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的自我修养(12)

王叔刚刚结束午睡，精神略有萎靡。他端了两杯咖啡递给马琦明一杯，自己喝了两口，这才慢悠悠道：“等会还要回公司吧？大林让我给叫回来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总自己开车，不要总自己开车，太累了。”
马琦明敷衍地喝了一口咖啡，说：“王叔我问你，贾然今天是主动要走的？”
王叔点点头，“他要回去看她妹妹，十点多醒了饭都不吃就要走，我就让大林把他送回去了。对了，那孩子到底怎么了，叫这么多大夫过来？”
“哼，”马琦明冷笑了一声，把咖啡重重地搁在一旁，站起身便往外边走，“这一个个的真可以啊！王叔，你看好贾然，他今天应该不敢再折腾了，晚上让李婶做点清淡的给他吃。”
王叔一头雾水，不知道马琦明哪儿来的这么大脾气：“琦明，你晚上几点回来？”
“不用等我，他什么时候饿就让他吃。”
“哎……！”王叔站起身，老胳膊老腿到底是追不上年轻人，等他走到楼梯栏杆处时视线中只剩下了马琦明的背影。
“这孩子……”王叔摇摇头，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还是去看看贾然怎么样了吧。
医院。
韩澈简直快被马琦明气死了，他没挤上电梯，等他下来时贾然已经不见了！而且连发微信问问都不行——贾然的包还在他身上呢！垂头丧气的少年顺着电梯又来到医院大厅，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司机支支吾吾半天才告诉他，他那辆爱车已经找不到了。虽然早有预感，但当他得知自己最喜欢的车丢了后还是有点心疼。司机还得一会才能过来，韩澈抱着贾然的书包在大厅站了会，突然萌生了去看看贾梦的念头。
按照贾然告诉他的，韩澈很容易便找到了贾梦所在的病房。站在门口，他扭头看了看，走廊上空无一人，安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要进去看看吗？说什么呢？没有贾然的允许还是不太好……韩澈举起手僵持在空中，半晌又放了下来。纠结了好半天，正当他下定决心离开时，面前的门却开了。
他连忙放下手，冲着被他吓了一跳的大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走错了。”
医生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两个小护士走了出来随口问道：“你，要去哪个病房啊？”
韩澈正准备随口胡诌一个数字，屋子中却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等等！”
四人同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站在床边遥遥望着他们的贾梦。医生往前走了两步，强忍着怒气示意她躺好。
韩澈顺着贾梦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被他拎在手中的书包。
“你是谁？”
“呃……我是贾然的同学，你是贾梦对吧。”韩澈挠着后脑勺，不知道说些什么。“你还好吧？”
“他的书包怎么在你手里？是他拜托你来给我送东西吗？我的假发呢？”小姑娘语速很快，咬字却十分清晰，韩澈完全无法把听筒中声嘶力竭的女声和她对上号。
“先带他消毒可以吗医生，他是我哥哥的朋友，我想跟他聊聊天。”
韩澈晕晕乎乎地消毒完毕，总算坐到了贾梦的面前，也终于有机会打量打量她。
瓜子脸，小眼睛，脸色蜡黄，十分瘦小，看起来就像个从某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小学生，仔细看的话脸型和下半张脸的五官倒是跟贾然差不多，但气质真的是天壤之别。
“我的假发呢？”贾梦躺在病床上，歪着头看向韩澈。
