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恨早(26)
不知从何而来,总之都怪裴书言就对了。
冉宇桐自知酒量一般,况且他这个小可怜晚上还得一个人回学校,所以差不多喝个微醺就行了。
百利甜酒口感醇厚丝滑,不甚明显的苦涩刚好中和掉过分的甜腻。冉宇桐旁若无人地攥着酒杯,驻唱歌手洞察敏锐,拇指扫弦,专门挑了一首苦情歌。
两条街外,裴书言匆匆在江景餐厅结束了一顿没什么胃口的晚餐。
牛排没吃几口,香槟更是一滴没动,裴书言放下拭过唇角的手帕,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这几天是过得真憋屈。
林妍同黄经理的处事风格大相径庭,可能因为是刚上任的年轻人,想法总是更激进,对问题的认知也更有自己的看法。黄经理住院后,他先前与对方沟通好的意见相当于要全部打乱重拍。
雪上加霜的是,公司的财务处理上确实有一个不小的问题。裴书言自己都能看得出,估计是安经理退休前半管不管那阵子留下的。
大老板不愿审计组留痕,让裴书言帮忙协调一下,对财务部经理来说,这本是挺单纯的工作。膈应的是有人看出了林妍对裴书言的意思,是非不分,趁机向他施压。
裴书言不干这档子事,无奈夹在中间难做人。在出具最终意见前他只能把私事暂时搁置,不然无论他给林妍什么回应,结果都是摘不清的。
林妍也是聪明人,看出裴书言为什么之前拒绝过那么多次,等公家的事儿办完之后就欣然接受邀约了。她知性干练,说话从不拐弯,两人落座后,上来就直接表态。
裴书言更是利索,态度明确地给对方列出来两点:
工作上,站在公司的角度,我当然希望您可以手下留情。但如果您觉得是原则问题,我也支持您实事求是,并且下一步会加强整改。
私人上,您是一位不错的合作伙伴,和您共事效率很高,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对方无名指根的银戒在水晶灯的照映下反射出星点亮光,林妍看着疑惑,不太确定地问道:“你……不是结婚了吧?我可是听说你单身才有想法的,要不也太冒失了。”
裴书言对“结婚”与“单身”均未给出明确的回答,他轻触那一枚温热的亮环,简单回道:“有人了。”
林妍得体地将长发捋至耳后,她向裴书言道歉,希望所作所为没有给对方带来困扰。
裴书言却盯着粉红的惠灵顿牛排发呆,想不到同一家西餐店国内的口味竟比国外还好,等桐桐消了气,一定要带他来尝尝。
裴书言起身刚准备结账,周煜的电话好巧不巧地来了。
他偏头夹着手机,腾出来两只手从钱夹里掏着信用卡。因为距听筒太近,以至于周煜的嗓门传来时,险些震掉了耳朵。
“裴哥,我亲哥,我能冒昧地问一下您现在干嘛呢吗?”
一阵猛烈的耳鸣连带着心都发慌,铺天盖地的心悸来得莫名,裴书言抬起深眸,让周煜快说正事。
“你还要老婆不要?”
电话那头一阵撕心裂肺歌声高昂,听着周煜像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清净地,马不停蹄地继续说道:“周五晚上,你是怎么忍心放你家那位一个人出来喝闷酒的?这人能让你追上?等鸡吃完了米狗舔完了面火烧断了锁你都追不上!”
裴书言瞳孔一紧,车钥匙握在手里,一边往停车场跑一边道:“没认错吗?地址发来。”
“没。”周煜站在门外,朝窗户里喝得七荤八素的可怜小狗看了一眼,确定道:“巧克力百利甜,没兑奶,直接对嘴吹的。”
巧克力。
他难过才要吃巧克力。
裴书言心里一疼,脚下跑得更快。平时熨贴的西服被他胡乱团在手里,车门开合的响声震天动地,引擎发动后,原地只留下一股卷起的灰烟。
“帮我看好他。”末了他嘱咐道。
作者有话说:
冉宇桐:???????????
