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倒刑警老哥(4)
“你可以找别人啊。”
“不了。多麻烦啊。反正这票是我的,我喜欢怎么处理都是我的事。“
就像那副被丢到臭烘烘的垃圾堆里的象棋。哈哈,他最近怎么尽在做些得不到回报的无聊事呢?
在电影票正要被撕碎的千钧一发之间,一只蒲扇般的大手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腕。
“好吧,我跟你去。”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啊。我可不想委屈老哥你呢。”
“……我去换衣服。”
说着,德本就貌似十分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起身走进卧室去了。然后没过几分钟,他就看到自家老哥仍旧穿着那件老气的黑大衣走了出来。
“老哥,你就没有别的衣服了吗?”
“……这衣服脏了?”
“什么脏了啊?完全就是款式的问题,是硬伤呢。”
一海摊了摊手,用跟不听话的小孩说话的语气如此说道。而对方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了,说了一句“你还是自己去吧”,就转身打算走回卧室。见状,他连忙拉住了这个闹别扭的小朋友。
“好啦、好啦,反正离电影开场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就出去买几件衣服吧。”
“不了,我并……”
“走吧,走吧。”
完全不管对方的抵抗,他抓住那粗壮的手腕就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冲在厨房里收拾善后的妈子嚷道:“妈子,我和老哥出门去了。不用给我们做午饭啦。”
“啊?”
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可以看到围着hellokitty围裙的妈子满脸惊讶地从厨房里探出身子来。
也难怪妈子会吃惊得像听到天下红雨似的,毕竟这可算得上他第一次和老哥一起哥们儿地出门玩嘛。
于是在他的半拉半扯后,老哥总算踏进了大概平时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时尚服装店。明明平时陪女朋友逛街买衣服的时候,他都是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玩手机,然而这回,他却兴高采烈地为一个身材壮硕的大男人选购起服装来了。
或许是由于老哥的反应太有趣了吧。尽管黑着脸,皱着眉头,在他把一件两件的休闲装啊大衣啊塞到其手中的时候,老哥还是听听话话,一声不哼地走进更衣室试穿了。其实这样稍微转换一下衣着风格,他这个本来就长得端正的老哥看起来不是挺不赖的吗?
最后他干脆叫老哥把现在穿着的那件丢脸大衣脱下,换上新的大衣,虽然这确实耗了他不少时间。
“你在做什么?”
似乎对自己掏出钱包的举动感到极其惊讶,老哥连忙抓住了他正要拿钱出来的手。总是平静无波的双眼睁得老大地只盯着他看。
就像看到陌生人拿东西给自己吃的小猫。他突然觉得这样的老哥真的太可爱了。为这么可爱的人,就算让他本来就贫血的钱包再流一公升的鲜血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啦、好啦,就当我为之前的气话赔礼道歉吧。”
“之前的气话?”
“就是说你借住在我那里,叫我觉得很不自在什么的。其实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还是我来付款吧。”
这个木头老哥,就不能别像小孩子那样闹别扭好吗?
怒火腾的一声在心中升起。一海冷不丁地一把抢过眼前这位刑警同志的钱包,然后把自己的钱递给服务员。等到一切搞定以后,他才嬉皮笑脸地把那只黑皮钱包物归原主。而老哥现在的表情可真的阴沉得连阴差夜叉都自愧不如呢。
“哎呀,别这样黑着一张脸啦。常常皱着眉头,可会很容易老哦。”
他说着靠上前去,伸手抚摸那紧皱着眉间。这下子眼前这个高大男人的表情显得更加僵硬了。
或许他的老哥确实是个很有趣的人也说不定呢,所以那些喜欢新鲜事物的大男孩才会黏上来吧。
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自己的老哥,他感到心底油然而生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双眼不由自主地朝对方的嘴唇瞄去。
这个人会和男人接吻啊。那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呢……
咦?
一海突然像触电般的猛地向后退去,这显然吓了对方一跳。只见那两片他刚刚竟然吻下去的嘴唇微微张开,双眼则疑惑不解地只盯着他看。
“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啊,竟然会产生那么恐怖的想法。
总觉得脸上传来不寻常的热度,一海连忙抓起收款台上的纸袋,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好了,我们走吧。”
德
离电影开场还有半个小时,想到与其到拥挤沉闷的电影院里等候,还不如在附近的公园里小歇一会儿好了。而听到一海的提议后,本不置可否地淡淡看了他一眼,但还是顺从地跟着他走到热闹的公园里了。
两人在有点老旧的铁凳上坐下后,一海就兴高采烈地翻看起刚刚买的新衣服。
“以后老哥你就穿这些好了。那些土里土气的衣服丢到衣柜的一角吧。你看,这件棕色的衬衫不是很适合你吗?明天就穿这件吧,怎样?”
