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使唤他,真的(37)
六哥吃了一惊,没想到真有人放着闲活不要,主动找事干。不过他也没多打听,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打算。只是三轮车要运货不可能留下,正值酷暑让人搬着东西来回走……
宁作没怨言,他倒有点过不去良心那关,唯有从价格上补偿。
“二十吧,每天四十。要是当天活太多,咱再加!”六哥爽快道。
超出预期,宁作无可不满,当天就开启了跑单生涯。
满打满算他来溪水村已有一个半月,却对此地不甚熟悉。平时他要去哪就去哪,不会多逛一步,很多地方都没去过,每接一单六哥就得给他画一个简图,途中又时常发生走错路的情况,一天下来效率并不高。要是有评分软件,宁作当属差评第一。
不过凡事讲究熟能生巧,再多花了半天时间,他就摸清了村子的各条街道。忙碌的程度和小久不相上下,一个是时间长,一个是量大。
没做之前宁作完全不知道小卖铺的生意原来并不差,平日那些油盐酱醋不过是很小一部分,大多数都是六哥直接从仓库送到人家里。
想来也是,如果只按照店里那几单生意来算,小卖铺开不了这么久。过去他从没在意过这些,现在那些需求量不大、用不上三轮车的订单全落在了他手里,一天真正能休息的时间非常少。
开始说的是四十,但当日结账他得到的都是五十。对此宁作没有跟六哥正式说过什么,通过眼神就能表达感激。
他这么卖力六哥属实也惊讶又心疼,晚上散步碰见夏元午还情不自禁问出口:“你确定宁作那小子,家里很有钱?”
得到了肯定答案,可再看宁作这几日的行为,他还是觉得夏元午在蒙人。
宁作并不擅长照顾自己,每次都顶着太阳出门,还不做一点防晒工作。他那养尊处优的皮肤哪里吃过这种苦,很快就泛了红,他注意不到,小久忙着串珠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间也相对减少。
还是六哥见他明显晒伤,回家的时候把王妈的芦荟胶偷拿过来:“小宁啊,你这……唉,两天前还是小白人儿,今天都成小红人儿了。”
“这个拿着,回去洗了澡往胳膊腿脸蛋上抹抹。”又嘱咐了两句,“明天送东西的时候打把伞,再长时间暴晒,别又中暑了。”
闻言宁作看了眼胳膊,才迟钝地感觉到皮肤表面辣辣的有些刺痛。他皱了点眉,抬头又笑着接过来揣进兜里,道了谢,摆摆手走了。
这几天赚的钱他都没上交,说缺钱,小久也没找他要过,宁作有点疑惑但没多想。今天正好凑到二百整,舒服的数字,满满的成就感,回去路上他脚步都不自觉轻快起来。
到了家,他将四张五十元得意地伸到小久面前:“喏,给你。”
小久感叹了一声,满目欣喜,他看着宁作说:“阿宁,好厉害。你可以存,钱,多多的。”
“我有什么可存的,”宁作又说了一遍,“这都是给你的。”
小久认真地摇了摇头,纠正道:“不是我,是阿宁的,钱。”像是为了确定这点,他拍了拍胸口,“小久会帮你,存好的,不会偷拿。”
偷拿这个词出现在他们俩之间有些奇怪,听起来也不太顺耳,宁作蹙起眉,高涨的情绪往下沉了几分。
小久分得太清的话语令他稍微又些不快,但皮肤表面的灼烧感愈加明显,见钱被收下宁作便没再多说,打开柜子拿了几件衣服准备去洗澡。
出门时他余光里,小久正蹲在地上,拉开床头柜,把钱放进了一个水蓝色铁盒里。
碰了凉水皮肤舒适很多,口袋里的芦荟胶就被宁作丢到了脑后,也没抹,第二天到店里,出门跑了一趟痛感复发才想起来。
换了衣服,东西在家里,想着只是轻度晒伤,回去再抹也来得及,他咬牙忍了一上午。六哥中午特意来问了一嘴,宁作怕唠叨,又担心说了实话六哥让他歇着,撒了谎说抹过。
不过这种不适感也算种警醒,再出门他就注意了很多,有屋檐都会往阴处走。
晚上宁作时刻记得这事,也没法忘,晒伤明显加重了不少。
白天他原本不打算歇息,可下午只跑了两趟就经受不住,以困倦为由,剩下的时间都待在了前台。
但即便如此宁作也无法得到放松,他的精神因灼热而时刻保持紧绷,这一天状态都不佳。
如今凉水不再能够缓解疼痛,泡在里面都依旧能感觉到皮肤在隐隐发烫。
拖着疲惫又疼痛不堪的身体回卧室找芦荟胶,走到门口,宁作看见小久又蹲在地上拉开了床头柜,他怀里抱着的水蓝色铁盒被打开,盖子被放在了地上。
此时小久正低着头,嘴里呢喃着:“……二十,四十,九十,一百……”应该是在数钱。
小财迷一样,宁作有些忍俊不禁,出声调侃道:“存那么多钱?”
