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觉失灵(24)
前台值班的姑娘跟他打招呼,闻雁书自从上次被她们撞见自己跟郑乘衍牵手就想绕道走,奈何进出大堂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便端着素日的职业笑容道了句“下午好”。
那俩年轻姑娘见识过闻雁书不为人知的羞态后便不再畏惧他的疏离,其中一个还开起玩笑:“闻组长,收到花心情怎么样?”
电梯间那边扎着簇人,应该是其它部门的,闻雁书不爱扎人堆,便顺势停在前台旁边等那些人先上:“什么花?”
对方压着声儿提醒:“就昨晚IDR的郑先生送的花啊。”
闻雁书的脑海里逐渐形成那束鲜花的艳丽姿态,和郑乘衍的误会解开后他就把这茬给忘了,经此提醒才感到疑惑,如果这花不是给小明星的,那郑乘衍把它扔哪了?
见他不作声,另一个姑娘杵了把同事的手臂,道:“说什么‘IDR的郑先生’那么拗口,直接称呼‘闻组长’的先生不就得了,闻组长,您说是不?”
关系公开的情况下否认会显得惺惺作态,闻雁书不是扭捏之人,干脆大方认了:“都行。”
前台更收不住话了:“您先生昨晚捧着束好漂亮的花来接您下班呢,没提前打好招呼可能是为了给您个惊喜?可惜您走得早。”
那种情形下得多难堪,何况郑乘衍是个要面子的人,闻雁书几乎能凭空勾勒出对方努力维持得体的温和面容。
他把右手的公文包换到左手,然后蜷指蹭了蹭右手的戒指。
电梯间那拨人已经上去了,他却全然没有挪身的意思,在两双目光下泰然自若地撒了个谎:“花收到了,我很喜欢,摆在床头很好看。”
取完香薰,闻雁书直接去了郑家,王听筝很高兴,闻过香后拍着他的手背一个劲儿地夸,还捏了捏他的肩头,心疼道:“外面多冷啊,怎么就穿这么点?”
闻雁书没好意思说大衣被郑乘衍穿走了,就说:“在车子里不冷。”
“那不行!从车子下来那段路不还是要吹风。”王听筝说着就起身,“雁书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找见暖和的来。”
正当闻雁书回忆自己应该没在这边落下过外套,王听筝拎着郑乘衍的一件双排扣翻领大衣回来了:“来,穿这个。”
王听筝好热情,拎来儿子的衣服不够,还要拉着闻雁书起来伺候着穿上,这毛呢料子够暖,闻雁书觉得自己跟挨进郑乘衍怀里没什么两样——突然生出这种念头是因为,他记起了在国际酒店那回郑乘衍覆在他背后为他系皮带。
相比之下可能郑乘衍的胸膛还要更暖一些。
时间不算早,闻雁书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到停车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将大衣脱下来留在了车子里。
下午缺失的睡眠,闻雁书晚上早早熄灯打算将它补上,摩卡昨天在他床底睡了一宿,今晚上瘾似的又跟了进来。
摩卡不嗜睡,这个点还没困,就在床底下挠地垫,闻雁书被这细微的摩擦声弄得入不了梦,索性睁眼盯着天花板跟摩卡聊天:“他还在书房加班吧,你不陪着他?”
