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乖(9)
顾却见好就收,想了想,还是抬手按了按口罩,不情不愿地从集装箱后面走出来。
高也拓垂着眸看他走近,轻笑了一下,抬手把烟和火柴递给他。
顾却微怔,望着他手里的东西,有点愣。
“干什么?”他皱了皱眉。
“你不是要抽烟吗?”高也拓说,又抬了抬手,“拿去啊。”
顾却想起那包被他吓掉的烟。
心里有点可惜。
刚骂了一通,又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他心脏和喉咙都不舒服,想抽根烟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
接过他手里的烟,顾却抖了一根出来,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抽。
他不能摘口罩。
顿了一下,顾却咽了咽口水,迅速转身,又疾步走回了那个阴暗的小角落里。
“喂。”高也拓喊了一声,“我报警了啊。”
“我他妈没跑!”顾却忍不住骂了一句,“岸边风大,我避一下不行吗?”
“啧。”高也拓微微皱眉,“你这人性子真差。”
顾却含糊地哼了两声,根本不打算跟他费口舌。
反正说也说不过。
扯下口罩,咬了根烟,顾却眯着眼打量手里的一盒谢尔比火柴,是可以单手划开的类型。
他以前没玩过这种火柴,很是新奇地看了一会儿,才折了一根出来,略显嫌弃地说,“现在谁还用火柴啊?”
“我不喜欢用打火机。”高也拓抽着烟说。
“为什么?”顾却把火柴头按到磷片上,“不喜欢打火机的味道吗?”
“那不是。”高也拓捻灭烟蒂,云淡风轻地说,“打火机不够帅。”
顾却一怔,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剧烈咳嗽起来。
他真的没想到,高也拓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也是,他自己不也一样吗?
大家一样烂。
按着火柴头,顾却拇指用力,猛地擦过磷纸,顿时空气里弥漫一股硫磺的味道。
鼻端一阵燃烧的异香,还没等他反应,拇指指腹剧烈疼痛起来,磷粉无意间蹭上皮肤,灼了一下才熄灭。
顾却低低叫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听见他的喊叫声,高也拓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忘了告诉你,最好把火柴拔出来擦,不然很容易烫到手。”
“你怎么不早说?”顾却怒骂。
高也拓笑了笑,没说话。
顾却咬着烟,用力抽了两口,清冽甘甜的烟草味在喉咙里滚了一圈,才稍微安抚下他躁动的情绪。
匆忙抽了半根,他把烟掐了,戴上口罩,从集装箱后面走出来。
“还你。”顾却把火柴和烟盒都塞回高也拓手里,“谢了。”
“手给我看看。”高也拓开口。
“怎么,你也要看看我带没带刀吗?”顾却夹枪带棍地嘲讽讥诮。
“我看看你烫到哪了。”高也拓面不改色地说。
顾却一顿,有些惊讶地微微睁眼。
他还没动作,高也拓自顾自地拉起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湿纸巾拆了,握着他的手看了看,才发现拇指指腹上有点磷粉残留。
捏着湿纸巾给他擦了擦有些发红的指腹,高也拓垂着眼,淡声说,“回去抹点药吧,免得起水泡。”
“知道了。”顾却抽回手,“谢谢啊。”
高也拓“嗯”了一声。
一时间没人说话。
高也拓又点了一支烟,沉默地抽着,海风又变大了点,吹得头发都飞起来。
顾却半张脸藏在口罩下面,手上还带着酒精湿巾擦过的凛冽感,过了一会儿,手上的水渍都挥发了,指尖又开始渐渐变热。
顾却低眼,垂在身侧的手虚虚握着,他悄然抬眼,打量身边的男人。
高也拓并未看他,只是专注地望着海面,搭在栏杆的手上夹着烟卷,在夜空里燃着猩红的光。
望着男人过分英俊的侧脸,顾却顿了一下,眉峰微蹙。
正盯着高也拓的鼻梁,那人突然回了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顾却呼吸都凝固一瞬,片刻,他冷静地挪开视线,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高也拓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问,“你刚刚在骂谁?”
听他提到这一茬,顾却心里有点不耐烦了,又有点别扭,仗着他完全不认识自己,冷哼了一声,声音轻蔑,“讨厌的人。”
“为什么讨厌?”高也拓又问。
“他们让我不爽。”顾却又想起徐海林那张脸,眸中浮起厌恶。
“为什么让你不爽?”高也拓继续问。
顾却不说话了。
他当然可以解释,但是现在不能解释,尤其是不能跟面前这个男人解释。
他难道要跟高也拓说,是最近学生会事情很多,他的导师又把他最重要的项目给某个学弟了?
等着高也拓对号入座呢?
顾却啧了一声,有些烦躁,声音也拔高了一点,“不爽就是不爽,讨厌就是讨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高也拓顿了一下,静静地看着他。
望着男人沉静的眼睛,顾却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话太重了。
顾却舔了一下嘴唇,正想着要不要道个歉缓和一下,高也拓开了口。
“也是。”高也拓笑了笑,脸上的笑意又很快消失,声音极低,“反正这世界上,多的是无端的恶意。”
第7章 偏见
回机房拿东西那天,高也拓没在。
顾却沉着脸,拿出钥匙开门,机房里空空如也,资料随意散落在桌子上,文献书籍都翻开,书页随着门外吹进的风簌簌翻动着。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顾却有点心烦,走到门边,看了一眼记录表。
机房使用记录已经空了好几行,表示最近几天高也拓都没有来过这里。
微微皱眉,顾却翻了翻记录表,确认不是漏写了,这才有点怨怼,“又在偷懒。”
啧了一声,顾却烦躁地关上门,盯着机房的窗户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妥协了。
徐海林把他的项目抢走之后,顾却试着找过系主任,想再反抗一下。
没想到系主任早一个星期就出差了,要在国外学习半年,就是趁着护他的人不在,徐海林才钻了空子。
现在杨敏还在住院,系主任也没在国内,其他老师根本没能力管,顾却俨然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头一次觉得这么憋屈,顾却恨得牙痒痒。
出了楼栋,时间有点晚了,太阳已经落山,天空还是亮的,带着点橘色霞光。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顾却啧声,把手里沉甸甸的东西抱紧了些,艰难摸出手机。
是陈洋的电话,陈洋是他室友。
虽然顾却一般不在寝室住,但还是申请了学校宿舍,偶尔画图画晚了就没回家,考试周也住在学校,减少通勤时间损耗。
他们寝室虽然都是一个院的,但顾却跟他们不同专业,听说他们系最近有个考核,今天应该是考完了,所以陈洋打电话叫他出来吃烧烤。
“现在吗?”顾却问。
“等会儿吧,”陈洋说,那边声音有点嘈杂,“我们先回寝室,大概八点左右去,你要来吗?”
“行啊。”顾却没有拒绝寝室团建的理由,“不过我要先回家一趟,从机房拿了点东西出来。”
“你去吧,我到时候把地址发你。”
“行。”顾却应了,顺口问道,“你们要喝什么吗?我带。”
陈洋说了一句“等下”,声音就小了下去,大概是在问其他两个室友,过了一会儿,才说,“不用了,我们到时候再买啤酒。”
“好。”顾却说。
回家把东西放了,林晓雯正在敷面膜,看他刚回来又往外走,问了一句,“今天不在家住吗?”
顾却坐下换鞋,“跟室友吃烧烤。”
穿上鞋,顾却站起来,随口问,“割草机修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