韩澈连忙打开贾然的背包，刚才拿手机时他就摸到了，一个塑料袋子中也不知道放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还把他吓了一跳。现在掏出来一看，果不其然是给小姑娘买的黑色假发。
“谢谢你，你是我哥的朋友？他的包为什么在你这？”
“我叫韩澈，是你哥的大学同学，他包……他……”韩澈尴尬地摸摸鼻子，到底怎么说啊！
“他是不是出事了？”贾梦狐疑地问，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哥根本没去调研对不对，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第13章
今天到底怎么了？马琦明闭着眼睛靠在车座上，享受着这一天难得的清净。
先是让程阡珞摆了一道，紧接着丝毫不懂收敛的白染把小动作玩到了他眼皮子底下，正当他心烦意乱时贾然又进了医院，好不容易回公司了开个会还被那几个老油条甩脸色。
“马总，明天您还加班吗？”
马琦明睁开眼，脸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明显是在强忍怒火，可惜大林却没看见，“明天我女儿学校开家长会，我能跟您请个假吗？”
“去吧。”男人冷冰冰地应了声，深吸了一口气才没当场骂出来。他稍一盘算便搞清了来龙去脉，白染被大林送到公司时正值中午，而从山上开到市里至少要两个小时，贾然十点多就出发了。他今天没让大林跟过来就是为了以防贾然醒了非要回家，大林倒是挺会盘算啊……马琦明嗤笑了一声。
在省道上把发着高烧的人扔下去，转头去接另一位，时间把握的刚刚好，也亏得他想的出来。
大林道了谢后便专心开车，丝毫没意识到马琦明已经把这一天的锅全甩他一个人身上了。
到了家已经晚上八点，马琦明不等大林给他开车门自己便先一步下了车，“进去吃饭。”
大林愣了下才意识到马琦明是在叫他进去一起吃饭，他张开嘴谦让的话还没说完呢，男人便打断了他，“这会不吃我怕你等会就不想吃了，去大厅沙发上等着我。”
这……大林被马琦明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弄的有些糊涂，他忐忑地看着马琦明和往常一样坚定沉稳的背影，干咽了口唾沫。
蹲在前庭无所事事地金毛皮皮在看到主人后咬着球飞奔着冲了过来，马琦明揉了揉狗头，伸手从满是哈喇子的狗嘴中接过网球出其不意地冲着站在原地愣神地大林抛去，皮皮兴奋地“汪”了一声，气势汹汹地便朝着球奔去。
马琦明头都不回地进了屋。推开卧室的门，憋了一肚子的火在看到贾然时莫名去了一大半——小骚货正异常乖巧地端着碗喝粥呢。
“马总。”看着头上贴着退烧贴的贾然慌张地把粥碗放到一边，马琦明叹了口气，有点想笑。至于吗，健康时张牙舞爪的，生了病倒是规矩了。
“好点了？”马琦明洗完手，转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贾然，“王叔呢？”
话音刚落下，王叔便进来了，这一看马琦明也是一愣，“回来怎么不叫我一声，饭菜都温着呢，赶紧洗洗手吃饭。”
马琦明瞟了眼坐在床上小脸煞白却还把腰板儿挺得笔直地贾然，真是觉得说不出的好笑：“屋里吃吧，不下去了。”
王叔眯缝着眼睛点点头，说道：“已经让人把旁边的屋子收拾好了，今晚去别的房间睡，你这屋得消毒通风。”
等着吃饭这三分钟的时间中，马琦明已经洗完了澡换上了居家服，从隔壁推过来一张带轮子的桌子。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贾然知道自己不得不吃，硬着头皮又喝下去一碗粥后，他便有些困的睁不开眼了，萎靡不振地坐在床边耷拉着头，稍不留神就能睡过去。正当他犯迷糊时，脑袋被人揉了一下。
“马总？”贾然强打起精神，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不好意思，我差点睡着了，今天谢谢您。”
“嗯。”马琦明承了他这情，心里舒坦不少，这一天里总算听到句人话了，“谈完正事再睡，能站起来吗？”
