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轨(8)

　　何况今晚他才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裴寅的确还记得他，只是从来没想过来找他而已。
　　他曾经为裴寅找过很多理由，十岁的时候还小，十五岁的时候可能不知道他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他曾离家出走寻找过，过程中的风险他心知肚明。
　　在那次离家出走，母亲找到他，将他安置在弟弟房间时，他留了纸条。
　　有家里座机的联系方式，寄信的地址。
　　被恼怒的父亲带回去，关在房间里惩罚挨饿时，他每一天都在等着电话响起。
　　时间流逝，一天，一周，一个月，一年。
　　裴寅一次电话都没有打过。
　　许斐看着身旁的裴寅，听着对方轻松的语气提起他的存在。
　　许斐停下步伐，本来拉着他往前走的裴寅，迷茫地扭头看他。
　　许斐笑了笑：“我刚刚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裴寅眨了眨眼：“什么？”
　　许斐倾身靠向裴寅，在那染着淡淡酒意的唇上落下亲吻：“我们交往吧。”
　　只是做爱还不够，从肉体到心灵。
　　他要彻底毁了他。


第19章
　　好像从一开始，他们的进度就与常人不同。
　　第一次见面就上了床，没过多久，便开始交往。
　　也不知是否顺序不对，两人的交往总有种不寻常的意味。
　　裴寅感受最深的，是许斐展露出来近乎恶劣的一面。
　　许斐绝对算不上好恋人，他性情反复多变。
　　不喜欢裴寅过于粘人，又不悦裴寅的不够主动。
　　交往短短时日，就让裴寅吃尽苦头。
　　他甚至不同意裴寅上楼，明明在交往之前，裴寅就经常在他家中过夜。
　　许斐站在公寓楼下，一本正经地对裴寅说：“要认真交往的话，就不能这么快就上床。”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俩就没睡过一般，清清白白。
　　裴寅将话听进去后，一连数日都只将许斐送到楼下，没有丝毫上去的意思。
　　许斐又抱着胳膊，挑眉问他：“你是看上别的人了吗？是谁啊，你那个陈学长？”
　　陈学长是许斐见过的那位长在裴寅审美上的男人，后来他才知道，陈学长跟裴寅入学相识，感情甚佳，可惜学长是个直男。
　　不然说不定裴寅早就扑上去了，许斐满怀恶意地想。
　　裴寅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紧张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许斐慢声道：“你以前那么想去我家，现在又不想了，难道不是又喜欢上别人了吗？”
　　这话简直无理取闹。
　　裴寅有些委屈道：“你说要认真交往，所以我才忍着的。”
　　“你的意思是我让你受委屈了？”许斐淡定道。
　　裴寅不知为何对话竟然进行道这一步，他连忙摇头。
　　看够裴寅慌张的模样，许斐又慢悠悠笑了：“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么害怕做什么，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不等裴寅松了口气，许斐又道：“不许再跟你那个学长来往。”
　　裴寅愣了愣，许斐站在台阶上，背光而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语气仍然轻慢，好像吩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为什么？”裴寅问。
　　许斐：“因为我不喜欢。”
　　仅仅因为喜恶，他就让裴寅切段一段人际往来。
　　看着裴寅紧紧皱起的眉心，满是为难的模样。
　　许斐：“你不愿意？”
　　裴寅：“这总要有个缘由，何况学长对我很好，我……”
　　话还未说完，许斐就彻底沉下脸：“你果然喜欢他吧。”
　　“我没有！”裴寅大声道。
　　许斐：“连这种小事都不能为我做到吗？”
　　裴寅没说话。
　　许斐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裴寅伸手去抓许斐，却被对方用力甩开。
　　“明白你的喜欢不过如此。”
　　“你甚至不能为我付出一切。”
　　“这样的你，我为什么继续留着？”
　　他用了留这个词，就好像裴寅不是裴寅，甚至也不是个人。
　　只是一个不合许斐心意的狗，又或者是物件。
　　他可以随意摆弄，又轻易抛弃。


第20章
　　这仿佛是某种开端，一旦开始干涉人际交往，就会蔓延到方方面面。
　　最后整个人生，都会被另一人所掌控。
　　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更可怕的是，许斐好像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裴寅试图跟他讲道理，说他和学长清清白白。
　　许斐只是不走心地听着，最后状似单纯地问了句：“你就这么舍不得他吗？”
　　“他是你喜欢的类型吧，如果他不是直男，你是不是就会跟他交往了。”
　　“我没有。”裴寅脸色难看道：“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喜欢的。”
　　许斐笑了：“是吗。”
　　听出了他语气里嘲讽的意味，裴寅沉默半晌才低声道：“你就这么不信我吗？”
　　许斐漫不经心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那天的对话到底没有进行到最难看的地步。
　　裴寅生气了，这是第二天许斐才察觉到的事情。
　　从小，裴寅的情绪就比他外放。
　　自然生起气来，也是相当明显。
　　比如裴寅一天都没有给他发信息，平日里可是路边遇到一只狗，都要拍张照片发给他看。
　　许斐还要心里评估一下，这狗看着跟裴寅长得有几分相似。
　　下课后，许斐特地绕路去裴寅拍照片的地方看了看那只狗。
　　校园里的流浪犬，被学生们喂得肥肥胖胖，趴在草丛里晒太阳。
　　许斐看不得它那安逸模样，又想到今天没有给他发微信的裴寅，心情实在很差。
　　流浪狗还特没有眼力见，见到有人来了，太阳也不晒了，凑到许斐身边，乖巧蹲下。
　　许斐盯着狗，心情有些更糟糕了，忍不住抬起了手。
　　他要好好教训这只狗，让它知道不是每个人类都会对它好的。
　　走廊尽头。
　　裴寅被室友用胳膊撞了撞：“那不是你朋友吗？”
　　隔着窗子，裴寅垂眸望去，只看见许斐蹲在校园走道上，眉心紧锁。
　　嘴里嫌弃地说着什么，手里却拿着根火腿肠在喂狗。
　　不小心被狗舔了指尖，看着好像更嫌弃了，但也没有因此把手抽开。
　　而是用另外一个干净的手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好像没有看到自己所期望的内容，看着更不高兴了。
　　忍不住抓着狗的腮帮子扯了扯，仿佛在借着撸狗发泄不满。
　　室友高兴问道：“要不要叫上他一起去食堂。”
　　裴寅看着盯着手机屏幕的许斐，摇了摇头：“算了。”
　　室友好奇道：“怎么了，之前看你们关系挺好的。”
　　“是挺好的。”裴寅看着许斐，神情让室友有些琢磨不透。
　　“不过他好像不知道。”
　　室友被他这句话说得有些莫名：“哈，他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你们关系好？”
　　裴寅笑了笑：“算是吧。”
　　室友：“哪有你这么自恋的，说不定是你单方面觉得跟人关系好。”
　　裴寅没有反驳。
　　总是轻率说出要抛弃的人，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害怕被放弃的恐惧。
　　许斐从来不知道，他在用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注视着裴寅。


第21章
　　裴寅消失的第二天，许斐面无表情地看着从下班到回家的路。
　　明明早已习惯一个人回家，却被另一个人轻易改变。
　　独自回去竟成了需要忍受的事情。
　　这不是好的预兆，脑海敲响警钟，可此时却被另一股情绪所占据。
　　不过是让裴寅跟那个学长不要往来，现在看来裴寅选择不往来的对象，却是他了。
　　裴寅的喜欢果然如他想象那般浅薄，风吹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