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证法医5重案日记(21)
“什么情况?”他问。
祈铭解释道:“尸检提示死者在撞击过程中已死亡,但是毒理检验结果显示死者体内的碳氧血红蛋白接近50%。”
这段罗家楠听的懂,重大火灾也属重案管辖范围。火灾现场的尸体多是熏死的,其中最常见的就是一氧化碳中毒,偶有因吸入化工、建筑材料燃烧后挥发的有毒气体致死。碳氧血红蛋白是判断死于火灾还是死后焚尸的重要依据,他记得如果是死后焚尸的话,碳氧血红蛋白一般不超过20%,刚祈铭说的已经远远高于这个数值了。
“那可能是没彻底撞死呗,还留了口气。”罗家楠边提出自己的意见,边摘下挂在停尸房门口的厚外套给祈铭披上。
“如果是濒死期呼吸,不太可能吸入浓度那么高的一氧化碳,你见过人快死的时候什么样吧?”实话说,祈铭有点嫌弃罗家楠给自己披的外套,看着跟仨月没洗过似的,但不好当着外人折罗家楠的面子。这家伙一天到晚跟糙的没长心一样,可是某些时候却细的让人腻歪。
又听罗家楠问:“诶,小刘,现场有助燃剂痕迹么?”
放火经常会被杀人凶手作为焚尸灭迹的手段,烧太干净是不容易检测出致死原因,还有可能把作案痕迹烧的一干二净。如果是焚尸灭迹的话,那这案子就不能留交通队了,得向上面打报告移交给重案。
小刘法医摇摇头:“没有,消防给的鉴定结果是油箱变形,车辆电路短路引燃汽油的火情,燃烧起点在发动机附近。”
感觉罗家楠还有问题,祈铭一抬手打断他:“我先看下尸体。”
不被外界信息干扰思路是他的一贯作风,尸体上有些疑点明明有很多可能性,然而一旦被侦查员分析现场的思路干扰,就有可能跟着形成固定思维进而忽略其他的可能性。
小刘法医拉开陈尸的抽屉,房间瞬间寒气飘散。罗家楠没穿厚外套,寒气逼来毛孔倏地收紧,汗毛乍起。
尸体黢黑,毛发皮肤肌肉软组织几乎尽数烧毁,剩三分之二的颅骨内残存烤熟萎缩的脑组织,呈现淡黄色;左手呈火灾现场尸体常见的斗拳状,右臂尺、桡骨远端螺旋型骨折,可推断撞击产生时死者右手单手扶方向盘,方向盘仪表盘遭外力剧烈向内压缩导致手臂骨折;肋骨断了七根,颈椎胸椎腰椎均有不同程度的压缩性骨折;髋骨、双股骨粉碎性骨折,双胫骨腓骨基本完整,足部因受鞋子的保护尚残存部分肌肉。
“嚯,这人直接被撞断成两截了啊。”罗家楠说着抽了抽鼻子,闻见股子淡淡的烤肉味,感觉有点饿。还好下午去高仁办公桌那扒楞了点零食吃,不然胃又该饿拧了。
“准确的说,是烧成两截的,骨折发生时皮肤肌肉还在。”祈铭提醒他,又翻开尸检报告对照尸体上的损伤,“你们刚做了初检而已。”
小刘法医应道:“是,前天166国道上发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我和魏老师一直忙活那个案子来着,这个是昨儿刚发现的,只做了初步检验,取样做毒理和DNA,遗骸还没清理。”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死者体内的碳氧血红蛋白含量和初步判断的死因对不上?”
“嗯。”
沉思片刻,祈铭又问:“现场有没有发现死者的个人物品?鉴证报告有么?”
“我这有份电子档,祈老师您看下。”
说着,小刘法医把手机递给对方。指尖滑过屏幕,祈铭一项项过现勘报告。烧剩的东西屈指可数,座椅都是化纤材料,后备箱里仅剩的大多是难以辨认的炭黑色残渣。
翻到一张图片,祈铭用指尖扩了两扩,贴近屏幕眯眼仔细辨认,忽然转头问罗家楠:“你带烟了么?”
罗家楠后脊梁一抽,迟疑片刻,顶着小刘法医疑惑的注视把烟和打火机都掏出来上缴。祈铭不乐意他抽烟,说他这么多年新伤摞旧伤,人都快被戳漏了,再不珍惜点身体连退休都撑不到。
然而祈铭并没有接烟的举动,而是把手机放平,将那张放大到极限的图片与罗家楠手里的烟盒并排放置,示意对方比较:“看,这个银光闪闪的东西,像不像你烟盒上的防伪标?”
