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夏至(3)
宋清尧接过手机,女孩便和男友互相挽着腰站在一起,刚摆好姿势就见男朋友皱起眉,对着宋清尧身后叫道:“你拍什么?”
宋清尧转头看去,几步开外有个年轻人横举着手机对着他们的方向。
被质问了,年轻人从屏幕中抬起头,莫名地看着那对情侣:“拍什么是我的自由吧。”
这话激怒了对方,男人大步走到那人面前,正要抢手机就看到了屏幕上定格的画面。
是宋清尧被放大的侧脸。
男人愣了愣:“怎么回事,你不是拍我女朋友?”
年轻人低声说了句话,男人的神色顿时扭曲了,视线在年轻人和宋清尧的脸之间徘徊了片刻,最后一脸嫌弃地从宋清尧手里拿走手机,拉着女朋友大步离开。
等他们走远了,年轻人才走到宋清尧身边,左脸颊上的酒窝浅浅的,却让人无法忽视。
“真巧啊学长,我们又见面了。”
看了一眼林壑伸过来打招呼的手,宋清尧没有动,反问道:“你和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林壑把双手放回裤兜里,耸了耸肩膀,“他怀疑我偷拍他女朋友,我说他想多了,我对他更感兴趣。”
第2章 性别不同,玩不起来
不同于刚才那人吃惊的反应,宋清尧很淡定地看了林壑一眼,对这种有些幼稚的玩笑话不予置评。
见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林壑抬腿跟上:“学长你好冷淡啊,是因为昨晚的事在生气?”
脚步一顿,宋清尧微微蹙起眉:“我们好像不熟。”
“是不熟,”林壑认同道,“可是有缘。”
在心里叹了叹气,宋清尧问:“你不是在鹿特丹读书吗?”
“我毕业了,”林壑抓了把脑后的小辫子,语气听不出情绪,“乐队也解散了,大家都各奔东西。”
“你呢?”把双手放回裤兜里,林壑跟着宋清尧继续并肩往出口走,“怎么一个人跑出来旅行?”
看着前方熙熙囔囔的路口,宋清尧不想提昨晚的事,正打算找理由搪塞,林壑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对了学长,晚上你吃什么?一起吧。”
他愣了下,随后就看到林壑毫不掩饰的笑脸:“一个人吃东西麻烦,两个人刚好。”
走到十字路口之前,宋清尧都没再说过话。
他心情有点复杂,本来一个人放松挺好,偏偏遇到了林壑。如果只是不熟的学长学弟关系也就罢了,偏偏林壑还撞见了他昨晚被出轨的一幕。
即便林壑没表现出来,心里肯定会有想法。
抬头望了望天,刚落地时的那片蔚蓝已经被乌云遮严实了。海边气候变化很快,那些几分钟前还穿着比基尼的人们纷纷套上了厚实的衣裤,拿起装备准备离开。
不知是谁忽然喊了句“下雨了”,宋清尧抬起右手,掌心接到两滴雨点。他从胸包里拿出伞,对林壑说:“我想先回酒店休息,不去吃了。”
在他说话时,雨势骤然变大,四周的人纷纷找地方避雨,林壑也顺理成章地钻进他伞下。
两人身高有半个头的差距,林壑自然而然地接过伞柄:“那我也回酒店吧,刚好没带伞,谢谢学长。”
没心情继续跟他扯皮,宋清尧说了句“不客气”,转头拦出租车。
现在临近晚高峰,路旁有不少准备搭车离开的游客,宋清尧等了十几分钟,伸出去的袖子都被雨水打湿了也没拦到一辆。
“还是走回去吧,”林壑出声提议,“这里离酒店不远,开个导航走挺快。”
望着天边划过的闪电,宋清尧也不想再耽误下去。林壑打开导航,一手拿伞一手看屏幕,两人一起往酒店方向走。
这场雨下得不算大,但风刮得厉害,即便林壑将伞面朝他这边倾斜了,雨点还是拍打在衣裤上,没一会儿两人身上就湿了。等终于回到酒店大堂,宋清尧的手指都凉透了,林壑将伞套进酒店提供的塑料袋里,递给他说:“快上去洗澡吧,别感冒了。”
宋清尧接过伞,刚准备说先走了,林壑便转头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后,林壑转回来,还没说话又立刻转过去。
