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驯养(15)

第17章
　　“喂？哥……哥哥，嘿嘿……”程霁甜得发腻的声音顺着听筒中的白噪电流声传入季清安的耳朵里，仿佛隔着手机都嗅得到他身上那股醉人的酒气。
　　季清安叹了口气，起身从沙发上拎起大衣，边往身上套边问：“你在哪儿？”
　　“……我在哪儿？”程霁低声嘟囔着重复了一遍，不知道在问谁，“哎，我在哪儿啊？”
　　季清安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回答，他对程霁说：“你乖乖待着等我，我过去接你。”
　　电话那头的程霁断断续续道：“我可以自……嗝，己回家的……不用，不用你接我……”
　　“你还记得家在哪儿吗？”季清安毫不留情的拆穿这个醉鬼。
　　电话那头果然安静了一会儿，接着他听到程霁问他：“你在哪儿？”
　　“我在家里。”季清安回答。
　　“嗯……”程霁拖长了鼻音应了一声，又轻声说：“我家就在那儿。”
　　季清安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叹道：“我去接你。”没等程霁回答，他又补上了一句，“放心，我不进去。你再玩会儿吧，等会儿我到了打你电话你再出来，外面冷。”
　　“……哦。”
　　季清安挂了电话准备出门，走到玄关弯腰换鞋的时候又停住了动作，他转身进卧室从衣帽架上把程霁送给他的围巾取下来拿上，这才出了门。
　　程霁挂了电话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他靠在沙发角落把手里剩的半杯酒一饮而尽，起身将外套捞起来穿上。
　　“程霁你走啊？”不知道谁朝他喊了一句，周遭人群的谈笑声吵杂的很，程霁也懒得抬头去看，只随口应了一声：“嗯。”
　　他被酒精充斥的大脑晕的厉害，低着头半天也没能把外套拉链拉上，一来二去也有些烦了，干脆敞着外套不拉了，他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伸手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我走了哥们。”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那人看他的样子有些担忧，正想起身又被程霁按了回去。
　　“没事儿。”他跟几个朋友打了个招呼，转身朝门外走。
　　他推门出去，将那迷离闪烁的光线与震耳发聩的乐声隔绝在这一道门后，同时身上单薄的卫衣也被这冬夜里的瑟瑟寒风吹了个透，也将他混沌的大脑吹清醒了些。他伸手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跟路边不停对他按喇叭的出租车摆了摆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拿出最后一只烟避开风口点上。
　　他叼着烟嘴吸了一口，缓缓从口中吐出一口白雾。他纤长的指间夹着的烟在夜里亮着一抹橘色的星火，这点点炽热无法给他带来丝毫温暖。
　　程霁低着头，看着手里空了的烟盒出神。
　　他其实以前不太爱抽这个牌子的香烟，味道对他来说有些冲。但后来，因为有了一个令他痴迷的，充斥着尼古丁味道的吻，他便再也戒不掉这个味道了。
　　或者，他戒不掉的是那个吻，亦或者，是那个吻的主人。
　　身后几米处的酒吧门被人从里面用力推开，一个男人扯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孩儿从酒吧里出来。女孩儿脸上是明显的还不尽兴，她甩开男人的拽在她胳膊上的手，不满的嚷道：“你干嘛啊？”
　　男人脸上是不加抑制的怒意，声音里也透着恼火：“这都几点了还不回家？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你怎么这么烦人啊？什么都要管！每次出来玩都要一直催催催，烦死了！”女孩儿穿的本来就少，这会儿被风一吹大概是也觉得冷了，她抱着双臂侧了侧身躲在男朋友身后，抱怨道：“你看谁男朋友跟你这样啊，小敏她男朋友从来都不管她玩到几点！你就是小心眼不相信我， 我蹦个迪还能蹦别人床上还是怎么的啊？”
