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71)

　　邱梦长走过护士台的时候，看到值班护士正撑着下巴在打盹，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他特意放轻了脚步，但护士还是被惊醒了，猛地弹开眼皮。
　　护士揉了揉眼睛，“邱大夫，手术结束了？”
　　“嗯。”
　　“您快回家休息吧，好晚了。”护士打了个哈欠，打到一半忽然想起梁佟来医院送饭的事，她赶紧叫住邱梦长：“对了邱大夫，刚刚寰厦的梁总来给你送夜宵了，夜宵放你办公室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
　　护士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说：“走了快一个小时了吧。”
　　“嗯知道了，谢谢。”
　　办公桌上放着梁佟送来的夜宵，邱梦长从兜里摸出了手机，他正准备给梁佟打电话，低头发现之前横放在键盘上的钢笔歪了，笔帽往下斜了一点，压在键帽上。
　　他低笑一声，伸手把钢笔拨到了原来的位置。
　　梁佟的电话接通了。
　　“小猫爪子这么欠。”邱梦长说，“动我笔干什么？”
　　这种小猫咪才会做的事，只有梁佟干得出来。
　　“帮医生治一治强迫症。”梁佟说得冠冕堂堂，“下班了？”
　　“下了。”邱梦长不承认自己有强迫症，“我感觉我还好吧，真的强迫症不是我这样的。”
　　梁佟很轻地笑了一声，不跟他争辩，“夜宵吃了没？”
　　“还没，我刚从手术室出来，你在哪？回家了？”
　　梁佟看着眼前的黄旸和钟言，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跟钟言和黄旸在喝酒。”
　　邱梦长愣了愣：“你怎么跟他们在一块？”
　　“一块聊聊天。”
　　邱梦长笑了笑：“现在两个人都成你酒友了？你们在哪儿喝酒，我过来找你。”
　　“柳园街。”
　　“阿旺烧烤？”
　　“对。”
　　梁佟挂了电话，钟言问他：“邱梦长要过来？”
　　“嗯。”
　　黄旸啧啧两声：“平时我们求他来他都不来，一听你在这儿立马就要过来，钟言，你见过这么双标的人没有？”
　　钟言笑道：“他不对男朋友双标对你双标啊？”
　　“怪我不是他男朋友。”
　　“阿旺烧烤”是钟言和黄旸经常光顾的一家烧烤店，邱梦长偶尔会跟他们去那里吃夜宵，去得很少，他吃不惯吃路边摊。
　　邱梦长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阿旺烧烤”，梁佟穿着做工考究的大衣，身段和气质都很出众，在人群中显得尤为瞩目。
　　光看背影就觉得他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钟言抬头看了一眼，挑了下眉：“邱大夫到了。”
　　邱梦长走过去摸了一下梁佟的后颈，很自然地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随意地问了句：“帅哥穿成这样来吃路边摊？”
　　邱梦长身上有医用酒精的味道，手心很热，只在梁佟的脖子上停留了两秒。
　　“帅哥当然在哪儿都要保持优雅。”黄旸低头瞄了一眼邱梦长手里的饭盒，“你手里拎的啥？”
　　“男朋友送的夜宵，没来得及吃。”邱梦长把夜宵放在桌上，打开餐盒准备吃饭，做完一台手术他晚饭吃的东西也消化得差不多了，都快饿疯了。
　　邱梦长从木筒里抽了双一次性筷子，抬眸看了看黄旸，幽幽道：“你怎么老跟我男朋友一块喝酒。”
　　黄旸“靠”了一声：“什么叫老是，我们俩一共喝过几次酒啊，加上这次才两次。再说了，我跟梁老板喝个酒怎么了？你这男朋友怎么跟爹似的，连喝酒都要管。”
　　邱梦长笑了笑，没说话，转头看了眼梁佟，梁佟刚尝了几口爆炒牛肉丁，嘴唇上浮着一层亮晶晶的油花。
　　“吃什么了？一嘴油。”邱梦长说。
　　梁佟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抬手抽了张餐巾纸擦了下嘴。
　　“梁老板，爆炒牛肉丁味道怎么样？”黄旸问。
　　“还不错。”梁佟说。
　　“他们家还有其他更好吃的小炒呢，下回咱再聚，还来这吃，我请客，酒管够。”
