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67)
作者:香叶桃子
时间:2024-05-07 08:51
标签:民国
彭镇长讲,山里的土匪要钱,自然可以不给的。
彭乡本来没有匪类,清净自然。一些撑船的人就当真不给了。
山匪与叶鸿生在山中遇过一场,没讨到好,唯恐没了威风,急突突地要钱要红利。水手们也不好惹,便骂仗,互相打起来。
山匪打死了一个撑船的伙计。
船队的水手们操起刀子,一涌而上,捅死了两个山匪。
这下麻烦大了。
船队要做生意,山匪不做生意。倘若山匪专门守着码头,打死几个客人,抢走东西,码头就不要开船了。惹出乱子的水手告诉船主。
船主发愁,来找船总。
船总找彭镇长。
彭镇长叫他来找阮君烈。
船总知道阮君烈带兵来了,但是,船总不晓得他是个什么货色。
船总旁观几日,见军队驻扎下来,未曾偷鸡摸狗。士兵们举止彪悍,走路带风,但是出手大方,晚上回军营点卯睡觉。船总觉得可以来谈一谈,观观风。
阮君烈爽快道:“当然管。”
船总高兴道:“长官肯做主,再好不过。”
阮君烈叫他带自己去看看,在哪里打死人的。
船总戴上帽子,引他出门去。
阮君烈带了一队士兵,往河滩边走去。
他们沿着河滩,往山脚边走去,走了半个钟头,走到一个二十来丈的浅滩处,看到一段木板铺成的渡口,渡口有铁桩子,栓了大大小小十几只船,有小划子,也有大货船。不开船,水手们闲得无聊,有躺着的,有钓鱼的,有些在舱里玩骰子。
阮君烈看过,问:“这些都不下水?”
船总说:“他们都是一个船主的伙计。”
阮君烈轻轻摇头,说:“何至于怕成这样。”
船总说:“就是。”
阮君烈举目远眺。
这处渡口河滩离山最近,有好大一片肥沃的泥潭。山上有一条路可以直接下来,确实比较危险,不知何时匪人会来寻仇。
阮君烈叫传令兵去警备师,让师长点一队士兵过来站岗。
船总让人把船主叫出来,跟阮君烈道谢。
船主出来,给阮君烈和他的士兵发香烟,说些感激的话,又差人从舱里提了一筐杂七杂八的鲜鱼,一篓子黄鳝,送给他们吃。
阮君烈对土烟不感兴趣,把船主给的香烟交给士兵拿着,他自己拎起篓子,看了一眼黄鳝。叶鸿生很喜欢吃这个。
篓子里的鳝鱼有手指粗,像小蛇一样,鲜活得涌动着。
船主见他感兴趣,热情地说:“伙计不忙,我们让他们再抓些,送给长官。”
阮君烈点头,满意地收下。
他们在渡口讲一会话。
阮君烈问过情况,知道山匪也是有船的,会走水路。
船主讲:“怕再遇到他们。”
阮君烈笑笑,说:“很快就遇不到了。”
船主和船总都很高兴,一起问他什么时候动手。
阮君烈说:“还要等等,等我的新兵练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阮君烈叫他们别急,先把船开起来,照常下水,等闲也就忍一个月。
他们正说着,警备师的士兵已经骑着马,扛着枪,自镇上赶来。阮君烈把他们分布在靠山一面的口岸附近,命令他们维持秩序,仔细防范歹人。
船主千恩万谢,叫水手开船。
船总陪着阮君烈往回走。
回到宅子,阮君烈与船总坐在厅里,又聊些彭乡的掌故,听到些风土人情。不知不觉天色变暗,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叶鸿生回来了。
阮君烈叫人通知厨房,把鳝鱼剖洗干净,准备下锅。
嘈杂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不止一个人。
阮君烈抬起头,看到叶鸿生撩开沙帘,先进来,对他笑一下,接着孙忠良带了两个团长,也跟着进门。孙仲良等人见到阮君烈,先在门外打了招呼,才鱼贯而入。
阮君烈请他们坐下。
船总见人多,站起来,准备告辞。
阮君烈让他先别走,与叶鸿生说了一遍下午的事情。
叶鸿生想想,说:“会不会太醒目?我们还没准备好,不要让他们关防起来。”
阮君烈说:“哪里!我们来了,已经动过手。他们难道不关防?万一坏了河道上的生意,来往的人不敢坐船。我们还干坐在这里,岂不是无用?”
叶鸿生想想也是道理,不再吭声。
船总附和说:“对付匪人要用刀子,结交朋友也要用刀。长官,以后我们就是朋友。”
阮君烈对他笑笑,表示同意,差人送他出门。
叶鸿生站起来,说:“我送。”
叶鸿生与船总出门,穿过二门,走到前院。叶鸿生停下脚步,对船总说:“总码头,我想和你说两句话。”
船总站定了,等他说。
叶鸿生微笑一下,说:“长官的意思是对的,我只是想,等新入伍的兄弟操练好,至少还得半个月呢。这段时间,河道上可以发生好多事了……”
船总看着叶鸿生。
叶鸿生说:“你们还是先把钱给他们。平平安安的等着。等我们动手,破了山寨之后,再把钱给你们。”
船总摆手说:“不用不用!”
船总把帽子摘下来,对着叶鸿生浅浅鞠了一躬,问他叫什么名字。
叶鸿生与他说了。
船总走了。
叶鸿生回到后院,孙仲良与部下分坐在两边,正与阮君烈说话。
新兵太多,嫩手嫩脚的,挑不出军官。
阮君烈想从十五师里挑些人手,给他们升官。等新兵训好,再从里面选人手,调整两个队伍的规模。孙仲良不住的点头。
叶鸿生重新坐下,听他们说话。
说完正事,孙仲良便介绍手下的两个团长,大家闲聊。这两个团长年轻得很,和他们的长官孙仲良一样,样貌憨实。
阮君烈与他们寒暄。
叶鸿生无事可做,就去给阮君烈倒茶。
见阮君烈把军服扔在椅子上,随意搭着,叶鸿生怕弄皱了,去给他拾起来,抖一抖,挂起来。叶鸿生用手整理一下阮君烈的军装,手势极温柔细致,说不出的多情。
阮君烈掸眼看见,脸上一阵热辣辣的,叱道:“你就不能坐下?!”
孙仲良等人全部望着阮君烈,哪里注意过叶鸿生在做什么,被吓一跳。
叶鸿生收回手,一言不发地坐下。
阮君烈恶狠狠地瞪叶鸿生一眼,问他新兵的训练进度。
叶鸿生恭顺地回答。
阮君烈知道,孙仲良等人没有看见叶鸿生做什么,不会窥破他们之间的私情,但是心里还是生气。阮君烈自认为叶鸿生的举止不得体,有些忘乎所以,对他的态度很严厉。
叶鸿生发现阮君烈生气,态度越发柔和。
当着旁人的面,说到公事上,叶鸿生依然是一副款款温柔之态,阮君烈不知怎的,更加不高兴。转眼就要立夏,阮君烈的脸色却好像要结冰一样。
孙仲良等人提心吊胆,不敢插嘴,端起茶来喝。
孙仲良坐在旁边,听阮君烈与叶鸿生说话,感觉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像初春时节,冰冻的河床回暖。暖流渗入河道中,融化了冰雪,但是河床里还有很多碎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