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陷阱(53)
陆灿心想,幸好有阿勇这样一群人,他们才能舒舒坦坦过自己的小日子。
火山:【辛苦了】
阿勇:【不辛苦,谢谢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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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上午一样,陆灿跟几个不常联系但关系不错的朋友侃侃大山,陪陆远玩玩游戏,不知不觉间,天已经慢慢黑了。
随着热闹的鞭炮声,年夜大餐在万众期待下闪亮登场。简悦竟然带阿姨弄了十八个菜,都是硬菜,想必下了好大一番功夫。
趁老陆不注意,陆灿提前吃了醒酒药,开始按照计划行动,在饭桌上频频向老陆敬酒。老陆喜笑颜开,也频频与他碰杯。
幸亏酒的质量好,再加上老陆混迹生意场多年酒量极佳,陆灿才不担心伤到老陆身体,要么他真要被打成不孝子了。
酒过三旬,老陆透出几分醉意,陆灿仗着醒酒药,虽然也不太清醒,但还能偷偷在桌子底下摁手机。火山:【吃晚饭了没】
那边回的很快:【中午吃的晚,不饿】
火山:【不饿也得吃,这是过年】
J:【自己一个人没关系,什么时候过年我自己说了算】
过年就是过年,年夜饭推迟怎么可以?陆灿皱眉:【那你等等我,我一会儿去找你】
J:【嗯,好。】
看完回复,陆灿锁上手机,偷偷观察老陆的神色。以他对他爸的了解,再来两杯这家伙肯定迷糊,迷糊后就能放他回自己房间。
果然,两杯过后,陆灿装出一副坐不住的样子,推说自己头痛想睡觉。老陆也醉的不轻,完全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大手一挥,批准儿子回房睡觉,不需要参与包饺子等活动。
陆灿保持演技,两步一晃晃回房间。锁上门后迅速换了一副面孔,动作极其麻利地打开卧室窗户。
冷风倒灌进来,让他脑袋更加清醒。他计算了下窗台距地面的距离,三下五除二套好衣裤。临走前怕季老师那边没准备零食,还抓了一大把巧克力。
接下来,他只要从这个方方正正的窗子跳出去,偷偷溜出门,跑到大路拦下一辆出租车,就能在二十分钟后见到他的季老师。
怀抱巧克力,他即将开启一段奔向季明泽的、浪漫的逃亡。
陆灿深吸口气,准备跳窗偷跑一气呵成。抬起腿,口袋里手机忽然震了好几下。
他以为是季老师,不想让对方多等,赶紧单脚踩在窗框上划开手机。
阿勇:【据黄虎交代,除第三次庭审外,跟踪你的一直是三辆车。但1月19号晚,随你一起去郊区的车却有四辆】
阿勇:【我们调取个别路段的录像,发现多出那辆车车牌号为黑A8B666。该车车主名叫季明泽,是我省知名企业云图航天创始人】
阿勇:【同时,放大录像后,我们发现坐在后排的就是季明泽本人】
阿勇:[图片]
阿勇:【请问您是否认识季明泽?他在这起案件中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他、包括云图航天,是否参与了刘冠团伙的犯罪行为?】
阿勇:【因为本案也涉及到经济犯罪,请您如实告知,打扰了,谢谢。】
第43章 拜拜 “这段时间你帮了我不少忙,咱们之间从此一笔勾销。”
1月19号晚,陆灿开车出去遛跟踪者,还故意吃了根冰棍气那些人。当时他发现后面缀了辆和黄毛型号不同的车,但没在意太多,还以为是打手之间级别不同带来的地位差距。
没想到……
陆灿愣愣地看着手机,感觉每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像某种密码,让他精神恍惚,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所以季老师不叫季明,而叫季明泽,对吗?
所以季老师不是服务生,也不是还不起几百块修车费的打工人,对吗?
所以季老师原本不需要骑破摩托车、穿旧衣服,对吗?
所以季老师一直在骗他......对吗?
