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轻轻摇头，试图笑一下让唐子朝放心，没笑出来。
　　“我不是紧张，也没有那么抵触和他见面。”他叹着气说，“我只是不想再跟他吵架了。”
　　亲生父子闹到这步田地，挺没意思。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盛世不愿再去想这事，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前面开车的陆子野：“陆哥，你这周末有空吗？”
　　“干嘛？”陆子野还在生唐子朝的气，连带不想搭理盛世，眼皮子都没抬。
　　盛世习惯了他的强势，并不觉得有什么：“我想约你吃饭。”
　　“……”
　　陆子野表情总算缓和了一点，在驾驶座上微微调了下姿势：“你自己做？”
　　盛世下厨的话他倒是愿意挤时间约，之前的直播他大半都看了，小少爷演戏不行，做饭好像还可以。
　　他又不是真对盛世有意见。
　　“也行，那就约在我家吧，具体时间看你安排？”
　　陆子野哼了哼，算是勉强同意。
　　盛世立刻给李小天发信息，告诉他约上了。
　　他一直记着这事，李小天说合约快到期了，托他牵线找陆子野聊聊。
　　电话那头的李小天快乐的就差螺旋升天了。
　　【哥，我偶像喜欢啥样的？我穿骚包点好还是正经点好？骚包点我可以扮成MJ，正经点我可以走堂哥路线！】
　　盛世：……
　　别了吧？唐子朝可一点都不正经。
　　【那你还不如不穿。】
　　【哈？那我真不穿啦？诶不行，我走街上会被警察叔叔拷走的！我总不能跟偶像约在看守所呀！】
　　盛世捂额。
　　这傻孩子怎么什么都信。
　　【我开玩笑的。你随便点就好。】
　　他回完信息就把手机塞回了口袋，心情倒是莫名轻松了不少。
　　月明娱乐在T市市中心有一整栋大楼，各个部门分属不同楼层，陆子野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三人坐专用电梯直接去顶层。
　　盛世刚出电梯门就看到个熟人。
　　佘瑞。
　　他比最后次见面时憔悴了不少，眼袋很明显，没化妆，瞧着都没那么精致了。
　　佘瑞似乎想去总经理办公室，却被个秘书拦在走道外，口中吵吵嚷嚷地喊：“你让我进去，我要见盛总！”
　　“盛总不在公司，佘先生先回去吧。”
　　“你骗我，你让我进去！”
　　“盛总真不在。”
　　陆子野最不耐烦这种事，见那秘书半天没搞定，隔老远拉长嗓子喊了一声：“Lily，会不会叫保安？吵到顾总一公司人都要遭殃。”
　　顾总来了？！
　　佘瑞一震。
　　他循声望来，一眼就望见了盛世。
　　被晾在家抠了半个月脚看不见任何希望的焦急和不甘顿时全数涌上来，愤怒充斥了佘瑞胸膛。
　　他被雪藏的罪魁祸首就是盛世！
　　除了他，还能是谁！顾总一来他就来了，果然关系匪浅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你！”
　　佘瑞连自己在哪都顾不上了，哪里还记得什么顾总脾气不好，一心只想立刻跟盛世拼个你死我活。
　　他宛如电影中的复仇者，怒目圆睁，脚下生风，迅速向电梯逼近。
　　……然后踩在刚拖过的瓷地砖上，摔了个四仰八叉，好半天没能动弹。
　　后脑勺敲地上那“咚”的一声闷响，旁观者听着都疼。
　　唐子朝忙拉紧盛世手，小心翼翼地带他绕开湿地砖区域。
　　陆子野也后怕道：“啧，保洁得扣工资啊，差一点摔的就是我们了。”
　　盛世心想，原来他误会了。
　　佘瑞刚刚那么着急跑过来，其实是想说“你们别过来地上滑”吧？
　　他还以为佘瑞要打他。
　　仔细想想，他跟佘瑞没多大仇，怎么可能一见面就掐。
　　肯定是他误会了。
　　盛世回头，真诚地对以身试险的佘瑞说了句谢谢。
　　佘瑞：……
　　佘瑞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第28章
