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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中央(60)

作者:一颗杭白菜 时间:2018-10-29 19:07 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程央想了一会,可惜在这个问题上,他并没有多余的思考空间,他只能回答,“可以。”
  “那你选吧?”程云生说。
  “你想让我赔多少?”程央问。
  程云生轻飘飘的开口,“十万!”
  程央克制到极致的怒火只差掀开遮盖的那一步,他咬着牙,“你什么东西值十万?”
  “我不值十万,你也不值。”程云生看着他笑了笑,“可陶志泉呢,你说他值不值?”
  程央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盯着他的眼里就差要喷出火来,“你说什么?!”
  “你干什么!”张翠萍站起来撕扯他的手臂,“再不放我喊人了!我让大家伙都来听听!”
  程云生却完全不为所动,他摆了摆手,推开张翠萍,“没听明白?那我就再说一遍。”
  “他陶志泉跟你可不一样,他是个成年人了,成年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乱改人家的遗嘱,说不好听点,可是诈骗,你说我现在去报警,警察会不会把他抓起来?”
  程央的手紧了紧,看似用力下,程云生却很容易就挣开了,陶志泉是他最不想连累的人,当初犯下这个错误也是为了他,尤其他现在还生病躺在医院里,他就更不可能忍心让他受罪。
  程云生是算计对了他的顾忌,才能像现在这样准确的切中要害。
  “十万块钱对你来说是有点多,对他肯定不算什么,你要是拿不出来,没关系,我直接去找他,他现在退休了,退休金一个月都好几千呢,花这点钱,少受点牢狱之灾,怎么看都值了。”
  程云生把他推开,皮笑肉不笑的扫了他一眼,“你说对不对?”
  迟屿跟迟海东在家里大吵了一架。
  他和程央的事在他看来还真就是让两个人都不痛快的**,迟海东有句话说对了,现在连迟屿自己都觉得,当初对着他承认并且死不悔改,其实说白了就是为了气他。
  但迟海东现在就盯着这件事,一有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开始他觉得烦,进而是感觉压抑,今天是看到他在翻他手机,他一下就爆发了。
  互不相让的顶了几句后,争吵的点不可避免的又回到了赵双莹的死上,迟海东让他好好想想,他现在这么做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妈,迟屿直接掀翻了桌子,让他别得寸进尺,最该想想怎么对得起她的人是他,他没资格跟他说这句话!
  他摔门走了出去,翻涌的心绪难以平息,就这样闷着头往前走,也不看方向,走的又快又急,好像这样就能把身体里憋着的那点火都发出去,嗓子眼里密密麻麻的含着疼,像是吊着无数钩子,拉着千百吨的沉重,吃力的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等回过神来,他发现他站着的,竟是以前他们一家住过的地方,赵双莹带着迟珊从上面跳下去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他躲在赵瑾那里夜以继日的噩梦连连,然而赵瑾很快也跟着走了,他不仅不能再寻求安慰,还得强打起精神来照顾濒临崩溃的李婷芝。
  从那以后他就很少哭过。
  迟屿站在楼下看了会,也许是走的累了想歇一歇,也许是想再回去看看,他走进了电梯,摁下了熟悉的楼层。
  一梯两户的设计,电梯到的时候,隔壁传来关门的声音,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姑娘刚从里面出来,在走廊碰上,那女人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便微微笑笑,打了个招呼。
  可能是迟屿的状态不怎么好,那小姑娘有些怯怯的往她妈妈身后躲了躲,迟屿没管她,他现在笑不出来,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听到身后她们进电梯下了楼。
  换邻居了,以前住在这里的是一对刚结婚没多久的小夫妻。
  也对,发生了那样的事,有人搬走正常。
  钥匙他一直随身带着,迟屿打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第一眼看到的摆设,就跟他当初听闻噩耗跑回来时一样,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任何变化,所有东西都按赵双莹的喜好摆放着。
  迟屿的眼睛突然就有些酸,他强忍着,努力不去想当时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同样是什么都没有变,所有家具都没有落灰,迟海东应该一直有让人过来打扫,迟屿在书桌前坐下,看着窗外一棵从他住进这里开始,就遮了他半扇窗户的白玉兰发呆。
  脚不小心碰到桌子下面的一个收纳盒,他低头看了眼,蹲下身,把那盒子拖了出来。
  打开来发现是一些玩具和绘本,以前迟珊的,她经常在他这里玩,有时候也会跟他一起睡,所以这个房间里有不少她的东西。
  他把那几个玩具拿在手里,坐在地上,眼泪很快模糊了视线。
  他何尝不想让赵双莹来管他,告诉他他现在做的有多错,可无论他怎么想,世界上都不会再有这个人了,就算他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他想要的,始终不是他现在手里有的。
  手机不适时的在桌上响了起来,他没有接,一声一声的震动令人心烦,他猛地抓过来,看了一眼是程央后,直接挂了。
  

第六十七章 拿与不拿
  迟屿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 看着眼前堆满了一地的东西发呆, 一直到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身体开始变得有些僵硬了, 他才动了动手指, 从茫然一片的空白里回过神来。
  他慢慢直起身, 把东西一样样收好, 折了页的书角小心的抹平整,再重新放回原处。
  又坐了一会, 他拿过手机, 看到上面程央给他打了三个电话, 时间是两个小时以前。
  他拨回去, 响了不到两声,那边就接起了,“什么事?”他问。
  “你现在在哪?”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 程央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像是有一丝乱。
  “家里。”迟屿说, 他其实很容易就察觉到这里面的反常, 但却不想问他。
  “你……能再借我点钱吗?”
