保留席位(36)

　　吴辛看到刘历这样子，与当年那个只是送上手稿，却什么话都不敢说出口的小学弟，完全不一样。他感受得出来刘历的决心，强装着大气风度，故作云淡风轻地逗他：“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没用这么坚决的态度对待我？”
　　“可能是……”刘历认真地想了一下，“……那并不是喜欢？”这句反问句让吴辛完全明白了刘历。
　　他看着他，这次是无奈，却百分百真心地给刘历一个微笑：“所以当年那个跟着我的刘同学是因为迷路，而不是我太迟了？”刘历知道吴辛懂了，他松口气地笑了笑，像对吴辛也是对自己说：“爱这件事没有迟不迟，只有想不想、要不要、愿不愿意。
　　“助教，”刘历往后面退了一步，“谢谢你告诉我你的喜欢。因为你的关系，我有了两本畅销排行榜的书。也谢谢你的出现，让我知道不勇敢就不会有所获得。最后，祝福助教，祝你尽快找到对的那个人。”刘历用轻松自在但非常真诚的态度对吴辛鞠躬。
　　“助教再见。”刘历与吴辛道别，转身踏着坚定轻快的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从一开始用走的，慢慢加快脚步，到后来忍不住小跑了起来。
　　当年，自己好像也是这样小跑步地离开刘历。如今，换自己目送他离开。
　　吴辛手插着口袋，看着刘历越来越小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第37章 我已经很努力了。
　　刘历刚刚告别完助教，从学校回来。他终于与吴辛通通说开，将这份纠结暧昧的情感理清楚。心头的压力解除了一半，现在就剩古劲了。
　　他兴冲冲地回到古宅餐厅楼下的骑楼，准备上楼去找古劲。
　　一个妇人从骑楼的对向走来，也准备要进楼道，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彼此，一不小心就撞上对方。
　　“唉呦，你这年轻人怎么回事，”妇人揉着手臂大喊，“走路都不看路啊？”
　　刘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阿姨您没事吧？”
　　这时古劲回来，在不远处看见刘历和妇人正在谈话，脸色大变，立刻快步上前。
　　“老板。”刘历看见古劲出现，高兴地上前拉住古劲的手臂。
　　可是古劲却没理他，他拽开刘历的手，把人推到旁边，看着那妇人，僵硬地问：“妳在这里做什么？”
　　“我想来找儿子不行吗？”廖蕙华的眼神在古劲与刘历之间流转，好奇两人关系，“不要在你朋友面前摆脸色给我看。”
　　古劲害怕刘历和妈妈牵扯上关系，立刻与刘历撇清关系。他冷漠地对妈妈说：“他不是我朋友，只是来餐厅吃饭的客人而已。”刘历站在旁边听见古劲这句话，心里都凉了。他感到十分受伤，却强装着没事的样子，对着妇人挤出笑容。
　　廖蕙华看古劲的样子，根本不信，自顾自地跟刘历打招呼：“唉呦，难得见到我儿子的朋友，你做什么的呀？”
　　刘历友善有礼地回答她：“我在写书……”
　　“你少说话！”刘历被古劲猝然打断，当场愣在那里。他错愕地看向古劲，古劲却完全没搭理他，只对着他妈妈不耐烦地说：“就说他只是餐厅的客人，我们没有很熟。妳不要老是随便跟路人搭话。”
　　路人？我好歹也算是邻居吧！算了，邻居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身分。
　　满怀希望而来的刘历，现在只剩满怀的伤心与失望。本来想说的话，通通都碎在心里了。
　　“那你们聊吧，我不打扰了。”刘历垂下眼睛，转身上楼。
　　古劲看着刘历垮着肩膀、落寞孤单的背影，那一瞬间意识到自己伤到了刘历，他正懊悔着想要追上去时，廖蕙华却把他拉住了。
　　“再给我点钱吧！”她说，“不够了。”
　　“不够？”古劲猛地回头，气愤地甩开她的手，“给妳多少，妳永远都不够！”他生气地瞪着自己妈妈。
　　“你那么大声干嘛！”廖蕙华见古劲发火，也不甘示弱地大叫，“我养你这么大，跟你要点钱不行吗？”