　　“真不用我陪？”唐子朝问。
　　盛世摇摇头：“我自己来处理吧，你跟陆哥在楼下休息室等我就好。”
　　他知道唐子朝很尊敬顾天远，万一他们俩再吵起来，唐子朝帮谁都不合适，他不愿意唐子朝为难。
　　唐子朝便点头，说了句“那我等你”，跟着陆子野先离开了。
　　盛世深深吸了口气，先让自己镇定了两秒，才请秘书Lily带路。
　　其实也不用带路，月明所有的子公司都留有一间董事长办公室，位置都在大楼顶层，走廊最深处。
　　里面总是千篇一律的布局：全景落地窗正对大门，宽大的红木桌摆在中央，沙发组靠墙角，空气里常有普洱茶香气萦绕不散。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回，办公室里不止那个威严端坐的月明集团董事长顾天远，沙发上还陪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男人。
　　男人快步迎来，对Lily道谢，关上门后两指轻轻捏了捏盛世面颊，微笑道：“看起来我们家团团过得不错，脸上终于长了点肉。”
　　团团是盛世的乳名，上幼儿园后就不用了，只有这个人会喊。
　　盛世微微躲了一下，没躲开，局促道：“你怎么来了？”
　　男人引他去沙发区落座，眼中全是宠溺：“正好有事来这边，也想你了，就多留了一会。”
　　盛世无声点头。
　　这男人叫顾谦牧，是他堂兄，顾天远已逝兄长的独子。从小对他很好，和亲哥哥差不多，在他早些年一意孤行离开家后没少悄悄看望接济，直至被顾天远发现俩人才中断来往。
　　盛世以为，以他们现在的立场继续相处，应该是尴尬的。
　　不说顾谦牧已经开始以顾天远内定继承人的身份参与月明事务，当初盛世被胁迫相亲也有顾谦牧的参与。
　　虽然结果很好相上了唐子朝，可盛世总免不了无法再全心全意相信他。
　　——顾谦牧毕竟是和顾天远站一边的。
　　盛世正要坐下，屁股还没挨到沙发，就听红木桌后传来低低一声：“我让他坐了？”
　　顾谦牧笑容微僵，刚要打圆场，便见盛世站了起来。
　　盛世紧抿着唇，脊背挺立站得笔直，与小时候被罚站的模样无二。
　　却再也不会开口撒娇了。
　　那沉沉的声音便少了两分强硬：“……不知道叫人？”
　　盛世麻木张嘴，冲顾谦牧喊了声“哥”，冲红木桌后叫了声“顾总”。
　　顾天远似乎被噎得僵了一下，面上却不见有丝毫变化。
　　他稍稍挺直脊背，慢条斯理地从手边文件夹中抽出一份合约，缓缓道：“既然叫顾总，我们就公事公办。”
　　盛世依稀听见身边的顾谦牧叹了口气。
　　“盛先生，公司为收购你的艺人合约付出了不小代价。我是生意人，目的是赚钱。”顾天远道，“如果你不愿意按照专业经纪人制定的计划工作，如何保证我不会亏本？”
　　盛世心中哂笑。
　　既然怕亏又为什么要收购？他在小作坊里糊是糊了点，没好饭吃也没好地方住，可再熬一年合约就到期了，他未必不能熬下来。
　　但他不会这样跟顾天远说。
　　他答应了唐子朝，尽量不和顾天远吵架。
　　盛世搬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赋予商品更高的价值才能获得更多的回报。如果我能提升演技，价值随之提升，公司也能赚更多钱，自然不会亏本。”
　　“很有道理。”顾天远放下合约，双手十指交叉，静静望着盛世的脸，启口道：“但这是伪命题，我无法接受。”
　　盛世皱眉。
　　“我认为盛先生没有演戏的天赋。”顾天远直白道：“逢场作戏都不会的人，还是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梦想好。”
　　盛世：……
　　盛世闭了闭眼，转身准备告辞。
　　大不了他挤出睡觉时间慢慢学演戏，没必要在这白受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