　　邱梦长侧过头，脸往梁佟那边靠去，几乎是贴着他的脑袋，低声问：“你喜欢吃？”
　　“还行，比想象的好吃。”梁佟如实说。虽然他闻不惯油烟气，但在这儿待久了就适应那味道了，而且这家店的炒菜吃起来确实味道不错。
　　“下回我陪你来。”
　　梁佟侧过头看着他：“你不是不爱来这吃吗？”
　　“他们告诉你的？”
　　梁佟点头。
　　邱梦长弹了一下他的耳垂，“他俩跟你能一样吗。”
　　钟言斜了他一眼：“我可都听到了。”
　　两人挨得那么近，动作又很暧昧，黄旸咳嗽了一声：“公共场合，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梁佟笑了一声。
　　酒足饭饱，四个人就散了，梁佟上了邱梦长的车，车门关上，车灯一暗，他就歪过身子去搂邱梦长的脖子，邱梦长抱着他的腰，低头回应他有些急切的吻。
　　梁佟身上一股酒味，头发丝上也沾上了油烟气，不太好闻，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兴致。
　　邱梦长的车停在马路边，偶尔有吃完夜宵回家的路人经过，谈笑声在车窗外响起，因为担心被人窥见，梁佟反而变得兴奋，他不由得抓住了邱梦长的头发，还咬住了他的舌头。
　　邱梦长没觉得痛，游刃有余地抚摸他的腰腹。
　　吻了一会，邱梦长离开他的嘴唇，问他：“今天跟钟言他们聊什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知道梁佟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跟钟言他们喝酒。
　　“你跟同事出柜了。”
　　邱梦长笑了下：“就这事啊。早晚的事，现在不说，以后也会说。你是我男朋友，我不仅会跟他们说，以后还会跟我的父母，跟我身边的所有人说。”
　　“你是我的。”邱梦长抚了抚他的背，凝视着他的眼睛，“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


第57章
　　“还是说, 你不希望这样？”邱梦长问，“梁佟，我这样强调你的存在, 会不会让你觉得不自在？”
　　“邱大夫, 不要问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邱梦长笑了声, 梁佟的手随意地搭在腿上，非常漂亮的一双手, 邱梦长轻轻抓住，捏了捏他修长的手指，道：“我本来想一点一点来, 但是事情有点脱离控制。”
　　其实邱梦长也没想到科室里的人会那么快联想到梁佟身上。
　　梁佟不咸不淡地说：“看来我去医院去得还不够勤。”
　　“嗯？”
　　“他们好像不知道是我追的你。”梁佟看了眼邱梦长, “有个叫王杨征的医生, 说是你钓的我？”
　　“那俩货连这跟你说了？”邱梦长淡淡地笑了下, 点头道：“他是这么说了。”
　　邱梦长故意逗他：“谁让梁总年轻有为，又帅又有钱，人家可不得觉得我想钓你么。”
　　梁佟看他一眼：“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你要真这么想，你能让我追这么久？”
　　邱梦长笑了起来：“我说的都是事实啊。”
　　梁佟直视前方，“事实是你一开始眼里没有我。”
　　“梁佟。”邱梦长叫他的名字, “我不是眼里没有你，我只是没想过我们之间存在的可能性。”
　　“你觉得我要是眼里没有你, 我会不知道要跟你保持距离吗？”
　　梁佟嘴唇动了动。
　　邱梦长温柔地扳过他的脸，跟他対视着：“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自己选择的, 其实我是个很安于现状的人, 不太喜欢改变。”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在这儿, 所以我有了新的选择，我选择步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这个阶段里，多了一个你。”
　　邱梦长的语气很平和，他用很朴实的话语诠释了梁佟在他心里的分量，每一个字都像砸在了梁佟心上，他感受到了这些话的重量，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