  “多少?”
  “……”程央没有说话,对他而言借钱已经很困难,十万更是一个难以开口的数字。
  迟屿等了一会有点没耐心了, 给他报了个地址,“我在这里, 你现在过来拿吧。”
  挂了电话后,迟屿倒在沙发上, 人有些迷迷糊糊,像是发烧了,又像是没有,呼吸声有些重,重的他自己听着都觉得费劲,像是前胸后背哪有个口,被人拿死沉的铁块堵住了似的。
  他翻身朝里,沙发不够长,人微微蜷着,就这样睡了过去,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他才猛地一下惊醒,从各种杂乱无章的梦里挣脱了出来。
  他深吸了口气,起身去开门,程央站在门外,额角挂着汗,脸色有些难以形容的苍白。
  迟屿看了他一眼,“进来吧。”
  “不了。”程央说:“我拿完就走。”
  “这么急。”迟屿略微皱了下眉,“出什么事了吗?”
  程央没说话,有些拘束的紧抿着唇,看样子是不准备跟他解释,迟屿没心情因为这点事跟他在这里追根究底,他人有些使不上劲来的虚脱,他摆了摆手,“算了不问你。”
  他随意的在客厅里找了一圈,然后又去他自己的房间找,出来的时候急,钱包不知道带了没有,喊人过来拿的时候,他居然没想起来这回事。
  一会要不在,可能还得劳烦程央跟他回那边一趟,不,还不能一起回,要他拿出来给他。
  程央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就这样看着他在屋子里转悠,那样的轻描淡写,像是在找一件对他来说完全无足轻重的东西,而与之相比,他光是站在这里,就已经沉重到抬不起头来。
  隔着薄薄一道门,一轻一重的反差背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面对程云生开口要钱,那样一个天文数字,他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迟屿,他身边唯一还能帮他的人,他说过他要钱了可以来找他,多少他都愿意给。
  程央感激他对自己的慷慨,可他又一分一秒都不想欠他的。
  他谁都可以欠,但唯独不能是他。
  或许他知道原因,让自己把迟屿从所有人里摘出来特殊对待,让他想到是因为钱在他面前就始终压抑自己的原因,而欠的越多,代表他的立场越薄弱,这段关系就会越畸形。
  他甚至后悔过当初为什么要跟他开口,他以为借来的人情用他们都认可的方式还了,对谁都不会有负担,然而到现在为止,他还的越多,这样一种失衡感在他心里就越来越重。
  他想要摆脱,也急于摆脱,可现实却逼着他,不断重蹈覆辙,把名为低人一等的雪球,在这个他想要平等对话的人面前越滚越大。
  他必须堵住程云生的口,他现在小人得志,用钱是最好的办法,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也不能让他牵扯到陶志泉,所以眼下跟迟屿开口,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不断的在心里对自己说,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以他们能有的以后,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就那么一点钱而已,而且这也只是暂时的,往后他一定会有能力去偿还,到时候人也还在……
  从来的路上,一直到站在这里,他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告诫着,妄图说服自己。
  然而等迟屿把卡递给他,看到跟他之前给他的是同一张时,程央的心里还是狠狠的挣扎了一下,被叮过的地方再次隐隐作痛。
  卡的密码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他不接,迟屿朝他示意了一下,“嗯?”
  程央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突然有些看不清那上面的颜色。他清楚的记得,当初自己是怎么从他手里接过这张卡,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钱取出来。
  跟从张老板手里接过来时完全不一样。
  所以呢,他真正想要说服自己的,是被迟屿操和被别人操也是不一样的心情吗?
  “算了。”程央心里的那个声音戛然而止,他转身往电梯口走。
  迟屿莫名其妙,从里面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什么算了?”
  “不用了。”程央挣开他,去摁电梯,“我回去了。”
  “你什么情况?!”迟屿眼疾手快的遮住了键板,回头盯着他,“跑这一趟就为了跟我说句算了?你玩我呢。”
  “那再多说一句对不起。”程央往安全通道方向看,准备他再不放,他就直接走下去了。
  迟屿推着他肩膀,“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到底想干什么,要钱你拿就是了。”
  “没什么。”程央摇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还有。”
  程央没有跟他说具体数字,所以迟屿一直不知道他究竟要多少,他以为是他不打工了之后,原来存的不够了,才来问他借钱,一两万对他来说完全不算什么,给他当零花钱都可以。
  他自己状态没缓过来,从他打电话开始就对他有些冷淡,迟屿以为他是介意这个,不禁放缓了语气,“还有你这么着急的跑过来?”他把卡塞他手里,“你自己看着取吧,多少都行。”
  “不用了。”程央还是摇头,把卡还给他,为了让他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他特意加了句,“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没想好。”但他急于离开这里的坚决,让这些话在迟屿看来很没用信服力。
  迟屿突然就因为他一直以来的态度有些疲倦了,他并不欠着程央什么,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忍受他这样的固执,他把手松开,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到底要不要,要我现在就可以陪你去取,不要我就当你这一趟没来过,你以后也别求我。”
  他以为把话说的绝一点,程央就会服软,可他又不是不知道,那从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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