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的竹马不对劲(29)
普通班和重点班隔着一个连廊,很远。
放学之后,柏夏舟在楼梯口站了会儿,看着年煜泽和他那些铁哥们告了别,小跑过来找他。
“船崽,你等了有一会儿吧?”
“确实很久。”柏夏舟扯了扯他的衣服,被铁哥们都搓皱了。
年煜泽笑笑,婴儿肥明显了些:“不好意思。不过我不是故意的,饮料倒在桌子上了。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洗手。”
柏夏舟看着他走进男厕所,默默转过身,叹了口气。
很多年了,其实他还是没有释怀。
有时候潜意识告诉自己,精心呵护大的就是一朵特殊的小花,但是这花总是去男厕所,就很违和。
到了晚上,年煜泽换了睡衣躺在柏夏舟床上,掀着刘海玩最新款模型。只要出了,柏夏舟就会帮他买一个,现在已经能组成一个庞大的军团。
柏夏舟看着他松散的领口和下摆,顺手把被子扔到他身上盖住。
“干什么呀船崽,吓我一跳。”年煜泽露出一双眼睛,配上细碎的乱发,仿佛有光。
柏夏舟垂眸看了会儿,又叹了口气。拿上睡衣去外面换了进来,把自己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还是抱着小时候的妹妹公仔睡。
仿佛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承载着最甜的回忆,不愿醒来。
正准备自欺欺人地入睡,身后毫不知情的年煜泽戳戳他:“船崽,你为什么不去演唱会啊。我都答应小商哥了。”
声音将他扯回了现实,柏夏舟有点留恋地放下公仔:“不想去。没必要。”
他和商扬又不熟,也就年煜泽和谁都能打成一片。
“就当陪我一起嘛。”年煜泽转过脑袋看着他,“我就原谅你长得比我高了。”
家里有量刻度的尺,他们还小的时候常常就要量一下,开始总是年煜泽领先,后来逐渐持平,再后来——
不提也罢。
反正年煜泽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多吃米饭多锻炼,把能长高的法子都试过了,但并没有成功,于是逐渐摆烂,反正船崽还是那个船崽。
因为一个人睡会怕黑,到现在还让他陪着呢。
不知哪位伟人说过,精神的强大远远大于身体的高度,不以身高论英雄,身高是最肤浅的评判标准......
诸如此类。
“不止身高。”柏夏舟淡定补充。
年煜泽真的要生气了。
在他怒火值蓄满的前一刻,柏夏舟非常拿捏:“好吧,到时候陪你去。”
“...哦。”
“不过你得多做一套卷子。”
“凭什么?”年煜泽坐起来。
“得上一个高中。”柏夏舟说,“你成绩得再提高点。而且初三还有次分班考。”
提及这个,他又叹了口气,五岁之前一直希望快快长大,可以和他妹妹结芬。多么美好的梦想,要是能实现该有多完美。
他转过身,把公仔抱进怀里,准备睡觉。
年煜泽挺不满,嚷嚷道:“你怎么老看着我叹气,我有那么糟糕吗?长得高成绩好很厉害吗,再这样我就讨厌你了。”
说着也翻了个身,抱着他的大黄蜂怒气冲冲地入睡。
第二天一早,柏夏舟早早起来,穿上他的白球鞋,坐在沙发上一边听着英文广播,一边等年煜泽。
因为夏秩已经在不久前博士毕业,被邀请去了其他地方的表演学校任教,积攒几年资历才能调回北明,他那恋爱脑舅舅当即就跟过去了,寒暑假和节假日才回来,留下两个留守儿童。
保姆张阿姨每天定时来给他俩做饭和收拾房间。
柏夏舟等英文新闻进行到一个当口,胸有成竹地看了一眼手表,目光转向紧闭的房门。果然年煜泽匆匆地跑出来,冲进厨房,一会儿之后叼着个鸡蛋饼走出来,一只手拿着盒牛奶:“快走快走,迟到了。”
看来小年在寄宿幼儿园养成的好习惯已经被彻底磨灭。
柏夏舟淡定地摘下耳机,和他来到车库。
两人穿过重重豪车,停在了角落的自行车前面。因为住的地方离学校挺近,他们都觉得专门麻烦司机太张扬。
