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替身(25)
作者:初禾
时间:2018-10-24 23:01
标签:狗血
半分钟后,李筱一惊:“我靠!吓死我了!我马上改!”
文筠笑了笑,“下回注意,这种小细节一定不要放过。以前《仲城时报》出过类似报道事故,半夜已经开始印刷,被强制返工,当事责编、签版老总全部停职。这还是好的,如果印刷时都没有发现,那就完了。”
李筱吓得不轻,若这回不是文筠给她把了最后一道关,内容放到网上,后果难测。
文筠道:“其实你记着一点就好,以后再遇到这种‘等多少个国家’的句式,不管前面有哪些地名,一并在后面添上‘与地区’,就万无一失了。”
李筱心中感激,连忙道:“谢,谢谢筠哥。”
头一次被叫“筠哥”,文筠愣了愣,笑道:“没事。”
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文筠打开电脑,冲了杯速溶咖啡。而李筱也忙,两人在办公室待到11点多,才一同离开。
荀慕生还未停好车,就看到路边站了三人。
文筠,文筠的同事,还有一名陌生男人。
那男人手里握着刀,刀光明晃,格外刺眼。
(一个解释:文里的“国家与地区”是传统纸媒里很敏感的用词,一旦出错,就是政治问题。文里没有明确写,那37个地名里包括“中国香港”,如果文案最终呈现的是“等37个国家”,那么在纸媒里就属于重大报道事故,在新媒体里程度稍轻,但也非常棘手,李筱可能因此丢工作,文筠帮了她一个大忙。)
第28章
车被扔在路边,荀慕生拔腿往文筠跑去时,近乎肝胆俱震。
以至于忘记了他曾经是个军人,是A级特种部队里的利刃。
交锋在男子将刀挥向文筠时便已终结。李筱惊声尖叫,文筠左手将她往后一推,右手看似轻巧地在男子手腕上一砍。尖刀脱手,向地面砸去,落地的声音尚未响起,文筠手肘曲起,猛地撞在男子手臂上,旋即反剪男子双手,右膝一顶,将男子制伏在地。
刀横落在男子身侧,刀尖已断。而男子的两边手腕分秒间被卸,正痛得厉声惨叫。
特种兵出手就是杀招,文筠做过无数次针对手腕、手肘、膝盖、脚踝的狙击特训,面对与自己完全不在一个等次上的发狂男子,竟然下意识就卸了对方的手腕。
荀慕生赶到时,文筠眼中那种属于特种兵的狠厉杀意尚未褪去。目光相触,荀慕生心脏先是一紧,继而狂跳不止。
男子带着哭腔的叫喊打破了此间一瞬的沉默,文筠神色一变,竟有些茫然失措,荀慕生一脚将刀踢远,街道另一边,警车鸣着长笛驶来。
派出所,男子脱臼的手腕被接上,仍痛得大呼小叫。李筱精致的妆容被眼泪弄花,坐在桌前冷静地陈述刚才发生的事。文筠眸底的杀意与茫然都已消退,任由后怕万分的荀慕生握着手,低声道:“我没事。”
真相很快水落石出。
持刀男子叫米峰,健身私教,追求李筱已有半年,屡次被拒绝,却从未放弃,像块撕不掉的牛皮癣。前几日再次被李筱拒绝后,扬言“你会后悔”。李筱一个人在仲城生活,做的又是早出晚归的工作,已经尽量小心,上下班都开车,却还是没能躲过。
米峰今日在另一个女孩儿处吃了瘪,想起自己在李筱跟前受的气,酒壮怂人胆,提着刀就想逼李筱就范。
他身高超过1米9,肌肉结实,知道李筱时常加班到深夜,在雨虹路一堵一个准。
唯一意外的是李筱身边竟有一个男的。
李筱与那男的有说有笑,他酒劲上来,又妒又怒,直想捅那男的两刀。
不巧,身高体型皆不如他的文筠曾经是特种兵。他这样的再来一打,也无法对文筠构成威胁。
离开派出所,李筱不停跟文筠道谢,方才在民警面前强装的冷静不见了,情绪近乎失控,柔软与恐惧彻底暴露出来,颤声道:“如果今天没有你,我就完了。这种事我根本躲不了,我每天都怕他来找我,报警根本不会管的,我也没有能依靠的朋友……”
文筠不擅安慰人,见李筱抖得不成样,求助般地看了看荀慕生。