罗家楠定睛一看,别说,还真挺像,当即点点头。
将手机递还给小刘法医,祈铭说:“你和走访的侦查员确认一下,死者生前有没有抽烟的习惯,如果有的话,那么死者不是死于一氧化碳中毒,因为吸烟者体内的碳氧血红蛋白比不吸烟的高百分之十五左右,可以考虑死者遭受撞击后并没有立刻死亡,而是处于濒死状态,呼吸微弱,那样体内的碳氧血红蛋白浓度会在30%到40%之间。”
“啊,对对对,魏老师也说是这种可能性。”小刘法医无辜的眨巴着眼睛。
祈铭听了一愣:“既然有判断了为什么还叫我来?”
“因为您名声在外啊,魏老师说,有您做背书,他有底气。”
“……”
看祈铭一脸被耽误时间却又被捧杀不知该如何计较的表情,罗家楠抿嘴笑笑,轻轻推了下对方的手:“看吧,祈老师,人怕出名猪怕壮,你以后啊还是低调点的好。”
祈铭皱眉看了他一眼,心说——我哪里高调了,不就是给《法医月刊》寄了几次纠错意见信么。
TBC
作者有话说:
祈老师:委屈巴巴.JPG
楠哥:媳妇咱不委屈,回家老公疼你,今儿我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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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横竖不能让罗家楠和祈铭白辛苦一趟,小刘法医坚持请他们去食堂吃完饭再走。祈铭不愿意去,主要现在正赶上回南天,家里一定到处都湿漉漉的,他想早点回去收拾收拾。罗家楠就劝他,说到兄弟单位办事要不吃口饭就走,那是看不起人家。
“小绿还在车上呢。”祈铭提醒他,“得早点回去喂它。”
食堂还能没鸟吃的东西?罗家楠转向小刘法医:“小刘啊,你待会跟食堂师傅说一声,给弄碗米糊,稠点的。”
“谁吃啊?”小刘法医好奇的眨巴着眼。
“我们祈老师养了一刚孵出来的小鹦鹉,在我车上呢,还没吃东西。”
“哦,那我带个空针管,好往嘴里打。”
说着小刘法医就去柜子里拿了个无菌针管出来,拆出针筒递给祈铭。现在连自家“崽子”都有饭辙了,祈铭不好再推辞,去车上抱了小绿下来,跟罗家楠一起进了食堂。虽然过了下班点,但食堂里仍是人声鼎沸,好多人看祈铭给小鸟喂食都好奇的凑过来看热闹,还有拍照留念的。小绿现在是丑的要命,光秃秃的脑袋顶着黑黢黢的眼球,全身上下只有稀疏的绒毛。
不知道长大了啥样,罗家楠想,不过鹦鹉都挺好看的,尤其是南美洲那边的,就因为好看,好多品种的鹦鹉都被抓成濒危物种了。走私这玩意利润还挺高的,覃玫玫一共带了二十颗鸟蛋回来,貌似中途破了两颗,剩下一共十八颗都卖给了徐梓宸,折合人民币一万一颗。所以肯定不是太常见的鹦鹉,不然卖不上那么高的价钱。
吃完饭,外面起风了,天空中春雷滚滚。车刚开出交警大楼地下停车场,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街道瞬间被接天的雨幕覆盖。祈铭看罗家楠到路口打了左转向灯,不由好奇:“你还要回局里?”
“不是,拐趟老三家,他家那是老家属楼,上下水总堵,现在就老太太一个人在家,这么大的雨,我过去照看一眼。”罗家楠抽空瞥了眼祈铭抱在怀里的盒子——小绿吃饱喝足,在里面睡的呼呼的——琢磨了一下问:“要不先送你俩回去?”
“不用,一起去吧。”
听说是要去看欧健的奶奶,祈铭并无异议。他见过一次,局里开英烈家属会,请老太太来参加,七十多了,满头银发,精神抖擞,身子骨还算硬朗。之前听罗家楠说,欧奶奶每天早晨四点半骑三轮车去批发市场,批三十斤新鲜蔬菜,然后回楼底下摆摊。现在拆迁拆的老城区的菜市场越来越少,她卖菜不图赚钱,只为方便街坊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