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亚(39)

　　“多多，多多。”他穿了件浅灰色的卫衣，深蓝色牛仔裤，还戴了个红色的发带，大老远地就喊着严奂的名字。
　　严奂就在原地等他，谢修南过来后，气喘吁吁地说：“走吧。”
　　“去哪儿啊？”严奂问。
　　谢修南说：“周末了，度假！”


第五十二章
　　“度假？”严奂扬了扬眉毛。
　　没听过，肯定又是这个小混蛋的临时起意。
　　正巧这时候谢修南有几个大学同学路过，几个男生朝他们打了个招呼。
　　“嘿。”
　　“你们好。”谢修南毫不忌讳地牵着严奂的手。
　　那几个男生对他们友善地笑了笑，便离开了。
　　严奂说：“你在学校里面出柜了？”
　　“开玩笑。”谢修南笑道，“我都说我已经结婚了，我们老师还在课堂上祝福过我。”
　　严奂差点没被笑死。
　　“说真的。”谢修南晃了晃严奂的手，“度假。没骗你，已经订好车票了，现在回家收拾一下东西。”
　　严奂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谢修南要这么赶，他今天本来是想告诉他，自己找到了一份甜品师的工作，以后可以慢慢还他的钱了。
　　谢修南重新跨上单车，对着严奂说：“坐上来。”
　　“嗯。”严奂点点头。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搂住我啊。”谢修南说。
　　严奂一下子抱紧谢修南，笑道：“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出发！”
　　他们似乎又回到了那段在北京的大学校园里面肆无忌惮散步、发呆、去食堂蹭饭的日子。那时候的风和现在的一样，一样自由自在。
　　严奂回到家，发现家里面只有他和谢修南两个人，有点奇怪地问道：“你爸妈都不在？小瑞恩也不在？”
　　瑞恩是谢修南的小堂弟，经常来这里蹭吃蹭喝，顺便跟谢修南玩星际大战的游戏。
　　“嗯。”谢修南耸了耸肩，不太在意地说，“我也不知道。”
　　他上楼去整理东西，严奂在下面喊：“要不要给他们留张字条啊？”
　　谢修南挎了两个背包下来，笑道：“随便啊。”
　　严奂就低头在上面写道：我们去度假了，周一见。
　　严奂很少旅行了，除了新年去了一趟纽约，他在西雅图的活动范围不会超过附近的街区。谢修南忽然说要去度假，他一时间还有点不太习惯。
　　两人去搭了汽车，傍晚的时候来到了一个海边的度假小镇。
　　“这里吗？”严奂看着闪着霓虹灯的旅店牌子，“怎么感觉有点像那种汽车旅馆？”
　　“不是。”谢修南说，“环境还挺好的。”
　　谢修南预定了一个房间，带着严奂进去看了看，有一个看起来很大的浴缸。
　　谢修南关上门，说：“先洗个澡？”
　　严奂转头看着他，说：“就洗个澡这么简单？”
　　“那一起洗吧。”谢修南脸红心不跳地说道。
　　严奂立刻闪到浴室里面，谢修南在后面喊：“喂喂喂，这么怕我吗？”
　　严奂耳朵有点红，他说：“对，我才不要跟你一块儿洗澡。”
　　谢修南在外面笑了笑，但是并没有走开，严奂隔着玻璃能看见谢修南的影子。他近来好像又长高了一点，严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谢修南说：“那我把衣服给你放床上啦，你慢慢洗，不着急。”
　　“嗯。”
　　严奂的确想洗个澡，但是没用浴缸，只是用淋浴冲了冲。
　　他心情特别好，一想到可以和谢修南在这里度过两天时间，只属于他们两个人，严奂就很开心。
　　过了一会儿，他洗完了澡，忽然觉得外面太过安静了，就喊道：“谢修南！”
　　没人回应。
　　奇了怪了。
　　严奂吹干头发，裹着浴巾出去，看见谢修南果真把他的衣服给放在床上了，严奂换上干净的衣服，却没找到鞋子。
　　他低头在房间里来回看了看，却看见地板上被人用贴上了小箭头的贴纸。
　　严奂光着脚，有点愣在原地。
　　他忍不住笑了笑，这谢修南，又搞什么鬼？
　　严奂跟着那小箭头走着，走到门口。门上贴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生日快乐，准备好了吗？请你跟着发光的石头来找我吧。爱你的，谢修南。”
　　严奂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因为，他自己都忘记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没人给他过过生日。从来都没有。即使是冬子，他也不会记得这件事。
　　严奂忽然有点不舍得出去了。
　　谢修南肯定准备了一个最好的东西给他，那会是什么呢？他不敢去想，甚至想到这里就已经觉得幸福得快要死去。他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为什么会让他遇见谢修南呢？
　　严奂的手在门把上停留了一段时间，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天已经全黑了。
　　旅馆的房间都是独立的小木屋，海边的风不大，离这里不远处的地方还燃起了篝火，有人在另一端聚会，严奂能听到朦朦胧胧的人声。
　　他站在原地，紧接着，看见了他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幕。
　　谢修南说要跟着发光的石头走。
　　严奂走下木楼梯，面前有一条特别的小径。谢修南不知道从哪儿找了这些会发光的小石头，并一路用它们围了一条小道出来。
　　夜色下，除了微微的月光，就只有地上的这些会发光的小石头。
　　严奂甚至有一种错觉，他觉得这根本就不是石头，而是从天上掉落下来的星星。
　　他在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见谢修南。于是，他就一个人走着。光着脚踩在细细的沙子里，很奇怪，竟然不冷，反而有一种温热的错觉。
　　他走着走着，一直走到海边。
　　谢修南在海边坐着， 身边放了很多摇曳的蜡烛。
　　严奂在他背后站定，笑道：“又求婚？”
　　谢修南回过头，晚风轻轻吹乱了他的头发，他手里捧着个蛋糕，回过头说：“不是啊。”
　　严奂走过去，在面前坐下，谢修南说：“生日快乐。”
　　“许愿。”
　　严奂问：“真的灵吗？许什么愿都可以吗？”
　　谢修南郑重其事地说：“都可以。”
　　严奂看着他，觉得谢修南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他低下眼睛，觉得鼻子有点酸。
　　“我许过了。”他说。
　　他没有愿望，他的愿望已经成真了。
　　谢修南温柔地说：“那就吹蜡烛。”
　　“一起吹。”严奂说。
　　“嗯。”
　　“一、二、三。”谢修南认真地说着。
　　他话音刚落，天空里就炸开了烟花。严奂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抬起头来。烟花一朵接着一朵，就在他和谢修南的头顶，就在这海边。
　　“严奂！生日快乐！”背后有人对着他们在喊。
　　严奂回过头，看见卡尔文、谢小雨，还有小瑞恩……原来他们都在，那篝火就是他们点起来的。但他们也只是远远地看着谢修南和严奂，给他们留下了相处的空间。
　　“多多，我还有一句话想对你说。”谢修南还傻乎乎地捧着那个蛋糕。
　　严奂对着谢小雨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回过头来，问：“什么？”
　　谢修南想，他是在严奂二十四岁的这一年遇上他的，现在他十九岁，自己要珍惜以后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年。每一年，他都想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他，保护他。
　　他要他们一直在一起，永远都在一起。
　　所以，谢修南把蛋糕放了下来，凑过去轻轻抱住严奂，在他耳边说：
　　“多多……我要，一直流浪到你的心上。”
　　烟花落幕。
　　爱人啊，有一句话忘记跟你说。
　　你，是我结束流浪的理由。你，就是我的归宿。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