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复生后他们想让我安息(35)
他大概用上了瞬移,升入高空再猛地缩短两点间的距离,以最快的速度把人带了回来。
泷泽生新奇的凝视着自己的脸,以及这个明显只有十八岁的五条悟。他的记忆力不错,但怎么也做不到这么精细的画面再现,所以术式真是了不得的东西。
被五条悟按在怀里的碧眸青年剧烈的咳了一声,一手死死压住腹部的伤口,面露痛苦,“你踏马…慢一点儿,疼死我了。”
看上去精神不错,还有工夫骂人。
五条悟将他尽量轻柔平稳的放下,飞速翻出急救箱处理着他的伤口,眉毛拧得死紧,那双漂亮的眼睛亮得惊人,“该死的,谁做的,老子要扬了他!”
二十岁的泷泽生在他手底下龇牙咧嘴,如果不是因为体力实在不支,他现在能翻腾得像条濒死的鱼,“那些之后再说,你包扎的水平太差劲了,咳咳……我要疼哭了啊!”
老实说,五条悟急救的手法没有错,只是泷泽生现在脆得连呼吸都是折磨。
听到泷泽生的话,五条悟明显僵硬了一瞬,最后咬着唇继续给他止血包扎,模样看上去比泷泽生还要委屈难受,“你坚持住,生,杰去接硝子了,硝子来了……你就不疼了。”
大量的鲜血晕染在洁白的床单上,五条悟的双手也黏糊一片,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的青年身上有数不清的伤口,烧伤,刀伤,刺伤,血肉模糊的模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恐怖,他残缺且凄惨,破败至极,就那么生生映在那双震颤着的苍天之瞳里——可同时,胸膛的起伏又牵着一片摇摇欲坠的生机,令五条悟濒临停转的大脑燃烧着近乎撕裂理智的怒意。
从悟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情绪不对劲,意识混沌的泷泽生勉强凝起视线,喘了两口气安慰道,“我没事……继续吧。”
……
啊……
旁观这一幕的死而复生版泷泽生戳了戳五条悟的脸,他当时受伤过重,根本无暇关注五条悟是什么表情,现在来看……真是差劲得不行。
让他如此失落不安的自己……也差劲得不行。
泷泽生一时有些烦躁压抑,他不明白五条悟为什么要带他看这些,但隐隐猜到了答案——铁定不是什么好事。
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们的故事依然进行着。泷泽生遭到了大规模伏击的事闹得整个咒术界人尽皆知,结识的朋友各个都跑来看望他,两个学弟更是胆战心惊的盯了他好久,特别担心连高专都受到不知来自何方的袭击。几天下来泷泽生真是忙得不行,提前感受到了社畜人的职场应酬。他不能再冒然外出,于是成了高专里的闲人,好在天气转凉,咒灵随着人们的外出减少犹如蛰伏起来般不再活跃,夏油杰一个人去忙也不会吃不消。
那段时间,泷泽生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变多了。
因为五条悟回了本家,他迅速接手了一系列之前不想搭理的麻烦事,并强势的杠上了家族的老一派,做的事笼统形容一下就是夺权。除此之外,他找上了当初把泷泽生带到五条家的人。
即使泷泽生没说,五条悟也知道——对方一定与高层做了什么束缚类的约定。
他要泷泽生自由。
那几天泷泽生都没有收到五条大少爷的短信骚扰,电话更是没几通。这回离断期的不是五条悟了,是他。
“杰,悟已经两天没有回我的消息了,两天啊……他的手机没电了吗,你有什么咒灵可以联系他吗?”
夏油杰因为他的离谱请求感到了无力,“那种东西是没有的。”
“没有悟的日子好无聊……”泷泽生仰天长啸,“没有悟的日子要寂寞得死掉了——还好有杰陪着我。”
夏油杰:“素面吃吗?”