什么正事？贾然有点茫然，却还是听话的站起身，有点晃悠地跟着马琦明下了楼。虽然头晕，但坐在大厅沙发上的人他还是看得清的——大林。贾然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亮光，刚才还有些混沌的人顿时清醒了不少。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马琦明点燃了眼，深吸了一口。
“大林，贾然发烧的事你知不知道？”
话一出口，贾然和大林都愣住了。
大林悬着地一颗心总算落下了，和着就是这件事？他以为是其他什么事呢，想到这，他说了声“知道。”
吐出个烟圈，马琦明伸长胳膊搭在了沙发上，整个人很是惬意地陷在了沙发中，“是不是白染打电话叫你去接他？”
“对，白先生说要去公司找您，给您个惊喜。”
贾然皱着眉头咳嗽了两声，伸出手按了下脑门上有些松动地退烧贴。
马琦明不动声色地掐了烟，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这样吧，如果说我给你换个上司，选择权在你，白染和贾然这两个人里你挑谁？”
大林很想笑着问马琦明是不是在开玩笑，但在接触到马琦明冷冰冰的眼神时他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想好了再说。”马琦明冷声道。
大林脱口而出：“白染。”
“非常好。”男人坐直了身子，起身前用力地按了下烟灰缸中抽了一小半都不到的烟，“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收拾东西，离开这里，你被解雇了。”
贾然松开紧握着的拳头，有些惊讶地看着马琦明。之前他的那句话……原来不是在羞辱自己？他把司机给炒了？
“马总，可您之前明明和我说白先生如果需要用车我都要随叫随到啊！”大林“蹭”的一下站起身，一肚子的委屈。
马琦明的脸色霎时间难看到了极点。
这话确实是他跟大林说的。
以白染为准，他有什么需要，都尽量满足他。
其实不只是大林，他和Cassy也说过这样的话，但凡能接触到白染的人，他都打过了招呼。
“那是之前。”
大林的心都凉了。
“路可是你自己选的，明天早晨八点准时去找白染报道。不想干了可以找他辞职，记住，你以后就是白染的人了。”马琦明面无表情地说完，迈着沉稳的步子向楼上走去。
“你在这愣着干什么？进屋睡觉。”马琦明拎着贾然的衣领子，直接把人推进了隔壁收拾好的房间。
贾然茫然地看着马琦明弯腰从抽屉中摸出一副电动牙刷拆开递给自己，随后监督着他刷牙、洗脸、躺进被窝、盖好被子，这才转身离开。
目送着男人离开，贾然转过头，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天花板上地吸顶吊灯。和隔壁的应该是同一个系列，但花纹有些许差别……说起来，马琦明忘记给他关灯了。要起来吗？不想起来……和他家硬板床截然不同的松软床垫像是要把他包裹起来，舒服极了。贾然伸出手把被子往上拽了拽，蒙住了头，漆黑一片的世界中，只剩下他粗重浑浊的呼吸声。按住了快要冲出胸膛的心脏，他突然有些难过。
“蒙着头干什么？还嫌病好的不够快？”伴随着开门声，一道玩味地男声透过厚实地被子传入贾然的耳朵中。紧接着，被子被人掀开，青年带着些许水雾地眼睛对上了马琦明分外严肃地目光。
“你一个人在被窝里哭什么呢？”马琦明声音中带着几分调笑，他跪在床上，弯腰把手伸进被子中打横抱起了贾然，将人往里挪了些，随后他拿起放在床上的电脑也上了床。
“您今天也睡在这里？”贾然问。
“嗯，我的屋子在通风。”
客房多的是，怎么就要睡在这屋……算了算了，这毕竟是他的家，想去哪还不是他的权利？
“想什么呢？”马琦明掰过贾然的脸，手把他本来没多少肉的小尖脸掐成肉嘟嘟的，顿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贾然没好气地打掉了男人的手，用手背蹭掉口水，“没什么，想您怎么不去书房办公。”
“我忙了一天，累了，简单看看就睡了。倒是你，现在精神好了，又不乖了？”
贾然无语，本来想怼一句，可是在看到马琦明脸上挂着的两个黑眼圈顿时哑火了。
“坐起来把药吃了，吃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