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逍行大唐(31)

　　绿腰的这首据说是她自创的曲子，因其铿锵激昂，甚得高绛婷喜爱，这次是第一次对外演奏，不可能有人事先听过，因此沐离和叶轻侯两人根本无法事先准备。而刚才的演奏，哪怕是外行都能听出个高下来，琴秀弟子们更是深知，想要弹出那种水平，没有三五个月的练习是不成的；而绿腰是两个月前才拿出的这首曲子，所以，哪怕她们心里不想承认，但是这两个男人所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高绛婷面如锅底，突然喝令左右将沐离、叶轻侯和绿腰拿下。
　　绿腰是一个长得清纯娇憨，让人望之便生好感的女子。她坚持声称自己一个月前曾经在坊外湖边演练过这首曲子，定是那时被人给偷听了去，还被润色修改了——这样的话，她除了粗心大意和技不如人外，根本没有任何过错。沐离和叶轻侯虽然不断质疑，但都被她以记不清当时细节抵赖了。
　　双方唇枪舌剑，把个高绛婷吵得头大如斗，青筋直跳，最后她一掌拍碎了茶几，下令把双方通通收押关入地牢，然后请扬州名捕梁笑堂来查这桩案子。
　　啊……梁笑堂……
　　听到这个名字，沐离和叶轻侯顿时都怀念远望……
　　当初在游戏里大家都还80级时，每天的茶馆任务中，梁笑堂的跟踪任务绝对是所有玩家的噩梦：时间长，速度慢，一不小心还失败。
　　梁笑堂来了之后，把他们几人一个个叫去单独讯问一遍。
　　在队聊模式下，沐离和叶轻侯串起口供来毫无压力。至于水无心，也在这两位手把手的教唆下撒了谎。
　　至于梁笑堂怎么查案，他们二人就无缘得见了。总之，最后他们又被关回了地牢，继续和水无心同一处牢房。而绿腰则被关在他们对面。
　　这样正好，把这女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省得她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水无心替他们二人开了队聊模式后，就进入了挂机状态，除非有问题问他时他才会出来冒个泡泡。
　　于是，在绿腰看来，对面那三个男人，一个成天假寐，另两个则是一句话也不说，目不转睛阴恻恻地盯着她看，只盯得她毛骨悚然，几欲崩溃。
　　而事实上，沐离和叶轻侯正在小队频道里聊得热火朝天。
　　对于梁笑堂定会查他们的底细这件事，他们倒不是很担心。他们仨全都是在十五年前被收养的孤儿，而且人证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叶轻侯的养父叶鸦目前正在闭关铸剑，宝剑未成之前便是庄主出面也不能令他出关；而知道沐离的详情的孙思邈老爷爷目前正在云游中，连万花弟子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如果梁捕头如果你找到请告诉他回家吃饭谢谢。
　　而且他们的身世不重要，梁笑堂只要证明沐离和叶轻侯身家清白，没有任何不轨动机便可。事实上，梁笑堂在查出沐离是万花杏林十三弟子，叶轻侯是藏剑剑庐帐房总管，二人都是十五年前被收养的弃儿后后就没深究下去。结合水无心也是十五年前被七秀坊收养，如此凑巧的时间，在梁捕头看来这几人必定关系密切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桩案子的重点在水无心和绿腰身上，问题的症结所在就在于绿腰的演奏乐谱上。她说一月前曾在坊外湖边演奏过，这时间有可能记不清，但是地点绝对不可能弄错，梁捕头在问清了地点之后，就摇摇晃晃地去扬州城门口的茶馆去了。
　　——虽然那个万花和藏剑也未必老实，但是那个叫绿腰的女子连被问及弹奏地点这么不易忘记的事情时也言辞闪烁，前后不一，可见问题更大。
　　梁笑堂心中已有定论，只是还欠一点证据。
　　坐在茶馆里，他的眼睛直往老板娘赵云睿那儿瞄。说实在的，在他心里，解决这桩案子的难度还不如追老板娘大。
　　茶馆老板娘赵云睿，是个寡妇，独自一人经营这个扬州城门口的茶馆多年，人长得美艳，作风又泼辣，确实引过不少狂蜂浪蝶，但是都被她一一解决打发不留后患，足以见得手腕高明。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不懈追求老板娘的，惟有他，还有——
　　——他一眼瞟向茶馆角落，果然那家伙今天也来了——扬州茶商黎恺，这个看上去无比轻浮的家伙，竟然也坚持了这么多年。
　　赵云睿悄悄地朝他瞥一眼，又状似愠怒地转过头去，梁大捕头只好摸摸着鼻子苦笑。老板娘八面玲珑，唯有在遇上梁笑堂时会变得反复无常，有时暴躁易怒，有时束手束脚像个还没出阁的大闺女，这代表了什么，大家都知道。但是这事儿一直拖着，他没去提亲的原因是——
　　——他没钱。
　　对，堂堂扬州名捕，梁大捕头，是个穷光蛋。
　　没成家时，他总是肆意散财，只要自己够吃了，就拿钱财接济一些可怜人，赢得了一个侠名。如今，他才后悔地发现，他连一份像样的聘礼也拿不出。虽说赵云睿本身就小有财帛，也许根本就不在乎那么一点彩礼，但是事关男人的面子，他决不允许自己像个吃软饭的。
　　他想起了今天审问时，那个藏剑的承诺：如能还他们小弟一个清白，必定重谢。
　　金灿灿的藏剑少爷能用什么重谢，脚趾头都知道。从他目前的调查看，这次接的活可能会让他不用违背良心就能赚一笔，说不定还能赚到彩礼钱。
　　想到此，他精神一振，立刻装出兴致勃勃的样子加入到茶客之间的讨论中。