荀慕生满心满眼都是他,哪里容得下其他人,况且今天的祸事正是李筱引来,过去亦从许骋处得知这女人时常欺辱文筠,此时恨不得让她赶紧滚,却架不住文筠那沉默的请求。
刚还与叶锋临说,现在的文筠浑身透着冷漠,大约不会再出手助人,这才不到两小时,文筠就当着他的面制服持刀恶徒,救了一个曾恶意刁难自己的人。
还拿眼神示意——你帮我安慰一下她好吗。
他哪里拒绝得了,冷眼看着李筱,最终叹了口气,“别哭了,你住哪,我们送你回去。”
李筱还在抽泣,文筠生硬地跟着说:“别哭了。”
李筱仍是惊魂未定的状态:“筠哥,你今天帮了我两次。”
文筠道:“应该的。”
荀慕生额角一跳,心里骂道:应该个屁!
将李筱送到住处,文筠松了口气,忽然想起还没感谢“司机”,才后知后觉地说:“今晚麻烦你了。”
荀慕生起初被吓得够呛,后来又浑身泛醋味,盯着他看了半天,将乱七八糟的情绪全压了下去,语气温柔得自己都不相信:“以后别做那么危险的事了好么?”
文筠心尖麻了一下,荀慕生的目光太沉了,像黑夜里无波无澜的海,正悄无声息地将他淹没。
但他体会不到“危险”二字的含义。
面对拿着刀又喝了酒的恶霸,寻常人与特种兵的感受全然不同。
荀慕生觉得那是致命危险,文筠却只当做寻常小事。
被荀慕生看得不自在,文筠本想说“不危险啊”,出口的却是“我知道了”。
态度并不诚恳,看在荀慕生眼中,却有几分认错的乖顺。
气氛最好的时候,文筠接连打了四个喷嚏。
荀慕生立马心痛起来,“是不是着凉了?”
“没有。”文筠不习惯被人关心,慌乱中只顾着转移话题,却转到了一个更加古怪的话题上:“你还需要我帮你剥柚子吗?”
荀慕生一怔,血液中淌过阵阵酥麻。
文筠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在副驾上坐好,自言自语道:“应该不需要,柚子吃多了不好。”
路灯的暗光穿过窗玻璃,洒在文筠身上,荀慕生看得入神,情难自控地倾身而上,在他唇边轻轻啄了一下。
不敢逗留,不敢吻得太深,害怕被狠狠推开。
却忘了以文筠的身手,若是全然不愿意,他即便只是浅尝辄止地吻上一吻,也会比那个被卸掉手腕的男子更惨。
车里突然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文筠才说:“我住在莲安小区。”
荀慕生当然知道他住在哪里。
这话的潜台词是——麻烦你送我回去。
一个情动的吻并未搅起风浪。
海面以下,却暗涌滚滚。
文筠太累,回到家倒头就睡。荀慕生却毫无睡意。
他本以为文筠身上的锋芒已经敛尽,却亲眼看到文筠干净利落地出手。
锐气依旧。
命运留给他的那一丁点儿遗憾也没有了,他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幸运。
而想到那个被文筠救下的女人时,心里却多了几分膈应,不仅因为那人给文筠穿过小鞋,亦因为招来的持刀醉汉。
在感情里执迷不悟的人最难应付,不被缠上便好,一旦被缠上,麻烦就接踵而至。
夜已深,他给王轲拨去电话,问冉宿的事是否已经处理好。王轲睡梦中被吵醒,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冉宿?上次您说满足他的一切‘合理’要求。他只来找过我一次,要钱要礼,都在‘合理’范围里,之后没有再出现。我调查过,他很安分。”
荀慕生挂了电话,出神片刻,渐渐感到自己已经开始心急。
说好了从朋友做起,说好了不勉强,理智知道应当循序渐进,欲望却越来越不受控制。
以前觉得做朋友就挺好,来日方长。
现在担心朋友关系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如果一直只被文筠当做朋友,那怎么办?
