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对匹配题(32)
“你觉得他缺你的钱?”付之予冷冷道。
楼安的动作一抖,抬起头来看着他。
“这卡你自己给他,这些话你自己跟他说,但不是现在。”付之予退后半步,半个眼神也不愿意再分给他,“走。”
几秒后,楼安鼓足了极大勇气,用细微却镇定的声音喊住了他:“他不缺我的钱,但我得给他钱,我是他哥哥。别人家都有人愿意为他们花钱,小远也要有。”
付之予其实没懂他这话里的逻辑关系,他认为这是楼安在有钱后迅速实现了马斯洛前四层次需求,终于对于自己“哥哥”这一角色的缺失产生了愧疚感和弥补欲,决定自我感动一下。
但他还是扭过头去,举起手里的化验单,认真回答了一下楼安的话:“不缺你一个,他有。”
楼安的表情有一瞬间凝滞,付之予没再理会他是如何解读这句话的。
楼远已经烧到39度一整天,退烧药半度也没降下去,早上物理降温倒是管用一些,没想到白天忽然大吐一场,体温升得越来越严重,只好跑了趟医院。
付之予坐到楼远身边,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
楼远挪挪脑袋,费力地睁开一只眼睛。
对上楼远清明的目光,付之予感觉心口被敲了敲,泛起一阵钝钝的麻。
“没有睡着?”
“不困。”楼远叹了口气,“就是累。”
付之予检查了一下吊瓶里的药:“难受吗?”
“还好。”楼远向后滑了滑,两条腿伸直,懒散地打个哈欠,“我感觉已经烧糊涂了,现在头不疼腰不痛,浑身上下没有任何感觉,很有精神,就是手脚发麻。”
他举起手,给付之予展示了一下什么叫抖如筛糠。
付之予把他的电解质报告拍在眼前晃了两下:“因为你已经烧到电解质紊乱了,你这个钾像被抽干了一样。”
“哎哟。”楼远抖抖索索地接过检查单,“我都快十年没发过烧了。”
他身体素质一向很好,以前哪怕是喝完酒出去淋雨都不会生病,没想到这一次病得那么严重。
楼远自己心里清楚,以前生病的时候,潜意识告诉他得靠自己挺过去,而这一次在酒吧睁开眼看到付之予的那一刻,脑海里崩了许多年的弦被轻轻一拨弄,啪一声断掉了。
又或许只是因为昨天在酒吧里,他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告诉她楼安已经把钱还还完了。
“你是想打针还是想喝药?”
“什么针,退烧针吗?”楼远揉了揉脑袋,“打针是不是快一点,我不想再烧下去了。本来智商就不高,万一把脑子烧坏了怎么办。”
“都听你的。”付之予点点头,二话不说转身出去和医生解释情况。
楼远没想到他走得那么决绝,连与他讨论一下“吃药优先于打针”都不讨论,这就给他拍板决定。
更让楼远绝望的是,这针不是输液针,是肌肉注射针,还是打屁股的肌肉注射针。
他从六岁后就没打过屁股针,此时扶着自己的腰,瞳孔放大看着大夫走到面前。
“进来。”护士在注射室门口招呼他。
楼远转头看付之予。
付之予也看着他。
护士的声音从注射室里传出来:“大小伙子还怕打针?”
楼远有苦说不出,这严重关乎他的形象,如果是他一个人怎么打都无所谓,但这有付之予在身边,他实在有些微妙的尴尬。
在确定自己喜欢付之予的第二天,他当着付之予的面大吐一场,现在又让对方眼睁睁看着自己扶着墙满眼泪花地爬出注射室。
“这么疼?”付之予过来扶他,话里有挡不住的笑意。
“我草……”楼远现在压根说不出话,他需要深呼吸才能保持语调不发抖。
顾不上保持形象了,他亲眼看着护士精准地一针杵进肌肉层,一口气把药推到底,紧接着仿佛是原子弹在肌肉里爆炸一样的疼痛弥漫开,直冲天灵盖,比债主一棍子抽在后背上还疼。
“你……”楼远咬着后槽牙,视线快速扫过周围的椅子、吊瓶架、墙壁,打算选取一个合适的扶手。
付之予适时递上一只胳膊。
楼远盯着他手腕上的小铜钱,内心挣扎了一秒,伸手搭了上去。
就这一次,楼远在心底告诫自己,保持距离,保持距离,等不疼了一定保持距离。
“小狗一样。”他忽然听到付之予说。
楼远立刻顾不上保持距离:“你骂我!”
“没有骂你。”付之予右手提着一袋药,左手拉着楼远,“回去吧,今晚睡一觉。”
楼远走出一百多米才感觉肌肉吸收了那烟花一样炸开的注射药,一抬头见到付之予已经在打车了。
余光里能看到路灯的亮光落在付之予的鼻尖上,楼远犹豫了几秒,才说:“我回学校吧。”
付之予打车的手一顿,并没有转头看他,只是很久后才听到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这一声回答很轻,却像一滴水掉入心海,荡起一圈圈涟漪,经久不散。
楼远没敢再看他。
上车后付之予塞给他一瓶矿泉水,楼远举着水没反应过来,付之予便抓着他的手,把水瓶贴在额头上。
“散散热。”
楼远这下彻底不敢看他。
从余光里看付之予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在楼远过往22年人生里,他还从没有过不敢瞧人的体验,向来是想看谁就看谁。
他在喝过酒25小时后才开始输液打针,此时已至深夜,宿舍楼早过了门禁时间。
他们尴尬地站在门外,楼远拍拍宿管阿姨的窗户,拍了五分钟才把阿姨拍醒。
楼远可怜兮兮地向阿姨展示自己手背上的纱布,遭到阿姨无情的拒绝:“晚归和导员报备啊,生病了我这边就不记你了,但是还是要报备哦。”
付之予扫了眼表,掏出手机:“太晚了,我打吧。”
“不用,我打。”楼远拦住他,顺手拨出了一个备注为“秦老师”的电话。
嘟嘟响两声后对方才接起,不等对面说话,楼远先叫了一声,乖乖巧巧地说:“秦老师!我是楼远,我生病输液刚回学校,付之予同学送我回来的,宿管阿姨让我给你报备一下。”
三个人齐刷刷盯着手机,三秒后秦老师才挤出一句话:“好的,回来了就好,早点休息吧。”
付之予:“………”
他就该猜到的,这明明是覃然的声音。
宿管阿姨放他们一马,两个人的寝室不在同一层,在楼梯间便分别,付之予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装着药的袋子递给他。
他看起来兴致恹恹,从医院出来后便很少主动开口讲话。
楼远感觉他有些不开心,也许是因为自己主动要求回学校来住宿舍。
但他不知道要如何挽回付之予的心情,只好从自己匮乏的情感经验里选取一些参考案例,笨拙地对他说:“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吃早饭,我要吃了东西才能吃药。”
付之予看他的目光沉甸甸的,却又轻得好像风一吹就能吹远,他只说:“好。”
楼远在进退维谷间艰难地寻找平衡,他不知道让付之予感到舒适的相处分寸是什么样的,付之予总是让人看不透。
就像他也不会知道,付之予此时在想——他拒绝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所谓,他俩长嘴
第26章 诚实
覃然:什么情况啊?你不是被付之予接回家了吗,怎么给干生病了?
楼远拖着自己38度的病体爬进寝室,怒骂三条。
-你说话注意点??一个动词就算用惯了也要在用之前看看语境。
-你以后文明点,咱的店本来就他妈没啥人来了!
-你怎么不回我,睡这么早?
覃然终于忍无可忍,大骂回三条。
秦老师:我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干破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