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页(43)
“黑色!黑色!爹地,我要你头发黑色~!”
显然,柔柔已经替他作出选择,于是医院的VIP病房化身为理发店,邓家豪化身为发型师托尼,不仅对他的头发进行染黑,还进行有型修剪,虽然一边剪一边吐槽:“这哪家店剪的头发,剪得这么糟糕,长一截短一截的,一点型都没有,涂哥,你这个头发,只有我能拯救你了。”
……真不好意思,这头发是他自己剪的,后面没有镜子照着,当然长一截短一截阿,捂脸。
不过自己看不到也无所谓啦。
不过谁不爱好看的事物呢?刚一剪完,涂佐柘迫不及待地跑进厕所照镜子,那一措奶奶灰不见了,再配上清爽有型的发型,瞬间对着镜子比了个“v”,我果然还是很帅,我只是缺一个发型师。
邓家豪忙活了一下午,邓子朋除了斗斗嘴,也在一旁打下手,时不时地眼神对上就要亲一亲,柔柔笑嘻嘻地捂住眼睛:“羞羞哦。”
“你家女儿还缺干爸吗?太可爱了真是,我好喜欢她!”邓家豪逗弄着活泼开朗的柔柔,说道,“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柔柔语出惊人:“谢谢哥哥,我有爹地跟爸爸啦,多的我不要,嘻嘻。”
“哈哈哈,又被拒绝!”邓家豪嘲笑道。
涂佐柘当真十分想逃离这个画面,这两个人不当众撒狗粮会怎样?!
两人走的时候,恋恋不舍地牵着柔柔的手,蹂躏她的小脸蛋,说道:“柔柔,咱们下次再见哦。”
柔柔开心地挥手:“再见,帅帅甜甜的哥哥!”
涂佐柘好奇地观察柔柔,早上的不安情绪不复,看着他们远走的背影,说道:“爹地,你跟爸爸也像他们那样就好啦,这样爹地生病,柔柔就不怕找不到人啦。”
涂佐柘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也不是他一个人努力就能成功的事情,更何况,他一个人答应又有什么用?他只能在柔柔面前,举起有力的胳膊:“柔柔,爹地不会生病,爹地很强壮哦。”
柔柔用力地点头:“嗯,爹地不生病,那些细菌都被柔柔拍灭啦。”
晚上,涂佐柘喂柔柔喝了两碗汤,忍着手背越来越肿的疼痛给柔柔洗完澡——这种事情他可不敢让小杨做,毕竟男女有别,要是让杜哲知道,估计得拆了天,给柔柔讲完故事后,她便安然入睡。
厕所里泡着来时的衣服,泡一会儿再用手洗,反复两次之后,再泡进盆里还是有血渗透出来,他不得不说,这件衣服的吸水性简直不要太好,苦了他肿得跟猪手没什么两样的手,得用十分大的力气才洗得动。
并且,泡了三四次还是洗不干净,一会儿又是满满一盆的血水。
他束手无策,指着盆里的衣服说道,那就只能先泡着你咯。
柔柔入睡之时,便是他开工的时刻,他觉得自己走了狗屎运,庆幸这几天那几位作者不约而同地出门旅行,如此一来,压力才没那么大,今晚只需要完成最后两篇来应付编辑,就可以结束这一天的忙碌。
杜哲推开门只见涂佐柘整个人缩在沙发里,长腿延伸在沙发外面,肿胀的左手还挂着即将光瓶的输液瓶,桌子上的电脑屏幕还亮着,他连忙叫来护士,让她撤走这些用具。
护士撤走后,让他到外面,对他说道:“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一下,涂先生以为不睡病床就不收钱,连续两晚都睡在沙发上,你劝劝他,这样不利于他恢复。”
“睡在沙发上?”