他以为自己可以忍,如今方知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圣人君子。
想占有文筠,如果不能光明正大,那么……
他有些烦躁地捋着头发,将那想法摁下去。几分钟后却忽然无奈地笑了笑——那个醉汉追爱半年不成,就拿着刀子堵人,他才在文筠身边待了不到3个月,竟就再次动了强迫的心思。
简直是……比那醉汉还不如。
李筱请了一天假,回到单位时已恢复了之前的神采。文筠未在办公室传一句闲话,看到她来上班,也没有刻意上前问候。一切如常,到了下午一同去盛熙广场时,李筱才认真道:“筠哥,那天谢谢你。”
文筠承不住对方一再道谢,“没事。”
李筱欲言又止,文筠知道她可能想为以前的事道歉。
但他不需要道歉。
帮忙是出自本能,不是为了对方的感谢或者道歉。
他不在意那些,不会因为李筱过去的轻蔑而将对方视作敌人,也不会因为帮了李筱、李筱道歉,而与之成为朋友。
只是一同工作的同事而已。
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看到他眼中的漠然,李筱最终没有道歉,也没有解释,只道:“你帮我两件事,我记在心里。”
盛熙广场秋冬季的首轮推广活动结束时,文筠在新媒体部的境遇已与夏天不可同日而语。海城地产和盛熙是大客户,次轮活动开始之前,柯劲亲自跑来仲灿传媒,将文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集团老总甚至到新媒体部巡视一圈,就为看看这位柯家二少赞不绝口的员工。
和李筱一起忙盛熙项目的同时,文筠也没忽视旅游美食版块自己的活动。那次匿名投票,他的策划案得票最多,虽然后来刘存并未点明案子是谁写的,但组员们私底下一问,排除来排除去,基本猜到了案子出自他之手。
有人嗤之以鼻,但不敢继续造次。
忙过这段地狱期,文筠由临时组长升为组长。刘存皮笑肉不笑地宣布这一决定时,许骋正出外勤,办公室安静了一会儿,李筱站起身来,带头祝贺。
没人注意到刘存眼中稍纵即逝的阴鸷。
当上组长,文筠更忙了,但与荀慕生见面的次数却不减反增。
荀慕生每天都会以送宵夜的名义接他下班,逾越的事倒也不做,聊聊工作,分享一两趣事。
谁也没提上次的亲吻,就跟没发生过似的。文筠一方面沉溺在对方给予的温存中,一方面又越来越承受不住内心深处的罪恶感。
这罪恶感如冰火两重天。
起初,他将荀慕生视作迟玉的替身,深知自己卑鄙。
如今,他渐渐意识到对荀慕生的感情正悄然改变,于是更受煎熬。
如坠冰窖,如在火上烤。
一天夜里,他猛然惊醒,在床上坐了许久后,走去书房,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书页发出簌簌声响,一张名片掉落在地。
他弓身捡起来,凝视良久。
名片中心写着一个平时记不起来的名字:周晨钟。
第29章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一场夜雪之后,城市银装素裹。
忙完几个大型车展,汽车版块成了新媒体部最闲的内容小组,许骋端着杯子在办公室晃来晃去,借着讨要速溶咖啡的机会,拼命往文筠电脑上瞄。
文筠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叹气道:“帮他看活动路线表?”
许骋一脸纯良:“他?哪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