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满(19)
他们先回车旁,刘奕宇和程盈回得晚,两人一边走一边吵,江陶赶紧上前,“这是怎么了?宇哥,你个大男人,让着人家一点,怎么出来玩还吵起来了?”
“问他喽,你问他!” 程盈叫道。
刘奕宇没好气地说:“问我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你自己要来玩雪橇的,玩完了又说没意思,没意思我们就下一站继续,发什么大小姐脾气。”
“什么叫我要来的?我没问过你意见吗?是不好玩啊,风吹到我脸上痛死了,颠到胃痛,哪里好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着,江陶想劝都不知道怎么劝,求助的看向陆驰屿。
陆驰屿不会劝人,拿出手机看了眼,说:“还要不要看极光?天快黑了,再晚过去找不到好位置停车了。”
刘奕宇先休战,走向车门:“去,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吧。”
程盈跟着上副驾驶,车门摔得砰砰响。
后排的陆驰屿一直低头摆弄他的手机,江陶努力跟前排两人说着话,试图缓和气氛,但那两人会错开各自接江陶的话,就是不肯接对方话,一到江陶抛话题给他俩,瞬间冷场。
索性,江陶也不理了,给陆驰屿发信息:“算了,我也不管了。”
陆驰屿回:“谈恋爱就是麻烦,还是睡觉吧,你也眯会儿。”
江陶眯着眯着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陆驰屿也不知道有没有睡,还是低头摆弄着他的手机,江陶知道他在学习,他最近在进修一门电子信息内的课程。
前座两人又开始有说有笑,程盈咬过一口的蛋糕递到刘奕宇口边,刘奕宇咬了一口,“谢谢宝贝。”
江陶默默合上下巴,打字给陆驰屿:“他俩什么时候和好的?”
陆驰屿:“不知道,谈恋爱的人多少有点神经质。”
“你以后要是谈恋爱可怎么办,多好脾气的人都会被你气死。”
陆驰屿回:“我没打算谈恋爱,太麻烦了。”
江陶气郁,你是忘记了我们现在也在谈恋爱吗?四个月恋爱也算恋爱啊,哪怕是协议恋爱。
算了,他本来就是这种性格,跟他计较这么多做什么,过一天算一天吧。
到达特罗姆瑟,露营环境比江陶想象中的强多了,有专门提供保暖大衣、热水和甜点的小木屋,木屋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如果天气好,晚上会有很多极光爱好者 “追逐极光”,江陶问“追逐极光” 是什么意思。
工作人员说,朝着极光最美最绚烂的方向追逐,离距离接触那片最神秘也最迷人的光源,称为追光者。
陆驰屿觉得追逐极光不太安全,其他三人跃跃欲试,江陶看着陆驰屿,“驰哥,要不我们俩在这里,奕宇带着程盈继续往前开,明天再回来接我们。”
“不用,” 陆驰屿说,“一起吧,现在还早,原地休息,吃点东西,等极光出现再往前走。”
因为不确定今晚能不能捕捉到极光,他们跟周围来自世界各地的旅游者、摄影爱好者和天文爱好者一样,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开始搭帐篷。
都是双人帐篷,刘奕宇难得的细心,除了带羽绒被,还带了热水袋和暖宝宝。
程盈在一旁邀功:“这个暖宝宝你们用一次就会爱上,这还是我托人从国内带过来的呢,国内便宜,整箱整箱的买,说起来又想我大中国了,什么都有,哦,对了,还有还有,刘奕宇,车后面还有自热火锅,我两个月前网购的,拿四盒出来。”
程盈是重庆妹子,很能吃辣,买的火锅全是麻辣爆辣的,江陶不怎么能吃辣,陆驰屿帮他泡,底料包只下了一半,还去小木屋讨了两杯水有一个一次性碗,说是让江陶待会儿涮着清水吃。
泡好了,一股辣香水扑面而来,陆驰屿还好,能吃,刘奕宇是被程盈带着练出来了,边吃边斯哈个不停,火锅里有海带丝和火腿肠,陆驰屿把自己的两块牛肉夹给江陶,换走他的火腿肠,又把自己的藕片夹给他,换走他的海带丝,刘奕宇吸着鼻涕问:“你俩搁儿玩默剧呢?一来一往一夹一送的,怎么,沾了对方口水的更好吃?”