“记错了,他不爱喝摩卡。”
“你明天帮我跑他卧室里看看,我怀疑他把花藏起来了。”
闻雁书没得到摩卡的回应,反而把自己说困了,他一翻身,压着被角潜入了梦里。
风声在一夜间猛了起来,闻雁书被风拍窗户的声音吵醒,睁眼才发现飘窗玻璃上蒙着细细密密的雨珠子,他摸过手机一看,气温竟降了七八度。
室内感受不到外面的严寒,但看天气预报足以知道该添多厚的衣服,闻雁书进衣帽间抽出件内侧带绒的羊角扣外套,转悠着挑好了上衣和裤子。
“你跟进来干什么?”闻雁书解开睡袍的带子,在摩卡的注视下把睡袍脱下来搁沙发凳上,“不要盯着我。”
摩卡似乎听懂了,身子一拧往旁边那排衣服钻去,闻雁书忙放下正欲套上的衣物:“别碰。”
虽说现在不介意摩卡朝自己身上扑,但闻雁书还没放任到允许它在自己衣柜里留下一堆毛发的程度,他快步跟过去要把猫抱出来,谁知这家伙反应更快,嘴里叼着根东西调头窜出衣帽间。
闻雁书追出去的时候摩卡已经把门开了,他没来及喝住逃去对面屋的摩卡,先跟门内戳在床尾的郑乘衍来了个四目相对。
郑乘衍刚洗漱完出来,他上衣脱一半,双臂还交叉着掀开衣摆,明明自己是先被看光的那个,他的目光却无法抑制地从闻雁书笔直的双腿游弋向上。
未等他爬上那片胸膛,闻雁书便急急甩上了门,匆忙返回衣帽间抓起衣裤套上。
束皮带时闻雁书遇上了平时少见的麻烦,他又羞又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坐在沙发凳上等那劲儿缓过去,才温吞地捡起外套走出卧室。
对面卧室已不见郑乘衍的身影,正当闻雁书认为眼下状态还是少见为妙时,对面屋的衣帽间倏然传出郑乘衍的声音:“雁书,过来帮我一下。”
第23章 在家等我
那道声线极其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闻雁书却因职业惯性,仅凭想象便构造了一幅好景。
有些人起了反应要独自静坐缓劲儿,有些人却厚颜无耻发出求助,闻雁书钉在原地没动,感觉郑乘衍欺人太甚。
这时郑乘衍从衣帽间探出头,看见他后招了招手:“你走路动静小,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快过来帮帮我,总不能这小事儿还让秘书来帮忙。”
闻雁书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还打算让秘书帮你弄?”
郑乘衍又退回了衣帽间:“不常常,我还是觉得你来更有感觉。”
闻雁书只觉耳边嗡鸣,此刻记不起什么时候帮郑乘衍弄过已经不再重要,他被对方的前半句击退了理智,冲动使他大步跨进对面的房间出声质问:“你这样做是不是——”
衣帽间敞着门,门内的情景在眼前直观展现,哪有什么箭在弦上,郑乘衍衣着完整,正系着衬衫纽扣面对六七条领带伤脑子:“雁书,帮我选一条不会喧宾夺主的。”
闻雁书扒住门框,心一寸寸放回原位,恨自己误解对方多次还不长记性。
不安化为惭愧,闻雁书走过去站到郑乘衍身旁捻起一根领带,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道歉:“对不起。”
郑乘衍偏头对付袖扣,问:“莫名其妙道什么歉?”
闻雁书不可能描述脑中所想的一枝一节,便扯了个借口:“刚才我不该甩门,很失礼。”
郑乘衍出乎意料般看他一眼,良晌才明白他说的“刚才”是指什么时候:“我把你看光了你还要跟我道歉,那我再做点过分的事儿你是不是还要跟我道谢?”
闻雁书没说话,抽出两条领带像上回那样举到郑乘衍身前比对。
郑乘衍站着由他摆弄,唇舌却没停:“况且在自己家里论什么失礼不失礼,以后怎么高兴怎么来,家暴除外。”
闻雁书从领带的花纹上移开眼:“我不是那种人。”
“我指家庭冷暴力。”郑乘衍跟内涵人似的,“挑好了吗,上班要迟到了。”
闻雁书单拎出一条阵列图案的深灰色领带,问:“今天有应酬吗?”
“晚上有个饭局。”郑乘衍竖起领子,“帮我系?”
闻雁书抬眼触上郑乘衍的目光后又避开,扬手将领带往他脖子上一挂:“自己来。”
郑乘衍不强求,抬着两臂对好领带的位置:“怎么不问我是跟朋友聚会还是跟人谈生意?”
这种事向来不在闻雁书的干涉范围内,他拐步要朝外走,为表体贴留下一句:“别喝太多酒。”
“应酬肯定得喝一点的,”郑乘衍垂眸顺手打上普瑞特结,“跟西河厂商那边的人谈事情,可能会晚一点回,你到时给我留个灯。”
蓦地,他手中的领带被两步折返的闻雁书攥在了手里。
刚才还对帮他打领带这种事情兴致缺缺的人贴在他身前扯松了他系好的普瑞特结:“扎个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