本来柏越给他俩一人买了辆酷炫山地车,结果年煜泽五年级的时候非去跟同学飙车,不幸从车上掉下来了,伤得还不轻,养了几个月之后被剥夺了骑车的权利。
于是柏夏舟换了辆能带人的车,带着年煜泽。
年煜泽嫌这种自行车丢人,每次都让柏夏舟在距离校门口有一定距离的时候把他放下来,自己步行进去。
柏夏舟骑着自行车,又叹了口气,本来应该和妹妹甜甜蜜蜜,自己没嫌他就不错了。
“停停停,就到这里船崽。再往前就遇到同学了。”柏夏舟减缓车速,年煜泽从后座跳下来,若无其事地展了展校服衣角,仿佛不认识一般朝前走。
柏夏舟彻底无语,戴上耳机继续朝前骑。
到了学校之后认真上课,课间和马克站在走廊上瞎看。忽然间就看到对面教学楼的年煜泽,马克立刻激动地指着:“那不是小年吗?长得好看就是显眼。”
年煜泽又和他那一堆好兄弟混在一起,勾肩搭背的。柏夏舟移开目光,这不是他的妹妹。
但马克还在继续:“我小时候还以为你俩是亲兄弟。现在一想真是太蠢了,不光姓不一样,长得也不像。不过你俩性别倒是一样,不然你把他当老婆养多好,青梅竹马的。”
“...呵呵。”柏夏舟高深莫测。
“唉,要不你考虑考虑养我妹妹?陈安安可痴迷你呢。”
陈安安就是陈从骅的妹妹Anna,比他小四岁,现在还是个小学生。不过很喜欢柏夏舟哥哥,每次一起玩的时候都缠着他。
“你是人吗?”柏夏舟转身进了教室。
“欸——我说的养就是像你小时候对年煜泽那样,天天牵小手,送玩具,喂巧克力,别人多碰一下你就像要鲨人...”
马克的话像一柄柄利剑,伤到了柏夏舟的心。
年煜泽浑然不知,放学之后就拿着两张票来找柏夏舟,说是小商哥寄给他的,明天周六一起去看演唱会,还说得早点出发,因为要看彩排。
受马克话的影响,柏夏舟低头细细地看着他,把年煜泽看得发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听到对方又长叹了口气。
“你有毛病吧柏夏舟,我真生气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但凡有另一个人敢盯着他英俊帅气的脸叹气,早就狠揍一顿。
柏夏舟伸手捏住年煜泽的脸,揉了两下,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年煜泽不仅婴儿肥尚在,皮肤也白皙细腻,摸起来手感很好。
怎么就不能是妹妹呢。
柏夏舟伸手接过年煜泽手里的票:“明天给你买最大号的荧光棒。”
“...真的吗?”
每次演唱会柏夏舟都不让他拿荧光棒,嫌他挥起来太激动,总是戳到别人。这下年煜泽高兴了,一心期待起明天来。
第二天早上五点钟,准时把柏夏舟拍醒。
柏夏舟也有从舅舅那遗传的起床气,他一向作息规律,一旦被打断就会非常——
穿戴整齐的年煜泽趴在床边,大眼睛水汪汪的,自来卷柔顺得落在额前,眨了两下。
“没没?”柏夏舟不太清醒。
“你好久没叫过我这个称呼了。”年煜泽仰着脸,“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
柏夏舟沉默了一下,满腔的火也被浇灭了。他也准备换上衣服,手都搭到扣子上了,才发现年煜泽还在眨着眼睛看他。
“转过去。”
“切,谁要看。”年煜泽转过脸,“不过你好害羞啊船崽,我们都是男生...”
“别说话,不然不带你去了。”柏夏舟听不得这样的话。
年煜泽抗议:“我比你大十一个月好吧,谁要你带。”
这无疑踩到了另一个雷区,柏夏舟起身,把他推了出去。
*
事实证明,年煜泽确实需要柏夏舟带的。他是个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路痴,就像小时候那次未果的离家出走,永远在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