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离婚(45)
程思稷正俯身收拾行李箱,江新停跑过去整个人覆在他背上,将手绕到前面给程思稷看药盒:“看这个。你想试试吗?”
程思稷背着江新停,像只驼崽的树袋熊,手上没停,提起眼皮看了一眼:“我吃的话,你可能会哭。”
江新停讪讪地笑了一下,从程思稷背上跳下来,又塞回柜子里去。
倒时差已经有些辛苦,程思稷催促江新停早些睡觉,看到他洗漱完毕先钻进被子里自己才去洗澡收尾。裹着浴袍出来的时候,看到床上团起一个鼓包,江新停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被子不算薄,这样又闷又热,程思稷纳罕地走过去扯被子,没想到江新停裹得用力一下没扯开。
“江新停。”程思稷拍拍被子唤一声,里面滚圆,也不知拍到的是江新停的脑袋还是屁股,下一秒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从手腕攀上来直到肩窝,一把将程思稷扯到床上。
沐浴露的香气馥郁,被子笼住两个人,但并不严密,程思稷借着小夜灯的光亮,看清压在自己上方的江新停脸颊红红的,额上缀着绵密的汗水。
“宝宝。”江新停不知什么时候将自己脱光了,皮肤与呼吸都滚烫,他觉得程思稷刚刚洗完澡的皮肤凉得很舒服,极力地贴进他的胸膛里,“我好热。”
“你……”程思稷的手指突然在被子里摸到一个锐利的棱角,手指握住细细感受了一下,是一板药片,其中一格是空的,不由得神色一凛,“你乱吃了?”
程思稷轻轻叹一口气,将他的额发向后捋:“这东西不好,吃一次就算了,多了伤身体。”
江新停有点儿后悔,嗓子又软又潮:“我就是想,你可能会喜欢。”
像是为了证明这个结论,他握住程思稷的手腕向下面移去:“你摸摸我。”
他今晚是真的主动,连润滑都没怎么用上,程思稷用了狠劲儿也没叫他服软,往常这时候程思稷就已经要往回收着劲儿了。最后两个人都算尽了兴,这在程思稷这,不算寻常。
第二天起床就很晚,然后吃饭,吃完饭又莫名其妙滚到一起,程思稷就动一动喉结,江新停都觉得是在邀请,同样江新停用脚趾蹭一下程思稷,程思稷就会起反应。请勿打扰的牌子就在门外挂着没撤下来过,床是真舒服,人也舒服,就算不实打实地做,单纯抱在一起,四腿交叠,讨论润滑剂的气味和感受,或者中饭是喝牛腱汤还是苹果烤小排,也好幸福。
直到第三天,两个人都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江新停才爬起来认真计划出游。
他们倒都不是第一次来英国,但一起来旅行是头一回。也因为地标式的景点二人都各自去过,所以他们这次避开人多的去处,江新停查看过攻略,下午去公园赏花,然后去海边。
4月的花朵开得茂盛,气候没那么多雨,花瓣安安稳稳簇在枝头,樱花散步道上不少赏花的人,落英缤纷。远处的白色玉兰半凋,仅靠阳的一侧还开着,树下有人在野餐。
在公园外租车的时候,江新停被车行里的一排摩托车吸引,亮黑底色外加橙黄色的漆纹,实在拉风,问程思稷能不能不坐汽车,改坐摩托。
程思稷倒是会开,不过是学生时候的事,现在有些生疏。
“你确定?”程思稷问。
江新停眼含期待:“出来玩嘛,试试吧。”
于是程思稷挑了一辆意大利里米尼Vyrus,配备高级别减震,安全性能也更高,然后付了定金。
程思稷将头盔抛给江新停,跨上摩托,恰好今天穿的工装裤,头盔翻盖里露出深邃眉眼。在马达的轰鸣声里,他载着江新停向海边公路驶去。
天际线与海平面相连,都是通透的蓝,一时辨不出分界,天地仿若倒悬。风很大,吹得睁不开眼,拍打头盔时产生猎猎的轰鸣。江新停将程思稷环紧了,手臂隔着衣料感受到程思稷坚实的腰肌,彼此心跳都好快,速度带来荷尔蒙的飙升。
他想,不会再有了。这样的人,这样的时刻,奋不顾身,生死相系。
“程思稷。”江新停吞咽了一下,喊身前人的姓名。
但隔着头盔嗓音太小,轻而易举地被马达的噪音盖住,他再次提高音量,几乎是在呐喊:“程思稷!”
