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包假少爷求生指南(253)
他知道自己对这片浅滩的执着和怀念不同平常。
“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了。”
白皎单薄的肩膀微微抖动起来,那双眼睛因为涌上来的泪水变得更加明亮。
他的声音磕磕绊绊起来,夹杂着一点压不住的哭腔。
“我...我很害怕,我怕疼,我、我不想他们再打我了。”
白初贺紧紧抱住了他,他像前一夜那样环住白初贺的腰,头埋在他的怀里,整个人慢慢地发着抖。
“太...太、太疼了,哥哥。”白皎哭了起来,“真的好疼,我害怕他们,我不想再被打了。”
泪水打湿了白初贺的衬衫。
“我怕他们找到你,也、也会这样打你。”
“你已经为我挨过很多次打了,我想、我想这一次,我不能再拖累你。”
“你从来没有拖累过我。”白初贺死死揽住白皎,“从来没有,我只是想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白皎揽着白初贺腰的手指不断地收紧,几乎是掐紧,但这点疼痛对于白初贺来说无足轻重。
他轻轻地拍着白皎的后背,就像在哄一个因为噩梦而惊醒的孩童。
宋姨口中的幼年时期的白皎,半夜疼醒时,也许就是现在的模样。
他多希望能替白皎承受一切。
他从小就对白皎有种超出寻常的保护欲。
直到他失去了白皎,在飘泊中成长为少年,他才恍然明白那种保护欲的原因。
“皎皎,你还是想把小狗的故事继续画下去吗?”
怀中的白皎呜咽着,蹭着他,轻轻点点头。
“这次我陪你一起,好吗?”
...
两个孩子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时间并不晚,但对于敏感时期的白家来说,无疑很令人担忧。
宋琉趴在阳台上盯着外面,白远捏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抖腿。
门铃响起。
家里的人几乎都一跃而起。
宋琉急匆匆打开门,“可回来了,急死我了,你们去——”她的眼睛锐利了起来,“你们怎么了?吵架了?”
宋琉的眼神从两个孩子的表情上滑过。
“没有吵架。”
“是我不对。”
白皎和白初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好了。”宋琉心里知道这两个孩子也不大可能真闹什么别扭,用脚尖把两双拖鞋挪到两个孩子前面,“快换鞋进来吃饭了。”
宋琉转身往里面走,但刚走两步,忽然被一声清亮柔软的声音叫住。
“妈妈。”
“嗯?”宋琉回头,看见白皎漾起了笑容。
“谢谢你。”
“什么谢不谢的...”宋琉下意识出声,但又觉得今天的白皎不同寻常。
“谢谢你一直好好留着我的东西。”
宋琉一顿。
她再一次仔仔细细看向自己的小儿子。
他与以往并没有太大不同,深茶色的头发依旧不乖巧地微微翘着,脸上的笑容也一如往常,像小太阳一样让人暖融融。
但那双清亮的眼睛却好像多了一些东西。
白皎从不调皮,但经常会让人感慨还没懂事,还是个小孩子。
但现在的白皎,眼神似乎柔和了一些,却又比以往更加坚定,褪去了那些迷茫。
闻声走过来的白远和宋姨也定在了原处。
宋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快步朝白皎走了过去,一句话都没有说,伸手猛地抱住了他。
白皎的鼻尖瞬间充斥了宋琉喜欢用的香水的淡淡味道。
他也抱住了宋琉。
“谢谢你愿意当我的妈妈...愿意让我当你的儿子...带我回家。”
宋琉的声音有些哽咽,“唉,我的小皎,怎么这么好...”
白远笑了起来,紧张的神情淡去,“一家人,说什么话。”
在宋姨的记忆里,宋琉之前只有两回在晚餐时这么开心放松。一次是领白皎回家,一次是带白初贺回家。
白远在旁边笑了笑,“跟我结婚那次就不算了?”宋琉在一旁笑骂了他一句。
吃晚饭后,阿姨收拾好餐具,宋琉才逐渐正色。
“小皎,爸爸妈妈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我知道,哥哥跟我说了。”白皎低声说,“是出庭的事...对吗?”
“嗯,如果你——”宋琉没能找到措辞。
“我会去的。”白皎抬起头,“我要去。”
宋琉还是犹豫了一下,“没关系吗?”
白皎使劲儿点点头,声音逐渐坚定。
“我想做和你们一样勇敢的人。”
...
夜色渐浓时,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仿佛预示着之后会有不平凡的一天。
白皎在家休息的这几天状态好了很多,他一直悄悄地用稍显青涩笔法画着连环画,连白初贺都没法看到。
“之后画完了再给你看。”
法庭对这件旧案很重视,排期没有花费太久时间。
到了出庭这一天时,一向洗漱很利索的白皎比起家里其他人稍微多花费了一点时间。
他想了很久该穿什么衣服,是该穿最好的衣服,让那些人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还是该穿朴素一点的衣服,让庭审席其他人能够更加同情。
思考再三,他选择了穿最平常的衣服。
抵达最高法院时,法院外停留着不少记者,足以可见海市这件遗留案件的关注度。
白皎作为关键证人,和家人一起避开了记者,从其他通道进入。
进入作证室时,白皎才逐渐对这件事情有了实感。
不管是对幼年生活窘迫的他,还是对如今条件优渥的他,进入法庭都是一件会令他觉得相当遥远,甚至不可能的事。
作为关键证人,法庭很人性化地为他申请了隐蔽作证。
此刻作证室只有他一个人,屏幕上实时同步传输着庭审画面。
白皎下意识地避开看被告席的画面,一直盯着旁听席。
旁听席上有许多他熟悉的面孔,令他意外的是,痘脸和季茹也坐在其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白皎的肩膀从没有这么僵硬过。
同步传输中的声音仿佛失真拉长,被他的意识挡在外面,模糊不清。
“——作证。”
白皎猛然回神,设备里又重复了一遍,“下面请三号证人出席作证。”
屏幕上的画面由多个分镜切换成了单一画面。
瘦猴在屏幕里,阴沉着脸盯着他。
白皎的手心逐渐沁出薄汗。
宣誓环节结束,公诉人的声音传来,“证人是否认识被告?”
作证室的灯光很亮,让白皎想起那天S大礼堂的灯光,和灯光里那些飘散下来的细小粒子。
像隆冬的雪,无声地落下来,冻得人心中一片冰冷。
“认识。”
公诉人似乎似乎又说了什么,白皎听到了事实陈述四字。
他的大脑开始微微眩晕起来,就像疼到最深处时的麻木反应。这种麻木让他没能很快地反应过来,组织语言。
他的舌头似乎也僵住,唯一还有些感觉的只剩眼睛。
[你说不说?]
[不说,我看你这胳膊也不用留着了!]
白皎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肩膀,嘴唇微抖。
眼眶温热,有些心底的恐惧一旦涌起,就很难压下。
一颗泪珠不受控制地留下,滑入颤抖的嘴唇内,咸涩味和恐惧一起漫开。
[还敢哭?你再哭一下试试?]
“证人?三号证人?”
旁听席中出现隐隐约约不安的交流声,季茹牙关咬紧,瘦猴按捺住站起来的冲动,双手捏成拳。
“——我到五岁为止,一直在尾子洞长大。”
沉默许久的传输设备,终于传出声音。
声音虽然经过处理,但熟悉的人仍然能够下意识想象出令人怀念的清亮声音。
屏幕上的那位男学生虽然看不清面孔,但能看出他因恐惧而极其细微地颤抖的身体。声音虽然气息不稳,但仍然有条不紊地一字一句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