怪不得那间两居室空旷的像是没人住过,怪不得人家上班会穿西装扎领带,怪不得晚上他总有很多电话要打,陆灿全明白了。
什么老实人啊。
——全是假的!
陆灿从窗边回到卧室中央,手抖的差点拿不住巧克力。窒息感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朝他压来,压的他忽然忘了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天地之大,竟没有一个能让他感到踏实的地方。
陆灿就那么呆呆站在卧室中央,眼珠定在地板缝上一动不动。站了不知道多久,风卷着雪沫和浓浓的硫磺味打到脸上,他才猛地想起来,还有人在等着自己回复。
他和季明泽怎样是他们的私事,绝不能耽误警察办案。陆灿深吸口气,打字道:【季明泽是我的朋友,跟在后面是为了确保我的安危,庭审那天早上就是他带警察来救我的。而且他和刘冠在法庭上打过照面,当时刘冠并未露出认识他的表情,两边应该没什么关系。】
阿勇:【好,谢谢,后续我们会深入调查】
阿勇:【刚才你不回复,我差点以为你跟他通气之后逃跑了,哈哈】
陆灿忍不住苦笑,心想,刚才他确实要逃跑的,逃向他以为灿烂的未来。
没想到,巧克力还在,灿烂的未来......则永远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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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季明泽今晚第三次看表。
无论做什么,他都很少心急——或者说他根本不带有心急这样的情绪。在他的世界中,绝大多数人或物都是无法产生情感联系的,所以他不会心急,也没必要心急。
可此时此刻,他真的有点急了。
他不知道陆家有没有过年喝酒的习惯,如果有,陆灿不能酒后驾驶,大年夜出租车少的可怜,这人得怎么来?
到现在还没来,是不小心喝多了,还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问题?
季明泽坐在餐桌前,捏捏纠结在一起的眉心。拿起手机想给陆灿发微信,手在半空停顿几秒,又收了回去。
毕竟大过年的,陆灿只能找机会偷偷跑出家门。如果不小心被家里发现,他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相当于火上浇油,让陆灿跟家人发生矛盾就不好了。
季明泽推开凳子起身,走到窗前向下看。老旧小区年轻人很少,孩子更少,楼下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举着仙女棒互相追逐,玩的很开心,站在楼上都能听见笑声。
让他忽然想起来四岁那年过年。
那年父亲刚好执行完飞行任务,被上级部门批准回家,还带回来很多来自于俄罗斯的糖果。
进屋后父亲把小小的他一把扛到肩上,拆开颗糖塞进他嘴里,问:“甜不甜?两年没见,有没有想爸爸?”
糖纸上的字他一个不认得,可甜味在嘴里漫延开的感觉到现在都烙印在脑海中,久久无法散去。季明泽依稀记得,那时他说“想”。
后来父亲去世了,剩下母亲一个人拉扯他。五岁的孩子并不能很好理解“死亡”的意义,年前还跑过去问:“妈妈,爸爸过年能回来吗?我想吃上次那种糖!”
“想吃糖?”母亲手持锅铲,在锅中机械的翻炒,“我把你丢到大道上去,你想不想啊?”
“......不想。”
从此以后他再没过过年。
所以刚开始他打算白天去公司加班,晚上随便吃点什么就完事了。在他看来,“年”只是一个不重要的节日,跟昨天前天一样,是平淡无奇的一天。
直到后来陆灿说要陪他一起。
隐隐约约地,他对过年产生了几分期待感。
“哎呀,没啦!”
仙女棒燃尽了,小女孩瘪着嘴巴似乎要哭。季明泽被她喊的回过神,今天第四次抬头看表。终于闭了闭眼,下定决心拨出那穿串早已烂熟于心的数字。
没人接。
打第二遍,还是没人接。
该不会出事了吧,季明泽心头涌上一丝不安,继续拨陆灿的电话。
终于在第五遍时,对方选择接通:“喂。”
“是我,”季明泽说,“在家呢?”
“嗯。”
“什么时候过来?”
“不去了。”
“家里不让?”
“不是。”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