“嗯……”
然而,相对于自己如夏日般高涨的情绪,对方的表现却冷淡得形同严冬。
也难怪。昨天才被妻子的好友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还在那张正气的脸上留下了很有喜剧意味的烙印。
一海把大纸袋放到一边,尽量放轻语气问道:“那么,老哥你打算之后怎么办呢?”
“怎么也好吧……”
什么叫怎么也好?难道叫他和早已经貌合神离的妻子复合也没关系吗?
想到现在还在自己触手可及之处的老哥可能再次像以前那样,回到那个他也没去过几次的屋子,并且三两个月彼此不能见面,他就莫名其妙地感到气闷。
明明天高气爽,他却觉得头顶像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乌云似的。
“我觉得,老哥最好还是和嫂子离婚吧。毕竟那样对嫂子来说挺过分的。”
“嗯……”
“爸妈那边你就不用担心啦。我也会帮你说话的。而且田家不是还有我吗?由我继后香灯就好了。”
“嗯……”
说着说着,一海突然嗅出了一丝不对劲。老哥的冷淡态度……怎么好像不是因为心情低落的缘故,反而像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在他这个苦口婆心地进行劝解的弟弟身上呢?
一海疑惑地皱起了眉毛,然后顺着老哥的视线看去,竟然看到……
不是吧?
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在老哥视线的尽头,竟然是几个在沙堆上快活地嬉闹着的小男孩。平均年龄……不到7岁。
然后再看向身边这位他本以为应该满脸愁容的老哥,却意外地发现这位刑警同志的眼中正闪耀着陶醉的神色。
那一瞬间,他才切切实实地意识到眼前这位和他相处了20多个春秋的仁兄确实如对方所言,是个无药可救的恋童癖者。
不过,为什么呢?那些把衣服弄得脏兮兮的,脸上也左一块,右一块地沾着泥污的小鬼头到底哪里可爱了?又吵又任性,对他来说只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恐怖存在而已。
“那个,老哥,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嗯……”
嗯你个头啊!根本就没在听好不好。你的心思早就飞到那堆脏小鬼身上了吧。
突然觉得不甘心到了极点,一海霍的站起来,一手提起大纸袋,一手拉起德本的手腕。
“走了。”
大概困惑于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吧,对方抬起头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咦?但还没开场啊。”
你在乎的根本就不是电影开场了没有吧。
一海冷哼了一声,向小男孩的方法扬了扬下巴。
“我这可是在保护国家的幼苗而已。”
一向挂着死板严肃表情的脸刹那间红了。德本低着头,站了起来,乖乖地跟着他朝电影院走去。在走了好几步之后,他隐约听到后面传来闷闷的一声嘀咕。
“我又不会真的出手……”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老哥真的可爱极了,比那些脏小鬼可爱多了不是吗?可惜本人完全没有意识到。
可能是由于周末的缘故吧,或许还加上老天爷很给面子地放晴了,前来看电影的人似乎不少。不过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倒是很轻松地在拥挤的人群中走出了一条路来。
刚在座位上坐下后,一海就觉得心里像装了一只兔子似的,雀跃不已。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和老哥一起看电影呢,总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进了很多。那些明明都成年了,还长得像个小孩子的恶心男又算什么呢?总之现在呆在老哥身边的是他。
然而相对于他的兴奋,旁边这个男人就显得平静得多,不,毋宁说,露出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那个,老哥,难道你不喜欢这部电影吗?”
“……还好。”
“要是你不喜欢这部的话,我去买别的好了。你有什么……”
“这部就好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那语气感觉就像在说,“哪部都好,反正都一样无聊”。莫非这个人根本就不想和自己一起看电影吧,而他却像个傻瓜一样欢欣不已。一团怒火霍的在心中升起,直上窜到他的喉咙。
一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不佳地抱怨起来了。
“唉,老哥,你这样也太伤人了吧。你弟弟我可是为了让你散散心而花尽了心思呢。你却一直显得这么冷淡,叫我很有挫折感啊。”
能看到对方的嘴角僵硬地抽搐了一下。似乎对他的指责感到很不悦呢,但没有说出口来是不是表示对方甚至觉得和他争吵都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呢。
“当然啦,如果我长得粉嫩一点,老哥你可能就会态度大变吧。哎呀,相处了20多年,还真不知道原来老哥是个彻头彻尾的外观主义者啊。”
“……小鬼。”
竟然还说他是小鬼。难道你就很成熟吗?不然怎么会因为爸妈唠叨几句就随便抓个女人来结婚啊?而且现在还沦落到闹离婚的狼狈境地。
虽然满腹怨言,但想到把这件现在正压在老哥心头上的烦心事挑出来说,简直就像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一样,这样就根本就是和他带老哥来电影院的原本意图唱反调,于是一海只好气闷地闭上了嘴,静待电影开场了。
过了一会儿后,四周通明的电灯啪的一声全熄灭了。喧哗声似乎也被黑暗吸了进去,一下子小了不少。
曾经听同学说过的荤话闪电般地在脑中划过。
哼哼,这样刚好可以欺负一下老哥,以泄他被冷落之愤。
一海想着朝左侧靠去,附在德本耳边轻声说道:“老哥,你平时和男朋友来电影院,会不会趁黑做那种事呢?”
