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朋克(27)

    与阿斯伯格症不同，双向障碍的极端情绪会让患者在天堂与地狱之间不断徘徊，永不休止，永无安宁。
    每当抑郁发作，常闻语就会借助“母体”的窒息体验引诱出头脑中沉寂的所有愉悦，重回天堂去引吭高歌。
    不接受萎靡，他常闻语，必须嚣张！
    但是最后一次投入“母体”怀抱后，常闻语死了。溺水爱好者，在水里溺死了。
    好像是个玩笑，又似乎是早已注定的结局。
    但是，这个溺水爱好者却教会了廖归鸿去寻找窒息的乐趣。
    温弘看到廖归鸿去游泳，然后温弘在杨玺房里玩牌接到了廖归鸿的电话，得知密码。
    用膝盖想都知道廖归鸿在游泳池里是怎么突然知道了密码的！
    他在溺水，他一定在溺水！他现在还在水里吗？出来了吗？呼吸了吗？呛水了吗？他……还并不是很熟练，很可能又要呛水，得个肺炎住院事小，万一他没出来呢？
    常闻语一个溺水老手最后都把自己给淹死了，更何况是廖归鸿这种没尝试过几次的初学者？
    江云歌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他知道这种浑身发热飞速思考又是躁狂的表现，他知道自己应该控制，但是只要一想到廖归鸿可能还沉在水里，他就没办法冷静。
    “操！江云歌！你跑什么？！”楼梯下面传来了施然的吼声。
    施然本来是打算跟杨玺他们问清楚三号计时器的事情的，但他越想越觉得江云歌的头疼好像不太对劲，正准备回房看看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出了电梯就看见一道身影飞奔进了安全通道。
    本能追进楼梯间看清那确实是江云歌的背影，施然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去追，也还是被江云歌给甩开了一层半的距离。
    他只能喊，希望喊了江云歌能停下。
    但很显然江云歌不打算停下，甚至于，江云歌可能根本就没听见！
    躁狂了，这货肯定又狂起来了！施然一路草泥马一路疯狂追，追到了健身楼层就看见游泳厅的门在甩，赶紧继续追，打开门大喊：“爬楼小王子你能不能……卧槽！”
    在他“卧槽”的时候，江云歌是毫不犹豫一个猛子扎进了泳池里。
    空旷而昏暗的游泳厅里回荡着一个“cao”字，施然跑到泳池跟前往下看，他知道江云歌水性很好，可还是头一次看见江云歌连衣服都不脱直接往水里蹦的。
    考虑了一下，是跟着跳，还是先看看，施然选择了后者。他相信江云歌在水里的生存能力。
    看见一道黑影潜在水里越游越远，施然又喊了一声：“两分钟！你不上来我就下去！”
    江云歌跳进水里就看见这个深水泳池底部躺着个皮肤白皙身形颀长的人，马上蹬腿划水窜了过去，游到跟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托住这人的头转个方向往水面带。
    人没反应，没有溺水者该有的挣扎，也没有懂水性的人该有的配合。
    死了？
    日啊！！
    快速把人托上水面，江云歌撸了一把他额前贴着的湿透发，是他！此刻廖归鸿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嘴唇有些发紫了。
    踩着水，江云歌左手抬着廖归鸿的下巴，右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没有呼吸。
    “廖归鸿！！你他妈别吓我啊！！！”江云歌疯了，两手扳着他的脸喊的声嘶力竭。
    施然被这一幕惊的怔在原地，很快他反应过来，跑到距离最近的泳池边趴下对江云歌伸出手：“先把人弄过来！”
    “廖归鸿！！！”江云歌全然听不见施然的话一般，又喊了几次这个名字。
    好吧，施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站起来起跳，落水，在他快要碰到江云歌的时候，就看见江云歌右手高高扬起，然后狠狠一拳打在了廖归鸿的左脸上。
    “卧槽……”施然愣了愣，不知道该不该去碰近在咫尺的江云歌了。
    一拳打完，又是一拳，江云歌对着廖归鸿耳朵喊：“归鸿！呼吸！！别憋着了，呼吸啊！！！”
    归鸿？施然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靠近一些，“江云歌，先把人送到岸上去，这么泡着不是办法，需要心肺复苏……操！”
    这个“操”的时候，江云歌是深吸了一口气，掰开廖归鸿的嘴对上去开始抢救了。
    “我他妈……哎算了。”
    施然决定自己动手，他勾住廖归鸿漂在旁边的一条胳膊，拉着廖归鸿往岸边游，也是神了，廖归鸿被施然拖着走，江云歌还在专注于人工呼吸这件事，好似施然正在做的事情他根本就感知不到。
    以施然的力量要把两个人同时拖上岸还是有点难度的，拉了几次发现江云歌非常累赘，施然一脚踹在江云歌脑门上把他又踹进了水里。
    趁着这个机会，施然把廖归鸿连拉带拽弄到岸上躺平，立刻开始心肺复苏。
    按压了一阵心脏，施然掰开廖归鸿的嘴，吸了口气上去做几次人工呼吸，然后再继续按压心脏。
    江云歌从水里爬了出来，跪在施然旁边，茫然的盯着廖归鸿的脸。
    “别他妈愣着！去找人！打急救电话！”施然恨不能再把江云歌踹水里去一次。
    “欸欸？”游泳厅门口出现个酒店工作人员，“干嘛呢？”
    施然冲那人大喊：“有人溺水！叫救护车！！”
    “啊？啊！！天啊我我……我电话呢？这呢，我……喂？喂？经理！游泳池有人溺水了！”
    “你他妈给谁打电话呢！叫急救车听见没！”施然又扯着嗓子吼了起来。
    那个人打着电话跑了，施然又“操”了一遍不知道谁。
    江云歌轻轻推了施然一下，“你走开吧，我来。”
    “我家开医院的我比你知道该怎么救人！”施然手上动作没停，不断按压的动作已经让他出了一头的汗。
    “他没呛水，他肺里没有水。”江云歌说。
    施然这里按了半天也感觉好像里头没有水，但这人就是醒不过来，没气儿了，这是事实。没搭理江云歌，施然继续救人动作不敢停。
    “他是拒绝呼吸，叫醒他让他呼吸就行了。你走开吧，我试试。”
    江云歌这次用力推了施然一下，施然被推了个趔趄。
    把廖归鸿上身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江云歌贴在他耳朵边说：“归鸿，你最听闻语哥的话了，现在闻语哥打个响指，你就醒过来。不然闻语哥就再也不给你吃彩虹糖了。”
    声音被江云歌刻意压至低沉，口吻有一些玩世不恭的笑意，他继续说：“好现在开始，数到三，你就醒过来。一、二、三！”
    “啪”的一声江云歌在廖归鸿耳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施然立刻到廖归鸿腿边盯着看，只见这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上，那双紧闭着的眼，眼皮微微动了几下。
    “归鸿，该醒醒了，太阳晒屁股了。”江云歌低声说着，在廖归鸿臀部外侧拍了一下。
    廖归鸿眼睛睁开了，但瞳孔明显的涣散着，他艰难的抬起手捂在胸口，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似乎在做呼吸的动作，但却并没有真的吸气和呼气。
    不忍他脸上的痛苦，江云歌抬手抚了一下他的脸，“好，准备好，我数三声，开始吸气，慢一点。一、二、三！”
    廖归鸿的口鼻猛然间就像是密封的闸门被打开一般，吸气时连带着嗓子都发出一阵类似啸叫的可怕声响，他的整个颈背朝后弓去，江云歌明显感觉到手上触碰的，廖归鸿上臂的肌肉一瞬间缩紧硬如石块。
    “慢一点，慢一点，吸气，吸气。”江云歌的手在廖归鸿胸前那只手的手背上轻轻拍着，“好了，开始呼气，呼气，呼气。好，再吸气，别太急，吸气，好，呼气……”
    “这……”施然都看呆了，“什么原理？”
    江云歌哄着廖归鸿，抽了个空说：“他躺在水里把自己催眠了，我就是唤醒他而已。没什么原理，他就这样。”
    “你怎么会……这是常闻语……你……那个常……彩虹……卧槽，一会儿再说吧。我去找人。”施然爬起来走了。
    “嗯。”江云歌点个头。
   
