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高枝(4)
作者:入眠酒
时间:2022-07-08 05:26
标签:狗血
视线冷又狠,程斯蔚怔了怔,重新拉上窗帘。
贺莱因为昨天会场招待不周正在被老爷子训话,程斯蔚回到房间,打开电视,拿着游戏手柄开了一局游戏。游戏背景音开得小,但贺莱还是听见了一点儿动静,他在电话那头压低声音,警告他说:“程斯蔚,你要敢背着我破纪录,我明天就去你妈那儿把你那点儿破事都抖落出来。”
“你先让她接你的电话再说。”程斯蔚挂掉电话,盘腿坐在地上按了手柄上的start。
手感不好,跑过十几次的赛道中途也撞了好几次隔离带,别说破纪录了,三圈下来好几次成绩都是垫底。模糊中,程斯蔚听见大门开锁的声音,然后是男人低声说话的声音,语气淡淡的:阿百,你别在我身上蹭。
游戏画面里的跑车在地面上划出黑色的弧线,紧跟在后面的银色跑车随即超了过去,程斯蔚瞥了眼右上角1/1的排名,嘴角抿了抿。
两三岁的小狗好玩,飞盘丢来丢去就是不嫌累,沈峭看着大理石地砖上的黑色脚印,没怎么犹豫就蹲下去,用手去蹭地板上的黑泥。
“你不用管,家里会有人打扫。”
头顶传来声音,语气轻松,沈峭稍稍抬起头,和倚着栏杆的程斯蔚对上视线。
家里客厅的灯亮着,所以程斯蔚很清楚地看见沈峭额角上的薄汗,头发有些凌乱地捋在那脑后,t恤上满是黑色脚印。旁边的阿百应该是有点累,这会儿看见程斯蔚也不叫,只是安静地趴在沈峭脚边。
“要不要玩游戏?”程斯蔚抬起胳膊,晃了晃手里的灰色手柄,“我朋友有事儿来不了,我自己玩儿也没什么意思。”
“不了。”沈峭转过头,用手背又抹了一下地砖上的泥渍。
被拒绝的干净利索,程斯蔚也不生气,他抓着手柄上的手绳,看着沈峭,说:“我妈没跟你说吗,我之前得过抑郁症,康复之后也很需要别人陪伴。”
“我现在就很需要你来陪我玩游戏。”
蹲在客厅中央的人缓慢地站起来,一秒之后,程斯蔚听见他低声回答了一声:好。
程斯蔚笑眯眯地回到卧室等待,他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新手柄,正在调整参数的时候,沈峭走了进来。他的头发湿着,衣服也换过了,看起来是刚刚临时冲了个凉。程斯蔚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问他:“赛车你玩过吧?”
沈峭走过来,但是没坐在他旁边,而是坐在床边没有铺地毯的位置。
“没有。”
“不是吧?”程斯蔚扭头看他,眉毛轻微挑着,“居然有人没玩过单机赛车游戏?”
沈峭看着放在地毯上的红色手柄,然后看向电视里有些花哨的游戏画面,再一次回答他说:“没有。”
“没玩过也没关系,你连货车都能开,赛车游戏估计很快就能上手。”程斯蔚挑了条难度中等的赛道,按下确认键,“你可以选车了。”
坐在斜后方的人伸出手去拿手柄,程斯蔚能闻到洗完澡后干净的沐浴露味道,他偏过头看了一眼,目光再一次落到沈峭的右手上。这一次沈峭的指关节上没有缠绷带,手指显得更加修长,除了略微有些怪异的无名指关节。
在程斯蔚走神的时间里,沈峭已经选好了车,是游戏设定的原始车辆,黑色丰田,各项指标都十分平庸。程斯蔚也没有多说,选好自己的车之后,按了start。
结局跟程斯蔚想的一样,有沈峭在,他不再是最后一名,有一把还发挥超常甩第二名大半圈,超了贺莱一周前创下的记录零点三七秒。程斯蔚笑着把手柄丢到一边,靠着床扭过头,看着沈峭,笑着说:“果然竞技比赛还是得跟人比才行啊。”
沈峭握着手柄的指尖动了动,接着抬头看了他一眼,喉咙里蹦出了一个音节。
“你一直都这样吗?”