第31章

　　茶客中有不少附近的渔夫，这些闲极无聊的人别说是有人弹琴了，哪怕这几天有几声好听点的鸟叫都记得清清楚楚。梁笑堂很快就弄清最近几个月，在附近湖边的任何一个地点，都不曾有人弹过琴。
　　然后他又去了当初水无心被抓现行的桃花村现场。那是一幢地处偏僻的破旧房子，已经多年无人居住。自从一个半月前事发之后，这房子就大门紧闭，一直无人前来打扰，倒是很好地保留了现场。
　　梁笑堂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房子里很干净，干净得不像是多年没住人的样子，一切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都被清理过了。结合当时发现现场的两名楚秀弟子的证词，说她们是被一阵不明响动引过去的，
　　——房屋地处偏远，就算屋内有响动也理应传不到那么远，可见水无心被诬陷的可能性很大。
　　——还有，有第三者存在。
　　他又去七秀的地牢里讯问了管刑求的李公公。这时李公公已经知道了叶轻侯是藏剑的帐房，自己先前敲诈得实在太少了，看着叶轻侯的眼里都带着丝丝幽怨仿佛看一个负心汉似的。
　　叶轻侯也不跟他客气，对李公公说，你要有证据就给梁捕头，我可以再给你一笔钱，否则我就把这钱给凌雪阁，十个牢头的命大概也够买了。
　　李公公看看老神在在的叶轻侯，又回过头看看另一侧牢房里的一脸惊恐愤怒的绿腰，用膝盖都能想出哪一方更不能惹，帮哪一方更能给他带来利益。梁笑堂见他神情松动，立刻一抱拳说：“还请李公公能帮忙查清这个案子，梁某人定当感激不尽。”
　　台阶一送出，李公公马上顺坡下驴，本着和谁过不去都不能和银子过不去的原则，他于是点头应道：“好吧，让咱家想想。”
　　他打开一个杂物柜，在一堆乱糟糟的东西里面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一件粉色衣裳来。梁笑堂问：“这是……？”
　　“这是水无心被抓进我这边来时，身上穿的衣服。换了囚服后，我看这衣服料子不错，大概能值点酒钱，就收了起来，后来忘记了。”
　　梁笑堂看那衣服并无出奇之处，便问：“这衣服上有何玄机？”
　　“嘿嘿，说也好笑，我养了一条老狗，长年跟着我也沾染上了酒瘾，当时我不慎把一杯酒打翻在了那衣服上，那狗一见就扑上来舔那衣服，结果你猜咋地？后来那狗竟然在我面前把一只猫给干了！可见这衣服上定是沾有烈性春药之类的物事。”
　　“如此重要的物证你为何当时不提交出来？”
　　“我和这小子非亲非故，高绛婷那妮子的事和我也八竿子打不着，关键是没钱赚又麻烦，我何苦来哉？喂，我先说好，你们别想着报复，也别想着赖账，否则我立刻就把这证物扔进炭炉！”
　　[小队][沐离]：喂，无心，这是怎么回事？
　　[小队][水无心]：那个未见长相的男性嫌疑者在给我灌不知名毒药时，因为预见其有98%的高危害性，身体做出自动做出抗拒反应，使他手里的药瓶中有50%的液态药剂倒在了我的身上。还有，梁笑堂现在正在@叶轻侯，不回复他没问题吗？
　　这时，他们才发现，就在他们在小队频道里内部交流时，梁笑堂在他们的牢房外面喊了叶轻侯好几声了。
　　“啊，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你说什么来着？”叶轻侯打着哈哈道。
　　水无心一看就是心神受创的也就算了，你们两个是怎么做到同时走神的？！梁笑堂心里默默吐槽，但是还是回答：“李公公说除非你愿意发誓绝不赖掉他的报酬，他才肯把物证交给你。”
　　“就这样？你让他过来。”
　　叶轻侯“pia”地一下把一张银票拍在李公公手里，李公公看了一下后，立刻答应双手送上证物并附赠出庭作人证。他很清楚能够把这么一笔钱随手甩出来的人，若逼得他不高兴了，真的会有人，而且是很多的人，会来取自己的脑袋去换这位爷的打赏。而自己不过是内坊区区一个小牢头，绝对不会有人会为自己出头。
　　梁笑堂在边上瞟了一眼，立刻在心中大骂烧死这个败家子土豪，只要那数量的一半——哦不，一成就行，他就可以娶老板娘了。
　　接下去的事情就交给梁笑堂，沐离他们一行三人又只能在牢里等回音了。
　　梁笑堂前去面见高绛婷时，把他的调查结果作了一番报告。
　　其一，瘦西湖边上，绿腰所说的位置，从未有琴声响起，也就是说，绿腰撒谎，她的理由不成立，因此她剽窃水无心乐谱的事属实。
　　其二，水无心淫辱同门之事，为他人陷害所致。
　　梁笑堂把水无心当时穿的那件衣服当着高绛婷的面浸入一盆水中，再让几只狗饮用这盆水，不一会儿，这几只狗，不论公母，就在人前玩起了群P，如此不雅之事，只看得在场众女脸红掩面，高绛婷面色不善，又不能纡尊亲自杀狗，只好立刻喝令仆从手执扫把之类将这群狗扫入荷池了事。
　　仅是衣服上浸出的药液，就已经如此厉害，水无心当时喝下的淫毒之烈，那就可想而知。但是高绛婷怒意未消，说：“水无心身为男子，却混迹七秀内坊多年，对七秀弟子的清白构成威胁，本身就罪无可恕，放他出去？只怕难平众姐妹之愤。”
　　梁笑堂想起那个心智受创的单薄少年，觉得心有不忍，不禁说道：“可是他已经受了宫刑，且人也变得痴傻，也算是受了报应，还请高姑娘他一个机会，得饶人处且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