声音像洪水,一旦倾泻出去就收不住,他沿着海岸线一遍一遍高声喊着程思稷的名字,灵魂都是轻的,像要被海鸥衔走。
程思稷微微偏过脸,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我心跳好快。”江新停嘴里全是风,胸腔里也是,感觉在天上飞奔,“我一定特别特别爱你。”
“在风里爱你,海里爱你,雪山上爱你,一年四季,整个地球5.1亿平方公里,都爱你。”
江新停的笑声好亮,每一个字都是一片花瓣,扬出去,举目皆是。
路过一个村庄停车休息,程思稷点一根烟靠在车边看江新停拍照,镜头凑过来,江新停用前置摄像头将两个人框住:“宝宝,快说茄子。”
程思稷夹着烟失笑,眼下的卧蚕浅浅的。江新停趁机摁动快门,定格的照片里,程思稷头顶留有一对江新停的手指比出的兔耳朵。
风吹云动,太阳从绵白的云朵后面探出来,光线打在落叶上,一时间红绿斑驳。江新停忽然指着远处一座被山茶花掩映的很有英格兰田园风格的尖顶建筑:“那边好像是一座教堂。”
程思稷将烟掐了,跟江新停一起往那边走。
布道的牧师正在做礼拜,四面静谧,两个人就立在门外耐心等候。过了好一会,那个棕色头发的牧师站起身回过头,目光落在二人指间的戒指上,眼底流露笑意:“二位需要仪式吗?”
江新停有些犹豫:“我们……我们其实已经结婚了。”
“仪式不一定是某个特定的时间点才可以,只要你们的心灵需要。”牧师了然地笑笑,“上帝不会介意,多听几遍你们相爱的祷告。”
没有给江新停婚礼,对程思稷来说一直是个遗憾。他应下这个提议,牵起江新停的手:“那麻烦牧师了。”
二人在布道台前站定,暖黄色的光透过漂亮的花窗,披挂于他们肩头,牧师打开经文开始做宣召。
“二位经上帝指点来到这里,并在此结合。在上帝的见证下,Mr.Cheng,你是否愿意同他相偕一生,无论生老病死?”
程思稷揽住江新停的手臂收紧:“我愿意。”
“Mr.Jiang,你是否愿意Mr.Cheng成为你唯一合法的爱人,你将永远爱他,忠诚于他?”
“我愿意。”江新停眼睛亮亮的,教堂五色玻璃的光斑投进他的眼底,绚烂夺目。
他们经此承诺,由生到死,再不分离。就算生活的琐碎如骇浪般压至,他们也将做自己的浮木,建立两个人共同的岛屿。
牧师点燃蜡烛,微笑抚掌:“You may kiss the groom.”
两个人就在神像下虔诚地接吻,接受神祇降临的祝福。出门的时候程思稷压下树枝,摘一朵半开的山茶花别在江新停的胸前,又将牧师给的喜糖剥开一颗,塞进他的嘴里。
“新婚快乐。”程思稷说。
太妃糖的口感生出绵软的甜,江新停从舌苔到心脏都像泡在蜜罐里,他挽着程思稷的手,踏在潮湿清冽的风信子花丛间的小路上:“程先生,结了两次婚了,你好像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喜欢。”
他是真的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绪,大声地说爱你,说爱你爱得要命,爱得要死了,这些程思稷难以想象。但是。
“其实也不算完全没说过。”程思稷回答,眉眼沾染温柔笑意,似是陷入回忆,“大概是14年的夏天吧。我在外面应酬,给你发过一条微信。”
他当时在参加一个关于“唯爱永恒”的主题慈善酒会,主持人让大家掏出手机向最爱的人表达爱意。程思稷一贯是不吝浪费时间配合这种主办方的小活动的,但那天罕见地一反常态。
这样一说,江新停倒是有些印象。
那天洗手间的灯泡坏了,他正踩在凳子上换备用灯泡,看到置于洗漱台上的手机屏幕一亮,收到一条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