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27)

　　康灼似乎又陷入了粘稠的梦里，他仰着脖子难受地喘了口气，双手环住权化辰的脖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鼻腔里满是omega信息素，掌心是柔软湿热的触感，耳边是某人软腻的呼吸声……权化辰忍出了一身汗。
　　更糟的是，偏头痛也出来作怪。
　　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阵阵抽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掉。
　　权化辰侧过头，尽量避开康灼的脸，试图把他从身上拉下来，但康灼又开始哼哼唧唧地哭，非要缠在权化辰身上。
　　权化辰无奈：“先喝点东西，喝完再抱好不好？”
　　康灼似乎嘟囔着说了句什么，权化辰没听清，他侧头靠过去问：“什么？”
　　突然，一团滚热的气息喷在权化辰的颈侧，接着一团湿热的东西一舔而过。
　　权化辰顿时僵住，他用力推开康灼，不料遭到了更加剧烈的反抗。
　　“香，好香……”
　　怀里的人拼命朝他的后颈探去，像是想找到这股神秘香气的源头。
　　“康灼！”权化辰一把扣住康灼的下巴，“你在干什么！”
　　alpha抑制剂的效果还在，康灼不应该闻得到权化辰的信息素，但很快权化辰意识到，再强的抑制剂在高匹配度面前效果都得减半，更不要说康灼还处在对alpha信息素极其敏感的发情期。
　　“唔……”
　　康灼半睁着眼睛，看似醒了，可显然还迷糊得厉害，连舌头都还吐着没收回去，粉色的一小节，比殷红色的嘴唇颜色还要淡一点，就这么露在白色的上齿和下嘴唇中间，软软地勾动。
　　权化辰的呼吸重了，他盯着那节粉色的舌尖，无法抑制地把手指探了过去，想把那节小东西送回口腔。
　　这么做的结果自然是把指尖也送进了那滚热的口腔。
　　权化辰死死盯着康灼的嘴唇，看他把自己的手指当做吸管似的吮吸，指尖酥麻的触感顿时顺着神经遍布全身……
　　权化辰在最后一点理智耗尽前抽回了手指，把营养液的吸口换了上去。
　　康灼无知无觉地喝了几口，似乎觉得不好喝，要吐掉，权化辰抬着他的下巴哄他咽下去。
　　终于在半小时后，权化辰扶着康灼重新躺下，盖上被子。
　　他身上的衬衣全部汗透了贴在身上，被空调的冷风一吹有些凉意。
　　空气里的茉莉香气淡了很多，权化辰用掌心试了试康灼额头的温度，似乎也不怎么烫手了，抑制剂已经起效。
　　权化辰长长地舒了口气，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他给康灼理好被角，打算就此离开，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小指被很轻地勾住了。
　　权化辰低头，借着客厅不甚明亮的光看过去。
　　两根纤白的手指很轻地挂在他的小指上，只要权化辰稍稍一动就能摆脱。
　　但权化辰就是被拉住了，一步也无法再往前走。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
　　离开或者留下。
　　离开指的是，踏出这间卧室，继续扮演好“舅舅”这个角色。喜欢的花不一定非要摘到手，如果他更愿意长在别人的花园里，权化辰也可以选择站在一旁遥遥观望。
　　留下指的是，从此以后占有他全部的人生，把他连根拔起，圈禁在自己的花盆里，往后只有权化辰一个人能欣赏。
　　总归康灼不会再跟尹东凡在一起了，只要权化辰愿意，他有一百种方法让康灼对他死心塌地。
　　权化辰顺着那两根手指，沿着手臂的弧度，看向昏睡不醒的康灼，那么单纯的睡颜，无知无觉，对权化辰全然不设防。
　　一瞬间，长辈的道德感屠戮过一切欲望，权化辰打算放弃了。
　　然而就在此刻，康灼突然开始呓语。
　　“东凡……”
　　权化辰难以置信地回头，一把反握住康灼的手，妒火灼灼燃起，添了滚油般窜得老高。
　　脑袋里那根犯病的神经终于断了，愤怒踩着疼痛的节拍，权化辰冷笑一声。
　　“那小混蛋都这样对你了，梦里还记着他呢？你可真行啊，康灼。”