　　“养我的人是外婆，不是妳！”古劲快要气疯了，他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妳跟爸离婚之后，妳顾过我什么？小时候妳拿我和爸要钱，长大了妳找我要钱。我给！我哪次没给？但妳能不能别像个无底洞一样……”古劲气到讲不下去。旁边的路人听到这里有人在大吼大叫，纷纷侧目看了过来，廖蕙华见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不但没收敛反而更加张狂。
　　“你这么凶做什么！我会这个样子要怪谁？”女人对着儿子大肆抱怨，将她的苦难都归咎在古劲身上，“当初要不是怀了你，我也不会跟你爸结婚，然后遭受这些罪！”
　　古劲对于这些从小听到大的怨怼感到心烦暴躁，他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宣泄出来。
　　“又没人逼妳，妳可以不要当妈妈呀！”古劲用尽全身力气朝她大吼，像要吼出这十多年来属于他自己的怨恨。
　　廖蕙华被古劲的声嘶力竭震慑到，难得没有回嘴，但眼眶却红了。
　　古劲朝妈妈吼完之后，仿佛虚脱一般，全身冒着冷汗，虚弱地靠在墙边低声地说：“好歹今天是我生日……”他缓口气，难过地哀求道，“可以不要选今天吗？”廖蕙华神色一黯，仿佛有些汗颜地低头。
　　“不是只有妳痛苦，我也很痛苦……”古劲喃喃自语，“是妳把妳自己的生活过得不幸福，为什么要拖着我一起不幸？”古劲强忍着悲伤，红着眼眶却死咬着牙根，不让眼泪流下来。
　　“我已经……我已经很努力了。”古劲悲伤地说。
　　刘历很喜欢吃泡面，又简单方便又美味好吃，还有非常多种口味任君选择。不过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吃泡面了。楼下就有好吃的面，他还吃什么泡面？
　　但是今天刘历不去古宅吃面了，他决定在家里自己泡面吃。他挑了一碗以前他最喜欢的葱烧牛肉面口味，撕开碗口，加了调料包，倒了热水，等三分钟，开始发呆。
　　等他回神，已经过了五个三分钟了。这下好了，他这被养刁的嘴，对于这碗被泡烂的面，根本食不下咽。
　　他坐在客厅，手里的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捞着发胀软烂的面条，眼神涣散，不断想着刚刚古劲说的话。
　　——“他不是我朋友，只是来餐厅吃饭的客人而已。”
　　——“我们没有很熟。”
　　——“妳不要老是随便跟路人搭话。”
　　“你怎么可以说，只是客人，我们明明……明明都……”他红着眼睛看着自己这个小小的窝，哪儿都有他的影子。在这里，他折过纸、包过水饺、为自己煮过粥，两个人抱着睡了一觉，还……接了个激烈的吻。
　　你跟哪个客人会做这些！渣男！刘历眼眶湿润，生气地把一根面条塞进嘴巴。
　　面实在太难吃了。刘历也实在气累了。他推开那碗难吃的泡面，无力地趴在桌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厨房有人走动的声音，抬头起来看，却见古劲从厨房端出一碗面，放到茶几上，笑咪咪蹲在沙发旁边。
　　“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吃泡面了，学着自己煮，像我教你的那样……”古劲温柔地摸着他的头，轻声道，“知道吗？”
　　“我不要……我不要你不在……”刘历大叫，他往前一扑，想抱住古劲不让他离开，却突然天旋地转，连桌子都被撞得移位。
　　“……好痛！”刘历的肋骨撞上桌沿，让他痛得醒来。室内还是一片昏暗冷清，哪里有什么古劲的身影。
　　原来只是一场梦。
　　他失望地看着小茶几，上面也只有他那碗彻底冷掉、凝了油霜的泡面，而且还因为刚刚他用力过猛撞了桌子，泡面汤撒了一些出来在桌子上。这乱七八糟的桌面，还有乱七八糟的自己，让刘历生气自己怎么就因为一个男人，把生活过成这样，他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