一瞬间,旁边那个壮硕的躯体僵硬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听到对方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语调吐出了两个字。
“不会。”
还真有趣。这样反而更挑起他欺负的欲望。
“咦?但是我听说男同性恋常常会那样做呢。有时候甚至还会来个刺激的3p什么的。老哥,你真的就没有做过啊。”
这次德本甚至连哼也不哼一声了。双眼笔直地死盯着巨大的电影屏幕。
“我一直都觉得很奇怪呢。那些人到底怎么那么大胆啊?就不怕被发现吗?而且,你们到底是怎么做的呢?难道都蹲到椅子下面?不、不,还是说,是做女人的那个蹲到下面,然后做男人的……”
“闭嘴。”
冷得仿佛能叫人瞬间冻结的话。这时一海才仿佛大梦初醒似的,猛然察觉到自己这么说会不会被老哥误以为他在歧视同性恋呢?
心脏开始不安地扑通扑通跳起来了。
低声地嘀咕了一句“我只是在开玩笑啦”,一海就安分地挪回原来的位置去了。
然而奇妙的是,虽然老哥坚决否定了,但想象着老哥真的在这种昏暗的地方做那张□的事情,他就不由得感到指尖都发烫起来了。而此时,他刚好瞄到对方的大手正不经意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应该不会很怪异吧。他只是好奇地想摸摸这个人的手而已……
一海一边在心中说服自己,一边犹豫着伸出手去,然而却在碰上对方手背的瞬间,顿时惊呆了。
无
只见在闪烁着屏幕白光的昏暗之中,一条蜈蚣似的丑陋伤疤刺目地可燃呈现在眼前。
显然而知,伤口并没有并好好处理过。凹凸不平的痂皮粘着暗红的血污。从里面翻出来的死肉叫看到的人也不禁感同身受地觉得一阵发痛。
一海惊愕地死盯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伤疤,顿时觉得喉咙干裂。
“老、老哥,这伤口……什么时候弄到的?”
然而相对于他的惊慌,当事人却只是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眉头轻皱,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这家伙怎么有点呆呆的啊?
“手上的伤疤啊。而且你都没有怎么包扎吧?那怎么行?你看,明明被划伤得这么严重。”
这下子,他那个总会在奇妙的事情上,反应弧比普通人长一两米的刑警老哥总算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然后举起自己的手,粗鲁地擦了擦那道伤疤,害得他的心顿时吊得老高的。
“昨天在现场调查的时候,被铁丝网划……”
“好啦,你就不觉得痛的吗?明明才结痂了不是吗?”
一海有点生气地低吼着,连忙伸手阻止了这个似乎连知觉也迟钝得遗憾的男人继续自虐。然而对方却貌似很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一直都以为自家的老哥还算是个稳重的人,想不到在这方面和总叫母亲担心的小鬼没什么两样。
“待会儿回家后得给你好好处理一下伤口才……”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呢?”
差点气结。
此刻,一海终于深刻体会到什么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在静静燃烧着的怒火的煽动下,语气也开始显得有点恶劣了。
“我是你的亲弟弟啊,担心自己的哥哥有什么稀奇的呢?”
“……这种小伤只是家常便饭。你之前甚至连注意也没有注意到吧。”
男人一边冷冷说着,一边打算抽回被他抓在手中的手。这种被彻彻底底地拒绝的失落感使他闹起别扭来了,连忙加大了力度。对方似乎有点不悦地紧皱起眉头,但也死心地随他去了。只是原本就冰冷冷的语气变得更加冷漠,堪可媲美外面呼啸而过的寒风。
“能请你停止这种奇怪的举动吗?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同情?”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看到自己的亲人傻乎乎地让一道几乎有50厘米长的伤疤自生自灭地结痂,谁都会担心吧。
然而正当一海为这两个不知道怎么会冒出来的词语而感到困惑的当头,对方的下一句话马上就给他解开谜团了。
“你不是在知道我是那种人之后,就变得怪怪的吗?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而且也不觉得……”
“喂喂,老哥。”
他连忙打住了这个真的很可能有自虐倾向的老哥继续瞎扯下去。
“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我是因为……怎么可能啊?你的弟弟我可不是那种烂好……”
“但你确实就是在那之后变得奇怪地关心我吧!”
