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我在故宫装喵的日子 上(201)
——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兵士嘲讽得想,他看看周围守护的兵士似乎都被前方激烈交战的战士所吸引,竟然只留了一个小队在这儿看守,袁军一拥而上,他们之前做了无数次的训练,就是为了在此时能够快很准又尽量没有动静得扫清障碍。
一个小兵掏出了小心保护的炭火块想要点燃粮车,却被领头的老大哥挡了一下,老大哥拿刀砸在了箱子上头,他对于如此轻易得看到补给有些不相信,觉得这是不是曹军布下的疑阵,这位把话一说,众人也纷纷点头。
于是他们撬开了这个被封住的箱子,刚刚砸出了一个窟窿,里头便掉出了黄灿灿的小米。
是已经被去了壳子的粟。而且应当是当季的粟,味道闻着就觉得香!
这一刻,他们内心的想法和曹操曾经的想法一样:妈哒狗大户。
事实上,如果他们找到曹营的粮仓的话,会发现里头虽然谈不上满满当当,但是比袁绍军的要满的多,而且曹营的粮食基本都是已经经过加工后的粮食,不像袁绍,还带着谷壳。最重要的是,他们带着许多的干粮、还有鱼干、肉干……当然还有应季的虫干和能够补充盐分的大酱。
谷壳虽然的确可以增加一定的粮食重量,但是军营里头的伙食并不会仔细的研磨,吃到了喉咙里面就是刺拉着嗓子下去的。还会附带便秘的反面效果,总之,当看到曹营的军粮都是成箱放置的补给里头是已经去壳的粟米之后,这位兵长内心不是没有动过搬走的念头的,但是他很清楚他带不走。
既然带不走当然不能给曹营留下。
这些人确认了这的确是曹营的粮草,看数量还非常不少,起码够一营的兵士吃上个四五日了,时间短暂,他们来不及做更多的打算,总之烧掉一个是一个吧。
边上的小弟此时已经将炭火吹了起来,他们用稻草点燃了炭,然后站立着用人体挡住了这黑夜里的一小簇亮光,别的几个兵哥在粮车上撒了些豆油方便引火,若非时间来不及,他们定然是要将这些木箱子全都打开的,但是前头已经吹响了号角,那是集合退兵的意思,虽说他们这一队已经能算是敢死队,本来也没做好能回去的准备,但是如果能活着,谁会愿意死呢?
“大哥!听到有人靠近的动静了!”从一开始就不曾加入战斗的一个小年轻正趴在地上,他在这支小队里面担任斥候的工作,在训练之下,他可以通过地面震动以及传导而来的声音推算出敌人的动向“约莫还有三百步……他们发现我们了!”
“点火!”
来不及思考更多,几个兵士将燃着火的稻草全都丢到了粮车上被他们撒了豆油的地方,就在曹营兵士奔回的时候,成功点燃了粮车。
“撤!”这几个人来不及去思考曹营回防速度的不正常,以及似乎此次引火过于顺利,此时只能按着原计划,先行撤走。
但令他们吃惊的是,曹营的兵士并未急着去扑火,反倒是选择先来追击他们?
袁绍的兵士感觉颇有些莫名其妙,如果不是正在撒丫子逃跑,都想回头去骂他们不专业了:遇到这种情况当然是要先救粮草啦!哪怕粮草被点了火也要努力救啊,追追追,少几个人头会死吗?不会啊,少了粮车才会死啊!
……妈的,曹营的兵士怎么那么能跑!要,要跑不动了!
啧,最后,像个男人一样得战死吧!
这位戏很多的袁军小头目忽然站定了下来,他掏出了自己的佩刀面向了曹军,见他如此,同行的几个兵士也站定了下来,他们此时内心有一些悲壮,也有一些满足,起码他们是完成了任务之后光荣赴死的,不是像他们那些再也没能回来的弟兄们一样,含恨埋骨他乡。
但是他们很快发现自己也要含恨而终了,等五花大绑得被带回了曹营之后,他们发现粮车压根没人去救,它就这么继续烧着,虽然还在烧,但是这个状况明显不对。
这个燃烧的状况,但是与其说是火大,不如说看似很大。
火烧的热闹,但实际都浮在了箱子的表面。
从他们奔跑到被抓回,已经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撒了豆油的粮车若是任由它燃烧,无论如何也应当已经被烧为了灰烬,更何况这些粮车的木箱之间还夹着白色的纸张,纸……对了,既然是纸,为什么这些纸没有烧起来?