　　男人低眸看着她，叹了口气，把外套脱下来给女孩儿套上，一边低头帮她系扣子一边说：“出门就让你多穿点你不听，现在知道冷了吧？”
　　程霁的思绪被这两个人的争吵打断，他低着头，将手里攥着的烟盒捏扁，经过那两人身边打算将烟盒丢进酒吧门边的垃圾桶里，正好听到男人站在女孩儿跟前好声好气儿哄着：“我为什么管你？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女孩儿低声埋怨：“你分明就是不信任我……”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这都几点了你自己说说，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了？要是我深更半夜在外面不回家，你也不知道我跟谁在一起，你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接，你生不生气？”
　　女孩儿瞪着他，说：“你敢！”
　　男人看着她，说：“你看，生气了吧。”
　　女孩儿狡辩道：“那人家小敏的男……”
　　“唉。”男人叹了口气，将女孩儿拥进怀里，说：“小敏那个算什么男朋友，上回一起出来吃饭我就觉得那男的心思根本没放小敏身上。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坚定了我的想法，那男的压根儿就是不在乎她……”
　　闻言，程霁手上丢烟盒的动作一滞。
　　是因为……不在乎吗？
　　所以不管他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季清安从来都不多问一句。
　　所以不管他在外面怎么跟季清安装陌生人他都不会生气。
　　所以……季清安就连要出国都不愿告诉他……
　　他站在两人身边怔了片刻，引得那男人有些不满，男人松开怀里的女孩儿蹙起眉头语气发冲：“您要过就快点，听别人说话有瘾是怎么的？”
　　程霁心中突然染进一丝阴戾，接着那冷的刺骨的寒意无法抑制的爬上他心里每一个角落。脑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邪风，他把烟盒‘咣当’一声扔进金属质地的垃圾桶里，偏眸瞥过一眼，冷哼道：“不信任就是不信任，还说的那么好听，装什么逼呢。”
　　男人脸色变了变，瞪着眼问他：“你他妈有病吗？管你什么事儿？想找茬？”
　　程霁抬手在指间夹着的烟上抽了一口，迎面吹来的冷风刚好将他吐出的烟雾扑回他的脸上，熏得他眼睛发酸。
　　余光里看到男人撸起袖子朝自己走过来，他仿佛听到自己体内的暴戾因子正疯狂叫嚣着：打一架吧。
　　程霁将烟头按在垃圾桶上捻了捻，借着迅速散去的白雾，站在原地抬眸，挑衅的望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欠揍的笑。
　　旁边的女孩儿见状不妙连忙拉住男人：“别惹事儿，走吧走吧，别搭理这种神经病。”她说着，一边抬眼嫌恶的望着程霁，嘴里吐出的话也携着几分刻薄，“指不定是不是被抛弃了见不得人好呢。”
　　话音刚落，下一秒程霁的拳头便朝着男人的门面挥了过来。一记重拳将男人的脸打偏，被打那人回过神来也挥拳砸向程霁，一旁的女孩儿尖叫起来，两手从拽着男友也变成了不依不饶的撕扯着程霁的衣服。
　　程霁避开身侧缠的他心烦意乱的女孩儿，和男人扭打在一起，两人都带毫不收力的在对方身上肆意释放自己满腔的邪火。
　　季清安赶到的时候程霁已经明显占了上风，女孩儿脸上的妆已经哭花了，手也已经将程霁的外套拧变了型，男人则被按在粗砺的墙壁上双眼通红通红死死瞪着还在劲头上的程霁。
　　季清安冲上去单手箍住程霁的腰将他和男人拉开，刚还发狠揍人的程霁被拉进熟悉的怀抱里那一刻便立即泄掉了全部的力气，老老实实由他拽着往后撤了几步。
