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他的嘴巴开过光(70)
贾环都撑到嗓子眼了,哪里还吃得下,连连摆手道:“这些就足够了。”
“也罢,这云吞、烧卖路上都带不得,放久了就臭了,我让小厮在云祥阁买了些糕点,那些路上你慢慢吃,等你回来,姐姐再好好请你一顿东道。”探春勉强笑着说道。
贾环的嘴唇动了动,道了声好。
吃完早膳,赵姨娘和探春就忙活开来收拾东西,若不是不能把整座宅子都搬去,赵姨娘都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打包让贾环带走,这才能够放心。
临近午时了,东西还没有收好。
贾环看着已经满满的七大箱子,这路上舟车劳顿,带太多东西其实反倒不方便,便劝道:“娘,姐姐,东西都够了,时辰也差不多了,马车还在外头等着呢。”
赵姨娘叠着衣裳的手停了下来,咬着下唇,到底没忍住哭了出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
这又是去了那水深火热的边疆,赵姨娘岂能真的放心?
探春也忍不住拿着帕子擦拭眼泪,贾环低下头,眼眶也红了。
“你去吧。”赵姨娘擦着眼泪说道,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直直地看着贾环,“别、别误了时辰。”
贾环一声不吭地起了身,待走到门口时,终于忍不住回转过身来,抱了抱赵姨娘,“我去了。”
赵姨娘的泪水落在他身上,滚烫的温度让贾环再也忍不住了,他只感到那一滴滴泪好像落在他的心上一般,烫得他的心都疼了。
他低下头,擦了把泪,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因为,他害怕,如果回头,他就不想走了。
马车早已等候多时,七个大箱子足足实实地塞了三辆马车才塞完,贾环掀开车帘,钻了进去,车夫甩了下鞭子,一声破空声仿佛就此隔开他与家的距离。
身后似乎传来一声唤声,那声音凄厉,悲哀。
他低下头,肩膀耸动,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会聚的地点是在城门外七里亭。
众人相见的时候,有的人满腹感伤,有的人踌躇满志,总之是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但无论是谁,脸上都带着三分的憔悴,想也可知,昨日定然没有睡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念圣旨的是陈新登陈公公,一段话抑扬顿挫念下来,念得众人心生豪情,心里那些惆怅都烟消云散,只恨不得当下亲赴沙场,痛宰蛮子首级,方显英雄本事。
“大殿下接旨吧。”陈新登念罢了圣旨,便笑着对徒蘅定说道。
徒蘅定忍耐住喜色,不动声色地接过圣旨。
张文秀一干人等虽也都是按捺着喜色,但是到底年轻,脸上还是显露出了几分。
眼下,大殿下和十六殿下互相别苗头,此次去边疆,按理说,该由大殿下主事,但是圣上却只字不提,他们心里早有怨言,现下陈公公命大殿下接旨,却是安抚了他们的怨气。
因为这举止无疑是在暗示圣上更看重的是大殿下。
越是身处在宦海当中,贾环就越觉得深不可测,一个小小的举止往外比说多少话都来得强,就好比现在。
“大殿下、十六殿下,圣上还让咱家带句话,二位此次去边疆,背负得是黎明百姓,希望二位殿下携手,将那蛮子赶出大安。”陈新登硬着头皮说道。
徒蘅定和徒蘅鹭俱都道了声是,他们也不是蠢货,这次去边疆,首要的任务是驱除蛮子,其次才是竞争,如果本末倒置的话,他们也不会能走到今日了。
“有了二位殿下的话,圣上也可以放心了,咱家以薄酒一杯祝二位殿下并诸位不日凯旋!”陈新登举起酒杯,对众人说道。
酒,一饮而尽。
马,扬尘而去。
去时,人头攒攒,来时,不知几人可归?
