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钓[电竞](88)
“盛绪你疯了!你要干什么!”导演怒目而斥,也只敢原地指责,并没有赤手空拳与盛绪较量的意思。
盛绪没空理在场地位最低的导演,他眼神里像灌了铅,又沉又冷地盯着制片人。
“说啊,潭总是谁?”
故晋直接呆若木鸡,手机对面的潭总更是为这离奇的发展皱起了眉头,以至于他没能及时制止自己的名字被喊出。
“潭尘学潭会长!盛绪你还敢打人吗?安保就在外面!”
制片人急赤白脸,边喊边推搡盛绪。
盛绪才懒得脏了手脚,他随便一甩,将制片人掀了出去,转头对手机里的叶循说:“听见了吧,叶循,我举报潭尘学涉嫌滥用职权,权力寻租,利益输送,你查吧。”
这句话一出口,训练室里寂静的落针可闻,仿佛正有一颗巨石悬在头顶,而空气如此脆弱,稍有波动,就会促使巨石落下,将所有人砸的血肉模糊。
这次没有人出言轻蔑嘲讽,他们不可置信地望向盛绪,犹如糊了石膏的塑像,七扭八歪形态各异的僵硬着,只余下内心在剧烈震荡。
饶是过尽千帆的潭尘学,在听到这几个词后也猛地恍惚起来,险些握不住手中的高尔夫球杆。
闲惬如岸边之潮光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清醒和理智涌了上来,被荣华富贵焊死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庞杂的关系网络逐渐浮现。
叶......叶......
还有,这个人叫盛绪,盛。
如果说有一种可能将盛与叶这两个姓联系起来,且聚于一人身上......
夜风骤然吹刮,高楼原地晃颤,潭尘学腿一软,撑在了落地玻璃上,视觉被斑斓夜景拉扯,他难以自控的向下望去,汽车疾驰而去,笛声嘶鸣,路人被绿灯拥堵在道路两旁,越聚越多,逐渐扭曲成暗黑的一团,仿佛成群结队的蚂蚁,足以吞噬一头大象。
他慌忙闭紧眼睛,只觉得夜幕深沉,高处不胜寒。
正在这时,又有电话插了进来,故晋的通话被强行掐断,手机尖锐嗡鸣。
潭尘学看到了老同学的名字,但像是有预感似的,他非但没觉得轻松,反而心更深地沉了下去。
人老眼花,接听键擦了三遍,才算把电话接起,还不等潭尘学出声,劈头盖脸的质问就冲了过来。
“潭尘学,你是要害死我啊!”
潭尘学嘴唇抖动,却发现嗓子被糊住,放不出声音来。
“质询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你让我说什么!说人家骂你一句你就要搞死人家?你彻底把我拖下水了!”
正常情况,层层推诿之下,是绝不可能问出谁下的命令,然而这不是正常情况,盛家的电话打来,人人自危,害怕担责,几乎在十分钟之内,就锁定了始作俑者。
潭尘学咬紧牙关,脸色灰白,仍旧一语不发。
他自然记得老同学在接自己电话时也是同样藐视王法,可他已经没心情分配责任,最恐惧的猜想成了现实,他们惹了决计惹不起的人。
当初威胁的话都成了对自身的反噬,回溯这些年的暗中交易,窟窿大的根本堵不上,叶家真上了心,被拖下水的又何止他们两个。
潭尘学登时生出一种大厦将倾的恐惧感。
如果可以,他情愿从来没惹这摊子事,或是从来没放纵自己与故晋搅合在一起。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他手指一抖,手机砸了下去,将老同学的怨怼与咆哮一同砸在地上,高尔夫球杆被惊吓,也跟着躺倒,在木质地板砸出个泛白的坑洼。
潭尘学踉跄前行,跪在窗边,干枯的脖颈快速抽动着,血流直冲脑顶。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也只是个住在高楼大厦中的蝼蚁,楼上有楼,人上还有人。
故晋发现自己的电话被挂断了,他僵硬地扭过头,冲着通话结束的界面“喂”了几声,自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潭总的掉线让他生出莫大的惶恐,但他仍寄希望于手机没电,或是不小心碰到。
故晋再次拨过去,发现电话正在通话中,却怎么也接不通了。
他现在不知该偃旗息鼓还是继续狐假虎威,他像是马戏团的猴子,突然失去了驯兽师的指令,只剩下苍白空洞的躯壳,狼狈的矗在原地。
直到一墙之外,不知谁一嗓子刺破了诡异的气氛——
“虞队账号恢复了!”
“盛绪的也恢复了!”
仿佛是一场闹剧,在短短半小时内上演,落幕,只留下让人莫名其妙的滑稽,没人知道,在紧闭的训练室内,经历了怎样跌宕起伏的交锋。
故晋呆滞地望向经纪人,反应迟缓似的,卡顿良久,才猛地低头,去确认信息的准确性。
点开微博,搜索相关词,海量讨论一涌而来——
【卧槽,吓死我了,什么玩意儿,还以为出啥事了呢。】
【放出来了放出来了,我就说嘛,不就赢个综艺冠军,热度也才不到两亿,比S冠那时候差远了,各大卫视能那么小心眼儿?】
【我估计是哪个工作人员有私心,或许是故晋粉,在泄愤呢。】
【哪有工作人员这么胆大,随意封禁别人账号的。】
【应该就是操作失误,现在也能正常私信了,问客服客服一问三不知。】
【好荒唐,幸亏就半个小时,没出什么大事。】
【哼哼,我大哥肯定气坏了,下次直播话题有了。】
【那就再次恭喜茶队双人组啦,虞狐狸炸药包新年快乐!】
虞文知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急着去确认账号是否解开了,他心中了然,是解开了。
从盛绪寥寥几句话里,他大致猜出了盛绪的家境,他有想过盛绪或许出身不一般,但好到这种程度,说实话还是有些吃惊的。
而且看样子,盛绪虽然自认为与家人关系不好,但真遇到事情,他仍旧能理直气壮的开口。
且他的家人,似乎对他的脾气出奇的有忍耐力。
所以虞文知猜,所谓的决裂,或许并非因为盛绪年少叛逆,脾气暴躁,相反,委屈的是盛绪,愧疚的是家人。
在场都是人精,几乎瞬间就感悟到了形势的变化,制片人与导演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懊悔和复杂。
导演小心翼翼:“晋哥,潭......潭总他忙去了?”
故晋面无血色,像是被导演的话击中眉心,他用恼羞成怒掩盖内心巨大的惊慌:“不知道!”
留下气急败坏的三个字,故晋捞起外衣,急匆匆冲出门去。
经纪人踩着高跟鞋紧追过去,由于地面光滑,高跟鞋不便,她跑的歪歪扭扭,踉踉跄跄,就如她这朝不保夕的前程,不知何时就要轰然栽落。
“哎晋哥!”
导演似是受不了训练室内压抑的空气,一边嚷着,一边也跟了出去。
导演一走,制片人更呆不了,他也顾不得被盛绪扯崩的扣子,连忙理了理衣领,猫着腰贴着导演溜走。
来时有多气势汹汹,走时就有多狼狈不堪。
“我们也走吧。”
看着一个个粉墨登场的人物黯然落幕,虞文知就知道这出戏到了尾声。
盛绪一个转眸间,阴沉的神色就尽数褪去,与盛珵叶循说话时理所当然的顶撞也散了,只留下一双眨的有点快的,小心试探着虞文知脸色的眸子。
他虽然没有隐瞒,但也没有刻意提过自己家人,他知道虞文知一直为故晋的事忧心忡忡,但直到刚刚,他才勉为其难的使出所谓杀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