德本突然生气地低吼了起来,然后在自己被这么一句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到了的空隙,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了。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手叫他莫名地感到抑郁的空虚感。
“你这样做反而会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怜。我并不需要你的同情。”
“什么同情啊……”
这时电影院四周的音响里传来了感伤凄怨的音乐,使他心中的不甘和委屈如气球一样迅速膨胀起来。
他从没有像这样尽心尽力地关怀体贴一个人,却怎么也无法得到相应的回报。为什么这个男人一定要如此无情地甩开他的手呢?
“确实我是在那之后突然改变了态度。”
一海深呼吸了一口气,笔直地看去眼前这个一大半脸都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
“但那是因为我发现老哥你其实很有趣,所以想和你好好相处,并不是出于什么狗屁的同情。”
“……一年前我曾经入院了。”
咦?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呢?
“只是腹部被捅了一刀,并不算得上什么大伤。但是呢……”
顿了顿后,对方突然笑了,然而那是冰冷冷的,叫人心寒的微笑。
“在我住院的一个星期里,你一次也没有来探望过我。理由似乎是要和朋友去露营,是吧?”
看到自己仍然一脸茫然的表情,对方苦笑着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似乎甚至连这件事都不记得了呢。不过算了。我们两兄弟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这样冷淡的。请你不要再莫名其妙地亲近我了。这样叫我感到很不自在。”
凄怨的音乐伴随着哗啦啦的暴雨声,刺激着鼓膜,拨动着心弦。他突然觉得口腔里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那个……就不能让我补救吗?”
没有回应,但是男人冷冷地别开脸的举动清清楚楚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苦涩的味道更浓了,甚至似乎在灼烧着喉头。
“别这样啦。老哥你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呢,对吧?”
“……我本来就很小气。”
拉下脸来赔笑道歉的结果却是招来这么一句毫不留情的回话。
直到几分钟之前,他还高高兴兴地以为自己能和这个男人打好关系,还像个傻瓜一样计划着下次老哥放假的时候,他们又出来哪里玩。然而……原来当事人完全不领情,甚至把他当成比路边的花花草草还不如的存在。
“这样啊……”
掺杂着不甘和委屈的怒火在心中越烧越旺。
他低下头去,紧紧地把双手交缠在一起。
“不过别光说我啊。老哥你也几乎没怎么关心我吧。就因为你总是板着一张臭脸,又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窝心的话,所以我才会不怎么亲近你啊。老哥你比我年长。我们两兄弟之间的关系之所以会那么冷漠,老哥得负大部分责任。”
“……没错,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行吧。”
冷淡得叫人心寒的语气。明明这个男人就坐在紧挨着自己的位置,他却感到对方如此遥远,甚至无法触碰。
真叫人火大。
“道歉就免了。不过既然老哥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就不把热脸贴在别人的冷屁股上吧。以后我再也不会跟你套近乎了,可以了吧。”
“……”
“那我走了。”
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一海就咔嗒一声站了起来,但并没有没上就走,只是生气地盯着那个始终没有把视线投向自己的男人。身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抱怨声,但此时他的全副心思都放在眼前这个冷淡的男人身上,根本无暇去管什么狗屎的旁人眼光。
然而时间一秒秒地过去了,德本仍然没有跟自己说一个字,完全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
看来他还真是丢脸到家了。原来这个男人根本不想和自己在一起,根本就不在乎他,亏他还一大早就屁颠屁滚地跑来买什么电影票呢。
到底自己是怎么独自走出了昏暗沉闷的电影院的,他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低着头坐在大半个小时之前,他和老哥一起坐在上面休憩的公园长椅上。脑子昏昏沉沉的,像变成了一团浆糊似的。而在混沌的意识中,始终回响着那句没有什么起伏话。
“请你不要再莫名其妙地亲近我了。”
交缠在一起的双手握得更紧了。
“用得着拒绝到那个地步吗……”
正当他失神地喃喃自语的时候,一只鲜黄色的皮球咕噜噜地滚到他的脚下了。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脸上沾着泥污的小男孩正急匆匆地跑到自己面前。在他把皮球交到小男孩的手中时,男孩露出了如阳光般的灿烂笑容。
“谢谢大哥哥。”
一瞬间,脑子里蓦然闪过了“如果是老哥,大概会很高兴吧”的念头,随即那句闷闷地在身后响起的话也浮现在脑海里了。
“我又不会真的出手。”
真的好可爱。就算在被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后,他仍然不受控制地觉得那个男人可爱得叫人心疼。而这使充斥在口腔中的苦涩感越发浓烈了,直抵心脏……
量
没有追来。好吧,他又不是老套电视剧里面的白痴女,在愤愤跑开之后等着猪头男主角把自己追回来。毋宁说,这样反而更轻松,好歹让他能稍微平复心中像气球一样,不断膨胀的不甘和愤怒。然而问题是……
老哥竟然知道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才慢腾腾地回来了!搞什么啊?在成功赶走了一点也不讨喜的弟弟之后,就高高兴兴地跑去哪里跟别的男人风流快活了吗?