第28章 权化辰想通了
　　四年了，从康灼向权化辰坦白他和尹东凡谈恋爱的那天起，已经过去了快四年。
　　一个是自家外甥，一个是亲手带大的孩子，权化辰是长辈，他有顾忌，有考量，退出得心甘情愿。
　　可谁知他那混账外甥根本不懂珍惜，几年过去依旧毫无长进，他把权化辰拱手相让的宝贝当做廉价货，丢在劣质的看台上和赝品摆在一起比较贵贱。
　　权化辰把康灼的手紧握在掌心，想起无数次康灼试图拉住尹东凡，却都被甩掉的画面。
　　三年前，他们在权家除夕宴上溜到小花园里幽会被权化辰撞见时，尹东凡把康灼丢在身后，嬉皮笑脸地跟权化辰问好，明明才15岁，却已经表现得像个浪荡子。
　　三年后，他们在康灼家门口亲热，又被权化辰碰上，尹东凡仍旧在康灼试图拉住他的时候无知无觉地离开，流里流气地和权化辰打招呼，一副情场老手的样子。
　　所以权化辰像三年前一样毫不留情地训斥了他。
　　尹东凡已经成年了，他该知道尊重omega的感受，他们可以亲热可以标记，但至少需要在一个令omega觉得安全舒适的场所，而不是随随便便在随时可能会有人出现的路边想咬就咬一口。
　　可那些教训尹东凡听得不痛不痒，道歉告饶玩得上手，转头就忘得一干二净，倒是康灼一次次受伤逃走。
　　权化辰想不明白，尹东凡凭什么叫康灼念念不忘。
　　他幼稚，愚蠢，任性，狂妄，轻浮浪荡。
　　他轻易得到了权化辰连妄想都不敢有的东西，转眼就弃之如敝履。
　　这未免太不公平。
　　明明是权化辰手把手教康灼认字，接送他上学，把他抗在肩膀上看游乐园里的小丑表演，为什么到头来却必须给一个不知好歹的小混球让位？
　　权化辰这辈子唯一一次输给尹东凡的，就是错过了康灼的分化。
　　权化辰清楚地记得，那天在下小雨，他在公司里处理文件的时候接到了尹东凡的电话。
　　和往常一样，尹东凡刚开口两个字权化辰就知道他又闯祸了。
　　这是常有的事，权筱的管教很严，尹东凡做错事从不敢跟他妈妈讲，只会偷偷找机会求助权化辰。所以平均每半个月权化辰都会接到一次尹东凡的电话，有时候是要他在试卷上签字，有时候是要去学校见家长，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这次估计也一样。
　　权化辰本来不打算理会，开了免提继续看文件，可没想到尹东凡下一句话便是：
　　“舅舅你快来，康灼晕倒了，我在……我们在家里写作业，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用了一点点信息素，我发誓我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他突然就昏倒了……”
　　权化辰丢了笔冲出办公室。
　　诱导分化。
　　罕见的异性诱导分化。
　　被诱导分化者会终身对诱导者的信息素具有一定的依赖性。
　　这几乎就是命运在宣判权化辰出局。
　　权化辰办理了康灼的入院手续，从医生那里拿着诊疗单进入康灼的病房时，康灼已经醒了，他拉着尹东凡的手，在尹东凡要起身离开时，小声地叫尹东凡的名字。
　　权化辰感到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坠在胸腔里，当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这种感觉叫嫉妒，只是在后来的很多年里，一次又一次在深夜里忿恚。
　　他不过只错过了康灼一个很小的人生节点，凭什么就要被剥夺往后所有康灼人生的参与权，抹掉他全部的付出，抢走他应得的成果？
　　如果康灼和尹东凡在一起只是反复受折磨，那权化辰当初的隐忍和退出又算什么？
　　一瞬间，权化辰想通了。
　　他重新坐回床边，双手撑在康灼两侧，缓缓压低上身，在距离康灼两寸的地方停住。
　　两秒后，浓郁的白兰地alpha信息素弥漫到房间里每一个角落。
　　睡梦中的康灼很快有了反应，他开始扭动身体，喃喃呓语，无意识地伸手揽住权化辰的脖子，用力把他压得更低，然后把鼻尖贴在他的颈侧，小狗一样不停喘气，喉咙里发出不满足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