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第一衙内 下(8)
时迁听得一愣,“所以最后没哭那个少年,知道江颜没死?”
“不,他应该也不知道江颜是假死。但是他朝江颜屋里吐口水,说明他俩关系很差,差到对反死了都不解恨。”
时迁有点懵,“咱们不找关系好的,找和江颜关系差的?”
“有的时候,你的敌人比你的朋友更了解你。”高铭道:“尤其这种互相争宠的,恐怕他早就暗地里把江颜给调查了几百遍了。”
估计江颜有什么黑料,他早搜罗了一筐。
时迁听得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是这样的。”同行是冤家,冤家才了解冤家,什么鸡毛蒜皮狗屁倒灶的事都清清楚楚。
高铭摩拳擦掌,“就这家伙了,赶紧叫上几个人,逮他!”
——
彭信心情好极了,一个人在翠韵楼包了一个房间,点了满满一桌子酒菜,连姑娘都一口气叫了五个。
那个招人嫌的江颜可算死了,叫他整天跟别人欠他八万吊钱一样的丧着个脸。
这下好了,丧着丧着真丧死了。
“来,喝了它。”彭信正把一杯酒往姑娘嘴里灌,这时鸨母走了进来,对他赔笑道:“公子,隔壁的客人说听到您这里头姑娘唱得好听,想叫姑娘们过去,您看……”
彭信当即恼火,气笑了,“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姑娘进了我屋里头,还能叫出去?”
鸨母犯难的道:“这、这个……”
彭信喝了口酒,“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猖狂。”借着酒劲,大步流星的来到隔壁房间门口,一脚踹开了门,走了进去,“你——唔——”
紧接着他就被人捂住了口鼻,押到了桌前死死按住。
彭信见对面是个清秀的年轻男子,桌子上没有任何酒水,他周围站着四个精干的打手,这哪里是来喝花酒的,分明是有目的的。
难道是赌坊的来找他讨债了,他盲求饶道:“再宽限几天,我一定把钱还上。”
就听对方不屑的轻笑,“我们不是赌坊的人,不过听你好像很缺钱,如果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给你一笔钱叫你把钱还上。”
“你们要问什么?”
“你是朱老爷子的人吧?那你肯定认识江颜,他真实姓名叫什么,什么来历?”
彭信脸色一凛,赔笑道:“朱老爷子跟前的人多了,我跟江颜不熟。”谁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他可不敢在外面乱说朱家的事。
高铭扬起手就给他一巴掌,冷笑道:“少来这套!我们是皇城司的人,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平安放过你,再给你一笔钱,你若是不配合,那么……”连冷意的笑容都渐渐消失,语气能把人冻住似的道:“我就跟祝朱冲说,是你里应外合将江颜的尸体替高家偷走的。”
彭信倒吸一口冷气,这也太狠了,朱冲要是听到这个消息,才懒得理会真假,一定有他好看,“别、别这样,爷爷,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只要我知道。”
“我刚才说过了,江颜真实名字,什么来历,他怎么到朱冲身边的?”
彭信苦着脸道“行,我说我说,江颜是去年夏天才来到府里的,是朱勔从江南带回来的,特意送给他爹的礼物。朱冲特别喜欢他,自打他来了,别人都见不着老爷子了。”
彭信伺候朱老爷子完全是为了钱,他别说喜欢老头子了,他连男人都不喜欢,他只喜欢钱。
在朱冲身边的男宠,多数都是这样的为了钱的。
但朱冲也不在乎,他有的是钱,他才不管对方心里真的怎么想,平日陪他开心就成。
江颜没来之前,彭信总能在朱冲得到赏赐,有大有小,够他赌博输赢的,可自打江颜来了,霸住了朱冲。彭信连朱冲的面都见不着,自然也没什么好赏赐,进项少了,渐渐欠了许多外债。
“朱勔从江南带回来的?”
“嗯。我听朱勔身边的一个参随说,据说江颜他爹为了巴结朱勔,听说朱老爷子喜欢长得好看的少年,就把自己儿子献给了朱家。不过听说他原本就是歌姬生的,算不得什么正经儿子。”
高铭心道,真是什么人都能当父亲,不过,男人为了升官发财什么都做得出来,献出一个歌姬生的儿子,小意思啦。
春秋时一个叫易牙的为了巴结齐桓公就把自己儿子煮给了郡主吃,如愿得到了奖赏。
“朱勔的亲信凭什么告诉你?”
彭信有些窘态,“他为什么告诉我不重要,但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撒谎。江颜真名也不叫江颜,他叫颜然。”
为了调查江颜的底细,他也是有所付出的。
“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吗?”