可恶!明明那样冷淡地推开了和自己共处了20多年的亲弟弟的手,转头却笑得像个白痴一样,和认识不到几个钟头的男人亲亲我我的。
于是在德本回来之后,一海就像嘴巴被胶水粘住了一样,始终不发一言。当妈子疑惑地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他甚至忍不住迁怒地低吼了一句“烦死了”。其代价是在接下来将近一个小时里,被家中的两尊大佛唠唠叨叨地训个不停。
而那个害自己的心情低落到谷底的罪魁祸首却事不关己地在客厅里看电视。
“可恶。干嘛要为了那家伙而这么郁……”
最后一个字在他听到咔嚓一声开门声的时候,被硬生生地吞回去了。只见穿着朱红色睡衣的老哥板着一张脸慢慢走进了卧室。
正盘膝坐在床上的一海默默地看着对方,然而后者始终把视线别开去,就像自己这个身高1。83的巨型物体只是一团空气似的。
话说这件不知道穿了多久的睡衣也很老气呢。记得他第一次在衣柜里看到这件衣服的时候,还疑惑老爸的东西长脚了吗,怎么会跑到他的衣柜来呢。实在不像一个还没到30岁的刑警帅哥穿的衣服啊。要不下次也给老哥买一套睡衣……
咦?
一海蓦地愣住了,真想一拳揍去竟然突然产生的自己。
喂喂,田一海。你是被虐狂呢,还是被虐狂啊?眼前这个看起来一脸忠良的仁兄可是个会把狼心当狗肺的家伙呢。别再自作多情,自取其辱了。
闷哼了一声,一海马上钻进了棉被之中,侧过身子开始睡觉了。
好一会儿过后,一声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叹息声在狭窄的卧室里响起,然后啪的一声,明亮的灯管被关掉了,狭窄的卧室马上陷入了沉郁的昏暗之中。
全无睡意。刚才为止还在自己的眼皮上捣乱的瞌睡虫此时跑到外面去玩耍了,只留下头脑清醒无比的自己在昏暗中大睁着眼睛发呆。
住院吗?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仿佛自己的记忆被哪里的奇怪科学家洗掉了一样,一片茫然,但露营一事确确实实地烙印在脑海里。因为就是在那次玩疯了的露营中,他才和现在的女朋友在一起的。
不过现在的话,无论有多么好玩的活动,也不管自己心仪的女孩子是否也一起前往,他都绝对不会丢下在医院病房里挨苦头的老哥。不过这家伙却……
一海气闷地想着,转身看向地板上的巨大的隆起。
说什么“我本来就很小气”啊?你这样也算小孩子心目中崇拜不已的刑警叔叔吗?诚然,或许以前我对你很冷淡,但现在不就是在拼命补救了吗?用得着说得那么绝吗?我之前还从自己贫血的钱包中掏钱出来给你买衣服。咳咳,虽然是半强迫性的。
不过还是很不甘心啊。抱着这种郁闷得几乎叫人窒息的心情,他今晚能睡着才怪!
“老哥。”
回应他的只有仍然平稳轻浅的呼吸声。然而正当一海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正为此伤脑筋的时候,一道沉稳的声音在昏暗狭窄的卧室里响起了。
“怎么了?”
太好了。还没睡着。
“老哥,你睡床上吧。”
“……为什么?”
“没为什么,总之你到床上睡就是了。我睡地板。”
“……不用了。”
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不过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心中亢奋情绪的驱使下,一海利落地走下床来,坐到地上的棉被上。和上次一样,他的刑警老哥马上警惕地起身。那双如老鹰般锐利的眼睛在昏暗中笔直盯着他。
“……你在做什么?”
“没办法啊。我就是想睡地板。既然老哥你不肯让出来,我就只委屈一下自己,和你挤着睡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