江陶咬着宽粉,烫得直冒汗,“我不吃海带丝,也不吃火腿。”
陆驰屿接着说:“他喜欢莲藕,怎么做都喜欢,牛肉他也喜欢。”
程盈又觉得他们看起来像是真情侣,只有真情侣才能培养出这种默契,所以她把自己盒子里的一小根儿莴笋夹给刘奕宇,眼巴巴的等着刘奕宇夹她喜欢的牛肉丸给她。
刘奕宇看着盒子里仅有的半颗牛肉丸,没错,只有半颗,一盒就半颗,夹起来,送入口中,感叹:“好吃!”
程盈气呼呼的把刚刚夹给他的莴笋又夹了回去,“吃吃吃,就知道吃,我生气了!”
“宝贝你为什么生气,是因为夹菜给我我没吃吗?来来来,再来一次,刚刚占着嘴巴了,你再夹给我,我马上吃。”
江陶忍不住笑出声,陆驰屿见他笑,也跟着笑,气氛好到江陶骄傲,他想,陆驰屿真是个合格的男朋友,如果满分是一百分,他要给陆驰屿一百零一分,多的一分是他的陆驰屿的爱早已超越他的心能容纳的水平线。
吃完各自回帐篷休息,江陶与陆驰屿并排坐在一起,陆驰屿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极光?”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一种被神化的东西吧,没见过,一直想见,就像小时候总向往去北京,去天安门,去长城,老师总跟我们说,你们好好念书,长大了就能去北京了,守着那个目标完成学业,追逐自己的梦想,后来我去了北京,去了天安门,去了长城,极光是我大学时听一个教授说的,他是是个将浪漫发挥到极致的人,无论做什么都非常有仪式感,在他六十岁那年,翻出二十岁时给自己写的时光信,他觉得那是他在最美好的时光写给未来自己的信,应该找到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举行开启信件仪式,于是,他选择在六十岁去看极光。”
陆驰屿捏了捏江陶的手,有点凉,把他手塞进自己口袋,“然后呢?”
“然后,他还没等到极光出现,便因突发疾病遗憾离世了,他这一辈子没结过婚,他的理助把他的遗体带回国,葬礼上,他的好友拆开了他二十岁写给自己的信,信里面说:‘去看极光,那是世界上最绚丽的光辉,如果三十岁的我没去成,请转告四十岁的我一定要去’,当时我听到这封信的内容,脑海里出现各种现象,书上说的很简单,极光是绚丽多彩的等离子体现象,是由于太阳带电粒子流进入地球磁场,在地球南北两极附近地区的高空,夜间出现的灿烂美丽的光辉,可没一个人能告诉我,教授的执着是为了什么。”
“所以你带着疑问来看极光?”
“不啊,又过了好几年,我已经慢慢淡忘了在葬礼上初听见那封信时的震撼感觉,后来我喜欢极光,是因为你,你说过,你小时候经常在夏天的半夜醒来,看天边光灿一片,再入梦,梦里总会有极光,我想看看你梦里极光的美丽。”
“我说过吗?”陆驰屿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说过,他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有一年大雨冲垮他家房屋,父亲带着全家五口住进村口的破屋,屋子房顶全烂了,陆驰屿被安排睡阁楼,阁楼是前住户用来存放粮食的,旁边有个露台,天闷热,陆驰屿常常半夜热醒,跑到露台看着天空发呆,那时的天空很美,漫天星辰,不同颜色的光从东方射出,红的,粉的,紫的,绿的,陆驰屿不知道那是什么,偶然遇见 “极光” 两个字,以为那些好看的光芒就是极光。
“说过啊,我们认识的第五个月吧,你告诉我的,你说极光颜色很漂亮,漂亮到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从那天起,我就想着一定要看一次极光,看你看过的极光。”
外面有人在喊:“看,极光,是极光!”
江陶拉着陆驰屿往外跑,“走!”
不远处的天边,一片时而又犹如彩绸的光束轻柔的晃动着,似火焰, 如棉絮,更像是仙女挥舞着云锦绸缎,变幻莫测,转瞬即逝,令人不敢眨眼,一个瞬间又像是一缕淡淡的烟霭从地球中心缓缓升起,下一秒又突然间的猛烈冲刺散开,如漫天光箭从天而降,周围除了惊叹声就是相机的快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