护士点头道:“是阿,他以为不睡病床就不另外收费。”
杜哲颔首,表示知道,同时请他们多留意。
再次进去的时候,涂佐柘已经换了个姿势,一米八几的个子塞在显然不符合尺寸的沙发里,长腿委屈地缩进沙发里,双手合着贴紧压在脸颊之下,消瘦的脸颊凹下,眉毛依然浓黑如墨,暗影下的长睫扑扇如翼,嘴唇干涸脱皮过分明显。
果然不喝水,现在连柔柔的话都不听了。
杜哲犹豫许久,叹了口气,拿了张毯子垫着,从沙发上利落地抱起他。
上手才知道,放哪儿都硌手,重量也轻得不成正比,涂佐柘更是表情怪异,时不时地在他怀里傻笑两声。
有时候,他真的不明白,涂佐柘在笑什么。
涂佐柘毫无察觉,放下他时还在杜哲怀里猛吸两口,而后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一放下就侧身躺过去,揪着被子捆紧,杜哲跟护士拿了两片冰敷的退热贴,贴在他肿胀的手背,冰敷能达到消肿的效果。
宽大的病服空空荡荡的,贴上退热贴无意中往上一捋,却发现了手腕上蔓延的淤青,他心存疑虑,悄悄地往上捋起几寸,各处分布着深浅不一的淤青,颜色陈旧不一,全都叠在一块皮肤上。
深邃的眼眸如鹰锐利,连忙去看另外的手臂,也是一样的状况。他立刻掀起一点裤腿,上次远处看的淤青此时近在咫尺,才发现那日的远距离淡化颜色,淤青大大小小地布满小腿,接二连三,肚子上凹陷的肌肤更是无一处幸免,胸口尤为明显,几乎等于是一整块的皮上染了五颜六色的深色颜料。
他往后退了两步。
这都是什么?
第31章
时钟走向三点一刻。
杜哲尚未从疑虑中走出,却见涂佐柘毫无征兆地将被子利落一掀,坐在床上昏昏欲睡,头部像鱼竿拉扯着湖中的鱼,忽然浑身一抖惊醒般下床,他只好立即隐藏在黑暗地角落之中。
涂佐柘坐在床边,似梦非醒地揉着眼睛,旁若无人地套上拖鞋直往阳台走去,收起几块汗巾又拖着步伐坐到柔柔床前,一边打哈欠一边熟练地替她擦拭汗液。
先是从脖子一圈一圈打转,再顺着脖子往背上拭去,不到两分钟便浸湿一条汗巾。
动作间,他也已经清醒大半,柔柔沉睡中的小脸,与沉睡中的杜哲更是一模一样,他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她的脸颊,真是一样的迷人,嗔怪道:“你长得好偏心,怎么就没一点点像我?”
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翻过她的手臂,轻轻在上面擦拭,自言自语道:“人果然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连样貌也是这种规则,知道长得像我不好,就不像我了。”
在替她翻身时已累得气喘不止,两只微微发抖的手互相按住,忍了一会儿才继续手上的动作,嘀嘀咕咕道:“你再大一点,爹地都要抱不住你了。”
凌晨淡蓝的天空,光亮微弱,下颔似有若无的温柔,侧颜顺着逆光缓缓下沉,刻画出温柔深沉的剪影,翘起的唇角透着不染纤尘的纯白,落入幕布的最下端,轻轻啄在宝贝柔柔的脸上,开始每日必备的无比虔诚的道歉。
“柔柔,对不起,我这个爹地,做得很不合格,从小就没有没有保护好你,还是爸爸好,对吧?”
从怀孕时,柔柔在肚子中便没得到良好的照顾,连三餐都没办法提供,甚至因为他背部受伤,导致早产将近一个月,从此身体便不如别的小孩强健。
出生后,催债的只要来家里走一遭,柔柔就会有预感似的哭闹,更是长期处在担惊受怕中。
甚至,有时连饭都没办法让她吃饱,饥一顿饿一顿的,但也庆幸柔柔足够傻乎乎,就算穷得碗里只剩下最后一口面,也要将这最后一口面,用调羹舀起来塞进他的嘴里,一口一个爹地吃喊得欢快。
他不由得开始想念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子,如此,便不必担忧往后到了让柔柔抉择爸爸还是爹地的那一日,柔柔该是如何的两难。
涂佐柘知道,她爱爹地,也爱爸爸,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爸爸不爱爹地。
他的眼神淡去些许光芒,心疼得握着她幼小受伤的手臂,他的粗心大意总是照顾不好她,如今手臂受伤缝针的事情,尚未让她从肉体的痛苦中脱离,又因为他吐血入院的事情吓得懂事不少。
“柔柔,你真是投错胎了。”涂佐柘逗弄着她的双颊,随即笑道,“爹地也是第一次做你的爹地,我没有爸爸细心,没有爸爸会培养,可是我以后会做得更好的,这样,你将来……会晚一点离开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