泷泽生:“吃。”
高专的公共休息区内,泷泽生自闭的窝在沙发上,一手抱着荞麦当五条悟的替身,唠叨起了杰,“悟是不是很担心我……我还没有和他解释我这一次是大意才落了圈套,不会有下一次了。”
“生,就算你解释了其实效果也没有多大……这次的事不一样,别说悟了,我都能因为这个阴影连做好几天的噩梦。”
泷泽生转眸看向夏油杰。
黑发少年的眼底有淡淡的青黑,看上去精神状况很不好。
“很恶心吗?”
“嗯。”夏油杰的目光轻柔的落在泷泽生脸上,“你不是伤在咒灵身上,而是……人类的手里。”
泷泽生语气闲散道,“这种事不用在意的啦~”他弯起的眉眼在柔光下显得格外温和,“伤害我的人本质而言还是在伤害悟,感到愤懑不过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而抱着不一样的期待,把他们当成必要祓除的咒灵,不就好了。”
“……”
夏油杰麻木道,“你都已经习惯他们的恶意到这种地步了吗?”
“杰就是因为心思太纤细才会感到压力。”泷泽生说,“感觉杰正处在一个很微妙的紧绷阶段,是要开花了吗?”
夏油杰轻笑,“那是什么话?”
“总之……我和悟经验都很丰富了,我们本来的势力阵营就属于和诅咒师水火不容的。悟也蜕变成了断层级的最强,等他成为了家主,我去当他的心腹下属,杰也是我们的势力,慢慢的这个世界……就会被更改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像是稍稍放下了心结,夏油杰朝他眯起眸子笑了笑。“……嗯。”
然后——
泷泽生的眼角渗出了血液。
不止眼角,他的耳朵,口鼻,甚至是完好的皮肤,都奇怪的渗出了鲜血。
泷泽生茫然的抬手搭在鼻下,湿润的液体便染上了他的指尖,红色浸漫的模糊视野中,夏油杰睁大的眼睛里含着有什么崩塌的旋涡,他猛地起身朝这边走来,仓皇的扶住他肩膀。
“生,你怎么了——?!”
***
泷泽生身负诅咒。
是格外隐秘的恶毒术式,连六眼也觉察不出的,已经深埋于他体内几年的诅咒。
恶意化作实质性的黑色爬上了他的皮肤,青年健康的身体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坏死,硝子试了好几次治愈他,都如同杯水车薪,像是努力的用水桶去拯救一艘逐渐沉没的巨大帆船。
泷泽生对于这段时期的记忆是模糊的。
因为他中了诅咒,一天之中大片的时间都神志不清,偶尔几次的清醒都短暂到无法将所见所听记住,最后留下的……竟然全是五条悟唤他的声音。
“生……”
“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醒醒,生。”
没有意义。
所有的挽留都无济于事,泷泽生枯竭的生命力甚至无法支撑他去看五条悟在做什么。
但是幸好……他的心里竟然产生了庆幸——幸好,他在最初就替五条悟承接下了最有可能取走他性命的诅咒。
那个成为六眼近侍的冬天,泷泽生握上负责人的手,对他说,“只要将咒印留在身体里,就能将诅咒转移吗?——真是麻烦,能不能搞快一点儿,我还要陪悟去训练。”
***
“所以你们总说他是我的替死鬼。”
犹如全景电影放映,泷泽生站在他去过无数次的讨厌屋子内,看到五条悟与高层对峙。
白发少年咬紧牙关,第一次没有在他们面前露出不屑顽劣到令人气得上头的模样,他的映着天空的尽头,升腾着几乎要陨泣的怒意,“不管用什么方法,把诅咒移回到我的身上——本来就是给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他!”
站在高层旁边的年轻人呛道,“五条悟,你疯了?你为了一个近侍和我们吵?”
泷泽生认识他,是五条笼——他的爷爷是五条家的高层,父亲早死,不出意外,他爷爷的位置没几年就会移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