    第36章 阳春面加荷包蛋
   
    等待廖归鸿视线对焦是一个非常煎熬漫长的过程。
    江云歌用低沉的嗓音和常闻语招牌式不怎么正经的语调引导他慢慢呼吸，看着血色渐渐在他脸上恢复，手持续在他覆在胸口的手背上轻拍，也就是转瞬的事情，江云歌又一次拍抚之后，那只本死按着自己胸口上的手却把江云歌的手整个攥紧。
    力道大的恨不能捏碎江云歌的手骨。
    疼的蹙了蹙眉，江云歌靠在廖归鸿耳边，“归鸿，别怕，已经没事了。闻语哥陪着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闻……”廖归鸿只发出一个气音，他咽了咽，用了更大的力气终于发出声音，“闻语哥？”
    并不对焦的两眼似乎从江云歌脸上穿透去望一个莫名的远方，他的瞳孔努力紧缩了几次都是徒劳，每次瞳孔尝试收缩，江云歌的手都被更用力的捏紧一次。
    “嗯，是啊，是我。”江云歌试着把手从他手里抽出，可这动作只引起他更大力的将他死死攥住。
    “别走！”廖归鸿低吼完，咳嗽了一阵。
    这嘶哑的吼声触动江云歌记忆深处的不忍，他不再跟廖归鸿较劲，放松的任由他把自己捏的生疼。
    “不走，我哪儿都不去。”他跪坐在满是水的地上，“归鸿，你真是找了个好地方啊，在五星级酒店的游泳池里玩儿？”顿了顿，江云歌又冷笑着补充一句：“一个人玩儿？嗯？”
    “我……”廖归鸿垂下眼睑，微微瑟缩了一下肩膀，“我……不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