第30章 带你回家
酒吧里冷气足,晕不到两秒钟就能给你吹清醒了,就着时而振奋的鼓点,让冉宇桐醉都醉不痛快。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舞台斑斓的彩光流过他的后背,窗外暖黄的街灯停在他的眉睫。
自打来了A市,冉宇桐总共就去过三次酒吧,两次都是在裴书言回来之后。
上次他撞大运都能被对方遇到,这次……
路人行色匆匆,不曾有一双他见过的眼眸。
初遇时的不甘翻江倒海般朝四面八方涌来,冉宇桐不是释然消怀的性格,更不许自己重复既往的过错。
酒精将本就五味陈杂的情绪再次放大,冉宇桐重重按下指腹,逐字点过裴书言昨晚发来的微信,恨他长篇大论字字关心,却又没有一个字说到点上。
趁脑子里还有几分神智在,他拨通了裴书言的电话。
周五晚上总免不了拥堵的交通,裴书言扫过导航里的一片红线,烦躁地降下半个车窗。
两条街,他开了15分钟,眼看还剩最后一个路口,卡在原地几厘米几厘米地挪。
周煜发来的酒吧在一个窄胡同里,汽车开不进去。裴书言点开AR全景,分析着到底是临近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更近,还是停在大路对面那座酒店的车位用时更少。
就在这时,微信冷不防弹出一条横幅通知。
现下裴书言对任何消息都格外敏感,他毫无迟疑地点开弹窗,意料之外,竟是冉宇桐的微信电话。
他忙不迭地接通,唤了一句:“桐桐?”
说话的男人音色平稳,扶着蓝牙耳机的手却是抖的。
另一头背景音嘈乱,裴书言屏息分辨,除了曲调杂响酒杯碰撞之外,无人应声。
“桐桐,说话。”低柔的语速不自觉变快,裴书言单手打轮开出直行车道,甩开排队的长龙,毅然向右驶去。
“怎么了?别吓我。”裴书言一面觉得周煜盯着不该有事,一面又因不能自控的胡思乱想而心慌。
拐进来的辅路车流稀少,道牙子旁停靠着两辆倒霉黑色轿车。
车身上明晃晃的罚单裴书言像是看不见,找了个空硬把庞大的奔驰G500塞了进去。
“桐桐,再不说话我要报警了。”裴书言连威胁带蛊惑,下车时周身携起一股疾风。
“别叫桐桐!”
沉寂许久的听筒倏然发出声响,急、怨、恼火、委屈杂糅在一起,像小孩子摔倒了嫌地面讨厌,无凭无据却又理所当然。
裴书言步子快到连自己的呼吸都无法分辨,在濒临失聪的状态下,依稀能听见另一头高骂道:“臭坏蛋!”
他喝多了撒酒疯,他气急败坏,他口无遮拦。
可这是他能对裴书言说出的,最狠心的话了。
裴书言像是笑了,他低沉的气音总是很好听,每次裴书言这样笑时,冉宇桐满肚子的火都被浇了个灭,不知还能怎么朝他撒。
“是,我是臭坏蛋。”裴书言用力换气,在颠簸的奔跑里,尽量让对方听得清晰:“但桐桐很好,很听话,不会乱跑,不会让我担心。”
时断时续的歌声再次占据裴书言的耳膜,他身披河沿的漉气,跨过石桥的残垣,最后看到大路尽头的巷底深处,闪着稀薄的微光。
大概还有100米,裴书言就到了。
他重新换上稳健的步伐,竭力在这有限的距离里调整好呼吸,电话另一端好似跟他有心电感应,随着气流趋于和缓,竟也慢慢平静下来。
“我好像喝醉了。”冉宇桐自顾自嘟囔:“没有人来接。”
不到半分钟,裴书言出现在了酒吧门口。
冉宇桐定了定神,隔着玻璃几番确认来人是谁之后,相信自己是真的喝醉了。
这个人应该在电话里,不应该在这儿。
他用力抽了下鼻子,贴近话筒重复说道:“没、没有人来接。”
周煜站在吧台前,一只眼盯着冉宇桐确保他嫂子安危,另一只眼迎着裴书言避免他哥走过,裴书言再迟来会儿,估计得把周煜害成永久性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