　　季清安看了一眼被女孩拉着靠在墙边的男人，又回头看着程霁，眉头紧蹙，沉声问：“怎么回事？”
　　程霁低着头，眼睛盯着脚下黑色暗纹的大理石砖块，低声答了句：“……看他不爽。”
　　不料身后的男人飞起一脚朝他踹过来，季清安扯着程霁的胳膊侧身挡在他面前，那一脚正落在季清安后腰上。
　　季清安踉跄了一步，连忙扯住红了眼睛正要冲上去发动二次战争的程霁，他吃痛的拧起五官，手却用力扣着程霁的手腕：“好了，别撒酒疯了。”
　　程霁甩了半天也没把他的手甩开，季清安回头淡淡的看了一眼身后灰头土脸多处挂彩的男人，声音里是在他身上难得出现的危险和阴沉：“还要打吗？”
　　旁边的女孩儿怯生生拉了拉男人的衣角，男人抬手抹了把渗出血珠的唇角，抬眼看着他们，没说话。
　　“你呢？”季清安又回过头看着程霁。
　　程霁低着头，从唇缝里低声吐出一个字：“……不。”
　　季清安松开手，程霁果然待在他身边没再有动作。
　　季清安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也没点数，拿出一沓钱伸手递给女孩儿：“今天不好意思，他喝多了，非常抱歉，这点钱算是赔给你们的医药费。”
　　女孩儿抬眸看着那一沓钱，又抬头看了看自己男朋友，男人没有表情，也没有言语，女孩儿咬了咬唇伸手把钱接了过去。
　　季清安拉着程霁离开，听到身后男人不大不小的啐了一声：“原来还他妈是个同性恋，真几把恶心。”
　　程霁的身体僵了一下，回过头对他说：“你旁边这女的，刚刚在酒吧跟两个男的搞得可比我恶心多了。”
　　只留下在原地神色哗变的男人与慌张失措的女孩儿，女孩儿扯着男人的衣角解释道：“……我，我没有！老公你别听他瞎说！”


第18章
　　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程霁正坐在副驾驶位偏头靠着车窗出神，季清安开着车，目光从后视镜里朝他投去一眼，问：“要睡一会儿吗？”
　　程霁像是没听见一样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没动，也没说话。正当季清安准备收回视线时程霁突然转头望着他：“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嗯？”季清安不解地扭头朝他看了过来，又很快将目光移回前方，这才突然想到自己刚才出门前对程霁说到了给他打电话，又想到刚才远远的看到在酒吧门口和人撕扯的程霁，表情难得染上了一丝不悦：“我大老远就看到你在门口拽着人揍了，还打什么电话。”
　　“……”程霁当他是埋怨自己惹是生非，将头转回来靠在车窗边又不说话了。
　　季清安从镜子里看着程霁泛了青痕的唇角，他叹了口气，声音也软了下来：“还有哪儿伤到了吗？”
　　程霁闷声答了一句：“没。”
　　季清安单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另一只手伸过去握住程霁放在大腿上那双有些冰凉的手，试图将自身的体温传递过去。他看了一眼情绪不高的程霁，问：“为什么打起来了？是他招惹你的吗？”
　　“……是我，我就是看他不顺眼。”程霁偏着头朝窗外望去，越往两人家的方向靠近外面的景色越发荒凉，昏暗的路灯立在道路两侧，车辆呼啸而过只留下被拉长的昏黄色光影。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目光逐渐收回到车窗反射出的季清安侧脸上，他看到了季清安眉头细微的蹙动，那双好看的薄唇无声地叹出一口气，程霁随之心里紧了紧，他垂眸看着大腿上季清安握着自己的手，低声说道：“可能是喝多了有点上头。”
　　季清安看了他一眼，克制好情绪尽量温和的对他说：“少喝点吧。”
　　程霁从鼻腔里挤出一句：“嗯。”
　　季清安看他爱答不理的样子也不再自讨没趣，松开暖了半天也没能暖热的手扶着方向盘安静的开着车。程霁将双手揣进自己外套的口袋里，那只被他握过的右手在季清安看不到的地方紧紧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