看他接连打了三个喷嚏,宋清尧想起他刚才一直把伞往自己这边斜,而且在订房时还把房间让给自己了。
四月的青岛只有十几度的气温,一下雨就觉得湿冷。林壑这样已经是着凉了,宋清尧走到前台,问林壑的房间收拾好没。
工作人员抱歉地解释上一位住客还没退房,宋清尧走回来,犹豫着说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用下我房间的浴室。”
林壑的鼻子因为打喷嚏而有些红,听到这话,他欣然接受道:“不介意,现在能洗热水澡最好了。”
宋清尧点点头,看林壑去前台取了寄存的行李,两人一起坐电梯上42层。刷开房门后,宋清尧的手机响了,是纪乾的来电。
指了指浴室方向,他对林壑说:“你用吧,我接个电话。”
“好。”
他大步走向阳台方向,等他跨出去后,林壑蹲下来开行李箱。
酒店的阳台有做挡雨设计,只要不刮台风,雨基本都飘不进来。宋清尧站在墙边,望着眼前被平流雾笼罩的景象,问纪乾有什么事。
“杨霆巍找到我这来了。”
纪乾的语调平平,宋清尧却听得直皱眉:“他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逼我说你在哪,不说就不肯走。”
“他还在那?”
“没有,刚被保安轰出去了。”纪乾靠在办公桌边,夹着烟的手指按了按太阳穴,“不过我看他那架势不会轻易罢休,要不我找人打他一顿?”
“别把事情闹大,”宋清尧低声道,“等我回去跟他谈吧。”
“也好,”纪乾抽了口烟,“你俩面对面冷静地谈一次,把话都说清楚了。”
宋清尧没接这话,短暂的沉默过后,纪乾问起他刚才逛得怎么样。
望着眼前雾蒙蒙的世界,宋清尧无奈道:“出门没看黄历,差点淋成落汤鸡。”
“什么意思?”
把刚才的遭遇跟好友吐槽了一遍,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笑声,宋清尧自己也想笑了。
“那句老话说得没错,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口水都塞牙缝。”宋清尧叹着气,纪乾却不同意他的观点:“你跟那个学弟挺有缘,好好处处,说不定会有一段艳遇。”
“滚蛋,”宋清尧笑骂道,“当我是你呢?”
“我说真的啊,”纪乾提醒道,“你看他既然能撞见你分手的一幕,还能在青岛和你偶遇,这就是缘分啊。”
“不过他长得怎么样?要还是杨霆巍那样的就算了。”
杨霆巍的相貌普通,而纪乾从一开始就不待见他,总觉得他眉眼间有点小人得志的不安分感。不过以前的宋清尧没想那么多,他看人不看外在,可惜杨霆巍的内在也让他走了眼。
没听到他回答,纪乾便将话题绕回去:“要是不喜欢那个学弟可以试试其他人,既然是过去放松的就别拘着自己了。”
纪乾习惯夜夜笙歌,宋清尧不认同他的生活方式,可也知道他变成这样的原因,于是说:“我有分寸,不谈这个了。”
“好吧,”纪乾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瞥了眼电脑屏幕上让人头痛的数字,“那我继续忙,有什么随时找我。”
按下结束通话的按键,宋清尧靠着墙凝望远方。
夜幕缓缓降临,雾气比刚才更浓,已经连隔壁的阳台都有点看不清了。
常年生活在厦门,他对这种程度的平流雾并不陌生。这种雾有时会持续几天,有时很快就散了,这次也不知道要多久,不过想到出门的目的,他又觉得无所谓。
反正只是换个地方待几天,不是真的来欣赏风景,天气好不好也没什么大差别。
转身走进房间,他想着林壑该洗完了,谁知刚掀开窗帘就看到了一具年轻健壮的,还在滴水的身体站在行李箱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