这个秘密他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这几个前来袭营的兵士被捆绑着同别的战俘一起送到了兖州腹地,在那里他们有一部分人呢被派去开采铁矿,但是这些个则是被带去了另一个地方,他的职责是将一些石头丢在铁罐子里头加热烧成糊状,然后混合入一些被敲得细碎的石子。
然后将冒着热气的黑糊糊送到别的地方,在那里,会有别的战俘负责将这些东西倒在地面上,并且通过圆筒一样的东西将它压得又平又稳。
这个工作他干了四年,最后混成了俘虏中的一个小头目。
曹营对他们这些俘虏的待遇不错,吃喝都管饱,逢年过节还能吃肉,每年最热的时候还能休假,有时候也会和旁的队伍里头有互相交流……大家玩玩角力什么的。
而随着曹军势力的扩张,被送到这儿的人越来越多,来源也越来越广,到了后来,还来了不会说汉话的匈奴人。
看守他们的兵士们对他们并不严苛,很少打骂,这些兵士们也是曹营伤退下来的兵哥,看守他们是这些兵哥的次要任务,主要任务就是负责铺路。
在这四年内,他跟着兵士带着他的小子们走过了很多地方,他也渐渐明白了他们做的工作是什么,这些材料又是什么。
是的,就是路。
这些黑糊糊的胶状物质在干了之后,又会变成石头的模样,而曹营把这些东西铺在地面上之后,就会变成风吹不散,水冲不乱的路。
再后来他在需要去遥远地方铺路的时候,曾经坐着车踩在这条路上,他们每次把地弄平了就走,还真的很少在上头走过。车轱辘在上头滚呀滚,非常非常的平稳,味道也不像他们在铺路时候那么的难闻,不凑近嗅已经没了味道,这里的路当然不是他们铺的,全国像他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他这次出门也不再是坐着囚车,而是作为技术交流人员去别的地方教授那边知识。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些人被带走,这个兵士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是等轮到自己的时候,他的内心却异常平静。
在被兵士带走的时候,他觉得这一天来的有些早,又有些晚。
其实还是挺遗憾的……比如他还没媳妇……一直跟着他的小崽子们还是那么不靠谱,他走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续上,比如他一直想知道那些粮食到底为什么没着火,被关到这儿之后他们猜了很多,最后觉得曹营莫不是有人会仙法,不知道这个困惑临死前有没有人帮他解惑?
觉得早是因为,他其实觉得自己还是没能活够。
觉得晚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早在几年前就会丧命的。
一路上的兵士不言不语,带着他走过了一串昏暗的街道,这里没有别人,他手没有被绑着,虽然没有武器,但是他长年干粗活,这小兵看着又瘦弱……若是他一拳头上去……啧。
他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到“小哥,你们这样不对,这太危险了,你这小身板……我能打十个。倘若真的是别的什么人,把你掀翻了逃走可怎么办?”
他面前的小吏不言不语,步伐十分稳定,这个袁绍军的兵士如同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就开始对着这个陌生的小吏叭叭叭说了起来,从他白马义从出生说起,再说到打匈奴时候的爽快,然后被曹孟德打的憋屈,末了就不得不提到那个他纠结了好些年的问题,那粮车究竟是怎么搞的。
这抓心挠肺的,心痒了好些年了。
小吏不制止他,也不回应他,这令男子忍不住有些蹬鼻子上脸,他又想着我都要死了,前头还不知道什么在等着自己,现在不说难道要留到下辈子说吗?那岂不是很可怜?
于是他一路碎碎念,连自己对送菜娘子的那么一点点肖想也说出来了,当然他没明说那是送菜娘子,他死了没关系,到时候使得官吏觉得那娘子同他有什么牵扯就不好了。
小吏背对着他的身影有些颤抖,明显是要忍耐不下去了,见此这汉子叹了口气,他仰起了脸,他们可能是在一个山洞一样的地方,头上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到,这令他联想到了那改变他一辈子的一夜。
那一天天色也是这么黑的呢。
“真想再吃一次驴肉火烧啊。”汉子喃喃道,但是于他心中最深的渴望,其实是——真想回老家。
回到那个贫穷的家。
回到他阿父阿母的身边。
不知道曹营能不能将他的尸首送回去……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看到前头已经慢慢亮堂了起来,要走到尽头了呢。
他想。
该结束了。
……其实我还有很多想干的事。
只是看来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人可能只有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才会发现:其实我不想死。
真的不想死。
这一刻,这个八尺男儿忍不住哽咽了一声。但是很快他又坚挺了起来,将那一股子悲意按捺了下去,正如他当时迎战时候一般:男人,死,也要站着死。
但是迎接他的不是来自曹军的屠刀,而是一份碟书。
大汉的碟书。
是他的户碟,上头他的名字后面跟着的是良民二字。
这,这是什么意思?
大汉有些不敢置信得瞪大眼,他面前站着若干个文吏,他们看着他的眼神很柔和,甚至带着些欣慰。
“尔已以工抵罪。”一个文吏对他说“自今日起,尔可自由。”
“可以……走了?”他有些茫然得眨眨眼,捏在手中的碟书沉甸甸的,但是他还是有些没有真实感。
汉子呆呆得一歪头,文吏看着他傻乎乎的模样笑了一下,他见过很多能从这条道里面走出来的人,却很少有汉子这么洒脱的。
“走之前你还得做一件事,”他指了指他背后“见见那引你走出之人吧。”
说的也是,汉子点点头,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之前他以为就要没命了,所以拉着人家小吏说了半天,没想到他是重得自由,这就很对不起人家小吏了。
边这样想着,他边要向小吏作揖请罪,谁知在明亮的光线下,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之人,这扮作小吏模样的人,竟然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送菜娘子。
此时这娘子正泪如雨下,被泪珠打湿的眼仁乌溜溜得看着他,汉子登时有些不知所措,他手忙脚乱了半响,又想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整个人都羞窘得不行。
直到后来,他才自自己娘子口中得知,其实他们这些战俘平日里头的表现都有人记在心里,他们这些人都有一个服役的年限,这个年限一般不告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