“我倒想有来着,可真没有。如果他真有什么的话,我也不会那么烦他了。”
“他有什么爱好吗?”一个人的爱好,短时间内可以压抑,但不会戒除。比如江颜喜欢斗蛐蛐,那么在沿途的斗蛐蛐场馆,或许就有他的消息。
“爱好?没有!真没有!”彭信苦着脸道:“也可能他藏得深,没叫我发现吧。反正我之前找了,没找到。”
要是有什么不良嗜好的把柄,也能告他一状了。
高铭心道,不管怎么说,知道江颜的真名已经是大收获了,叫人取来一条金子丢给彭信,“想起什么来,就去皇城司找他,他姓时。”瞅了眼旁边的时迁。
彭信今天收获很大,高兴的道:“一定的一定的,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个,江颜不吃肉不喝酒,一点都不沾,这算吗?”
是个素食主义者,高铭挑眉,“不错,想起什么来只管来告诉我们。”
既然不吃肉不喝酒,就更证明他那天借口请殷天赐吃酒是借口,目的就是碰瓷。
如果彭信说的是真的,那么江颜被他亲爹送去当男宠,身心受到的伤害可想而知,他想出一招金蝉脱壳,顺便挑拨朱家和高家,叫朱家吃苦头,倒也说得通。
高铭知道了江颜的真正名字:颜然。
很快,根据他爹想巴结朱冲这点,从皇城司里所掌握的朱勔亲信档案里,找到了一个姓颜的官员,根据年纪判断,这个人应该就是江颜的父亲没跑了。
高铭立即发布悬赏通告,叫人往去杭州的路上的沿途州府张贴。
并且当晚,高铭从梁师成那里得到消息,说赵佶晚上会去崔念奴那里,他赶紧去崔念奴处“伏击”官家。
赵佶到的时候,听崔念奴说高铭也在,不禁心道,正好,原本也想找他。
崔念奴见时机差不多了,起身撩开珠帘,放了高铭进来。
高铭垂着脑袋走到官家跟前。
赵佶语气略带责备的道:“你放着朕的万博会馆不建,这两天都在忙些什么?今日蔡京跟朕说,你家的亲戚打死了朱冲身边的人,你还阻碍开封府调查,甚至派人盗走了死者的尸首,难道你就在忙这个吗?”
蔡京这么多年宰相也不是白当的,自然也有颠倒黑白,添油加醋,火上加油的本事。
在蔡京的描述里,高铭委派花荣教习亲戚殷天赐暴力伤人致死。
高铭和花荣是教唆罪,而高俅教子不严,也有连带责任。
当时高俅不在现场,如果在的话,估计得气得想发挥年轻时的蹴鞠风采,一脚踢飞蔡京的天灵盖。
总之,犯案的是殷天赐,但高家都没好人,连住进他家的忠烈之后花荣也黑了。
“官家,您听臣解释……咳!咳!”高铭压抑着咳嗽,慌张的抬起头,“臣怕官家误会,所以这几天一直忙着自证清白。”
高铭一抬头,吓了赵佶一跳,就见高铭顶着两个黑眼圈,嘴唇惨白不见血色,他本来长得就白,这会就跟被人放干了血似的惨白。
灯下一看,活脱脱一个鬼样子。
崔念奴也做出被吓到的样子,“衙内,你几天没合眼了?你照照样子,你的样子太吓人了,你该好好休息。”
崔念奴关心高铭,赵佶没什么感觉,他之前已经通过郓王知道了高铭和花荣那点事,“你看,连念奴都看出来了,你到底几天没休息了?”
毕竟是自己的宠臣,看他这样,赵佶还是有些不好受的。
“我没事。”高铭“坚强”地对赵佶道:“官家,我真的没派人盗尸,最想验尸的就是我,因为我怀疑江颜没死。”
赵佶也从蔡京口中得知了,但在蔡京的描述中,这是高铭为了推卸责任想出的毁尸灭迹方法,“哦?死人会复活吗?”
于是高铭暂时法医上身,把从安道全那里听到的关于假死的知识讲给了赵佶,并道:“第一死者江颜被他爹强行献给朱家的,他心里有怨气,想假死逃遁,他有动机。第二,臣怀疑江颜背后有大阴谋,他想挑唆高家和朱家,叫我们两败俱伤,这样的话,支持郓王殿下的两家都不同程度的受损,这背后的居心何其歹毒。”
对不住了,郓王,又把你扯下水了,但谁叫只有牵扯到你,你父皇才能谨慎对待呢。
赵佶不待见太子,正谋划着叫宝贝三儿子郓王上位,而高家和善于揣测圣意的朱家,自然都是支持郓王的。
高铭道:“您不觉得一个男宠突然开始发作,在两家中间挑唆,特别奇怪么?可能蔡太师太想替死者伸张正义,因而忽略了其中的蹊跷。”
如果他在官家面前诋毁在朱家,揭朱家的短,反而坐实他“恶毒”,所以他把自己置于和朱家一样的无辜境地,暗示他们都是无辜的人,被人陷害了。
崔念奴在一旁配合,“是呀,官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万一江颜真的诈死跑了,留下高大人和朱家互相伤害,真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事情上升到国本了,跑的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江颜,而是一个阴谋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