说着再往里迈了几步,视野也跟着变得开阔,随后他神色微怔,定定地盯着床头柜。
里面还有一个款式相同的水蓝色铁盒。
两者唯一的区别在于,柜子里的那个盒顶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他的名字,地上放着的盖子上,写的是“小久”。
这时候地上的人才反应过来,回头忧愁地讲:“还,不够呢。”很快又转回去,“……一百五十,一百、七十……”
听着一声声的报数,宁作察觉出些异样,不往多了算,单就是尾声那句“一百七”,放在生活上也绝对是够的。
他走到床头柜旁边,看着那两个铁盒,问道:“你在存钱?存钱干什么?”
小久手上一顿,扬起脑袋看宁作,又低头把刚数好的钱放回了铁盒,然后起身朝宁作靠过去。
他嘴角抿着笑,腼腆掺着藏不住的激动,像说秘密一样,轻声轻语地说:“王麻说,外面里有老师,会跳舞。我赚钱,跟你一样,存多多的,交钱老师,学跳舞,好看的。”
听懂了小久磕绊的言语,也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努力地串珠子,宁作眉毛一抬,眉梢带了些喜悦。
大部分时候他都把小久当作一个脑回路稀奇的正常人对待,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能和小久达到同频,思想不谋而合。
兴奋刺激着大脑,他暂时忽略了身体的疼痛,也没思考太多,直接将他计划的事情全盘托出:“啧,你别存了,串珠子卖鱼十块二十的,要存到什么时候?你知道舞蹈课多贵吗?等你存好都七老八十了还学什么。反正再过十天我就回家了,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回去,你住在我家,我帮你找老师。”
一连串话下来,小久注意力顺着落在了最后一句,他的眼睛亮了亮:“阿宁认识,老师呀!”他瞄了眼脚边的铁盒,像是没听到宁作前面其他话,露出些许犹豫,“嗯……多、多少钱呢?小久存,一下。”
全是白说,宁作也没耐心再字字重复一遍,精简回道:“不用你存钱,这些,”他用手指了下那个铁盒,“都不用你管。”
前几天提过的,当时小久答的是愿意,不过就差十天,早点说晚点说又有什么差别?
宁作耷着眼帘,皮肤的灼热感好像加深了心里的期待。他目光热切地看着垂下脑袋思考的人,等着见证对方抬头一霎那,那充满惊喜的眼神。
“不要……”小久头也没抬,低声说,“不要。”
作者有话说:
今天吃了个玉米粑粑,梦回开头。(是个暗示)(但我确实吃了)
第三十章 “傻子”
呼吸加重,宁作差点以为是听错了,但同样的拒绝小久说了两次。
可即便如此,他说出的话仍带着一丝不确信,反复问询着无异的问题:“你……,你不是说愿意跟我走吗?”
小久怯懦地抬头看向宁作,也是想到了之前的承诺,他的眼珠无措地转了转,还是说:“……不要。”
像被连打了几巴掌,宁作整个人都静下来,浑身的期待全部散去,逐渐替换成了某种必须隐忍的情绪,他极力克制住语气,沉声问:“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