从京城到边疆,足足有八百里。
徒蘅定一行人,几乎是日夜不休地赶路,一路上众人轮了班,三班倒地赶路,事情规划得有条有理的,一些人负责驾车,一些人负责采购,另一些人则在这些时候休息,这样规划下来,一路上倒也不至于太过疲倦,然而,即便如此,水土不如、舟车劳顿带来的疾病还是给行伍造成了不少困扰。
而且,他们面临得还远远不止这个问题。
随着越往北,气温越来越冷,分明还是秋季呢,不少地方就已经冷到穿起了棉袄了。
马匹不耐冻,不得不用棉布包裹着他们的蹄子,以此来保暖。
但是,一路赶路,也冻死了十来匹马。
“呼……”贾环冲着手哈了口气,掀开车帘,往外看去,他们大概是行近到近边疆不远处的一个小镇上,只见外头已经飘起了柳絮般的小雪,不知下了多久,地上厚厚地积了一层,因着官道没什么人走的缘故,那雪洁白得可爱,马车行驶过的时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来。
“下雪了。”贾环感叹道,这还未靠近边疆就已经下雪,真到了那里,恐怕要更冷。
这等天寒地冻的日子,最是容易感染风寒了,怪不得人家都说边疆是个埋骨地,从军三年,能回家者十中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开了篇二姑娘的坑,感兴趣的小天使们收藏一下,爱你们么么哒。
第85章
“承吉。”前一俩马车里,徐图岫探出头来, 朝贾环笑着说道:“天寒地冻的, 到我这车来喝点儿酒暖暖身子吧。”
贾环应了一声, 纵身下马车,去了徐图岫的马车里。
不得不说, 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没喝点儿酒, 还真是暖和不了身子。
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
热烫的绍兴黄酒下肚,直烧得肠胃都火热起来, 连着冰寒的手脚仿佛也暖和了几分。
“明日便要到边疆了。”徐图岫饮罢一杯酒, 带着些许激动、些许感慨说道。
众人不免也有些感触,他们赶了十几天的路, 为的便是上阵杀敌, 而明日正是他们所思所想,多年苦学实现之日, 即便众人看上去云淡风轻, 但是内心激动不已的人其实委实不少。
“是啊, 今夜大家好好睡一觉, 明日到了地头恐怕没什么好觉可以睡了。”徒蘅鹭沉吟着说道。
众人点头道是, 他们这一路走来,也遇到过不少从边疆那地往里逃的人,可见边疆那边儿的战况应该是有些不好。
“听说那大王子使了招请君入瓮,耍了陈大将军, 灭杀了三千精兵。”徐图岫手中握着酒杯,神色莫测地说道,“这人看来果真不好对付。”
“嗯,这个人心思狡诈,的的确确很棘手。”徒蘅鹭没有因为大王子是敌人,就轻蔑于他,他说这话的语气很平淡,就好像在说今日的天气不错一样。
就是他这样的语气,让众人心里隐隐的不安都平静了下来。
所谓的无畏,本该是在深知前方是龙潭虎穴时依旧前往,而不是懵懵懂懂的无畏,那不叫无畏,叫无知。
喝了几杯酒,外头天色也晚了。
这越往北走,天黑得就越早。
现在才申时三刻,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铁灰色的天空中几处星辰闪耀。
前头已经传来话,说是今日就在此地歇下,明日再一大早就赶路。
众人累了一路,没有不肯的,烧了饭、扎了营,又安排了人轮着守夜。
一吃完饭,大家也都回去睡下了。
这一夜,众人睡的都格外香甜,梦里有国有家,有功名利禄,有美酒佳肴,有人梦中呼爹娘,有人梦中盼归家。
翌日未时。
众人顺利抵达了边疆。
只见漫天冰雪风吹眼,数不尽的营帐一个紧挨着一个,营帐门口的红旗飞扬,上面的雄鹰展翅欲飞,那是大安的军旗。
贾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没到这儿之前,他幻想过无数个情景,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才觉得那些幻想是多么的虚假。
这里的空气并不好闻,冰冷的空气中带着血腥的铁锈味儿。
这里的地上并不干净,血渍、脏污到处可见。
这里的人并不好看,缺手缺脚、少鼻子少眼睛的八个人中就有一个。
但,就是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护卫着一个国家的百姓,护卫着一地的安宁。
其他人也都心惊不已,他们听说过边疆是个绞肉机,是个不归地,但是那些都是听说,而现在,他们直面了真实的边疆。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不是夸张,更不是传言。
这是事实,血淋淋的事实。
“大殿下、十六殿下。”顾老将军带着一干将军出营帐迎接。
众人连忙翻身下马。
顾老将军刚要行礼,就被徒蘅定扶了起来。
“顾老将军,您是长辈,我如何能受您的礼!”徒蘅定诚恳地说道。
顾老将军还是坚持地行了礼,徒蘅定无法才勉强受了半礼。
顾老将的视线从徒蘅定身后的众人扫过,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没出现的时候,心里头才松了口气。
“外面风大雪大,诸位请进营帐吧。”顾老将军手朝里一扬,示意众人往里走。
众人进去的时候,眼神都忍不住打量起这个他们可能会生活上好几个月的地方,兵营内,操练的士兵目不斜视地随着长官的号令训练着,似乎对这些从京城来的贵人毫不感兴趣一般。
进了营帐。
众人才觉得稍微暖和了一些。
徒蘅定、徒蘅鹭二人坐在首座上。
众人还未说话。
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一个探子进内,神色焦急:“报将军,蛮子领兵叫阵,现已在城外三十里。”
顾老将军等人脸上流露出了怒容。
陈大将军脖子上已经气得蹦出青筋来了,这些蛮子,专门挑今日来,不是为了打他们的脸,他老陈就不姓陈!
徒蘅定、徒蘅鹭等人也想明白过来这些蛮子的主意,众人脸色都流露出了怒色。
“兀那蛮子,以为我们大安没人吗?!”陈大将军气得直接拍了下桌子,脸上涨得紫红。
“顾老将军,末将愿领军前去,好叫那蛮子知道厉害!”一年轻小将从座中走出,他面容清秀,眉眼间却英气勃发,身上那气质更是叫人侧目,一看便知道是从沙场杀敌历练出来的。
顾老将军没有接话,而是看向了徒蘅定兄弟,这是要他们拿主意。
贾环心里暗暗感慨,谁说这武将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他第一个就一巴掌扇过去,就这心眼,分明不比朝廷上那些老狐狸少。
徒蘅定道了声:“好!”
那年轻小将的眼睛登时亮起,竟如火烛般明亮。
众人虽然赶了一路,疲惫不堪,但此时个个却都精神抖擞得很,也都跟着那小将去了城门。
山城的城门原本是没有的,是一代代的士兵垒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