“什么?”
“不说话。”程斯蔚看着他,想了想又修改了下自己的用词,“不爱说话。”
沈峭跟他对视了几秒,回答说:“没什么特别需要说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跟我没什么可说的了。”程斯蔚还在笑。
沈峭停了停,说:“不是。”
“那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程斯蔚算得上胡搅蛮缠,像是贺莱,被他逼几个来回不是投降就是气得跳脚,但沈峭脸上没什么表情,语速不快不慢,就是很正常地回答他的每个问题。
“好吧。”
程斯蔚结束这轮对话,他坐在床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来回摆弄。他没说走,沈峭也就坐着没动,眼睛盯着电视,像是在发呆。直到耳边突然响起快门声,沈峭才转过头,皱着眉看拿着手机对准他的程斯蔚。
看着画面里沈峭的脸,程斯蔚又按了一下快门,然后歪了歪头,解释说:“我脸盲,下周开学的时候估计得麻烦你来接我,学校那么多人,我怕我认不出来。”
想再拍下一张的时候,拍摄画面已经黑了,下一秒,程斯蔚再一次闻到很清新的沐浴露味道,比上次更清晰。沈峭单手撑着床沿,另一只手抓着他的手机,身体微微倾斜。
沈峭垂眼盯着他看,右手食指按下他手机的关机键,然后重新退回去,垂着眼俯视他,慢慢开口说:“不用拍,我能认出来你。”
手机屏幕沾上了一点沈峭的指纹,程斯蔚回过神,笑着回答:“那就好。”
擅自给别人拍照是很没有边界感的行为,沈峭很快连敷衍他都懒得敷衍,说了句“我下去了”之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视野里。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程斯蔚重新拿起手机,编了条短信发了出去。没多久,电话就响起来,程斯蔚按了接听,低低地嗯了一声。
“什么意思啊,你给我发的这谁?”贺莱应该是还在家,说话的声音很小。
“你找人帮我查查。”程斯蔚仰头靠着床,看挂在天花板上来回晃的羽毛吊灯,“是不是本地人,家里人都是干嘛的,之前在哪个学校上学——”
“——叫什么啊?”贺莱打断他。
想起那双黑压压的眼,程斯蔚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沈峭,三点水的沈,陡峭的峭。”
贺莱有些做作地啧了一声,接着评价起来:“名字还挺酷,长得模样也帅啊……不是,我怎么觉得有点儿眼熟呢……”
“你见过?”程斯蔚从床上坐起来。
“也说不好,就是觉得挺熟悉。”贺莱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的语气带着恍然大悟的意思,“哦,可能是我在照镜子的时候也见过这股帅气吧。”
程斯蔚没说话,重新躺下去。
“不过你查这人干什么?他得罪你了?”
“没有啊。”想起那天晚上站在他面前的沈峭,程斯蔚唔了一声,接着笑着说:“不是你好奇这人从哪来的吗,我帮你解解惑。”
第4章
程斯蔚做了一个梦,梦是白色的,就连他自己都是一片雪白,只能看得清两只眼睛。白色尽头站着一个人,佝偻着背。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程斯蔚还是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于是他拼命喊,拼命叫。
但是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耳边突然响起敲门声,程斯蔚睁开眼,雪白的天花板让他有几秒的怔愣,直到陈姨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程斯蔚才意识到那个梦结束了。陈姨的催促还在继续,程斯蔚坐起来,应了一声知道了。
十五分钟后,收拾完的程斯蔚拎着行李箱从楼上下来,客厅没有人,程淑然的拖鞋整齐地放在地毯上。
“快点儿吃吧,晚了太太又要说你。”陈姨把冒着热气的粥从厨房里端出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身又钻进厨房。
那个梦的影响力比想象中还要大,程斯蔚完全没有食欲,坐在这张长方形餐桌尽头甚至还有点儿想吐。厨房里有隐隐约约的微波炉加热声,程斯蔚站起来,拖着行李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