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以喜欢上对家粉!(33)
拖沓的等待音响了差不多有半分钟,男人才接起电话。
声音听起来有点没精打采,“喂——”
乌锐清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了, 生病了吗?”
男人敷衍地,“没。”
“心情不好?”
对方似乎思考了一会, “不算吧,不是。”
忽然有些没来由地烦躁, 乌锐清轻皱了下眉,“那你还正常吗?”
话筒里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颓败, “不正常啊……你觉得我正常吗?”
乌锐清某根隐秘的愤怒神经被戳到了,深吸一口气,“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电话里长达一分钟的沉默,久到丝丝的电流声被感官放大,向来沉稳有城府的小乌总竟然有些想发飙。
发飙的原因未知,反正每次碰顾卓立的事,他都会变得有点不像他。
男人吞吐了半天,终于小小声说,“我问你啊,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乌锐清努力克服加密小窗里每天互嘲带来的惯性,想了想,“挺好的,怎么了?”
顾卓立却仿佛一下子被人踩中了尾巴,“我觉得我自己就是个傻逼。”
乌锐清:“……”
言辞过于激烈,但性质上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的。
他忍住自己不合时宜的玩笑,仔细琢磨了片刻。心里好像有些不确定,该不会是昨晚那句话戳这家伙心窝子了吧?
虽然那臭不要脸的事确实是这家伙干出来的,但是男人似乎又把他这个朋友看得挺重,这个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乌锐清想,大概是犯错后本就自责又被人戳了心窝子,所以才低迷至此。他轻轻叹口气,决定看在男人情绪低落的面子上,今天不伤害他。
于是他轻声道:“别这么说自己,你做事有计划有手腕,能伸能藏,有正义感,对朋友也很好。”
他说着这些话忽然觉得有些机械。
其实这些优点都是他半真情实感半夸人套路地说出来的,他刚才想说这家伙的优点,脑子里闪过的却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什么,笑起来很阳光,身材很好,喉结很好看,交朋友又很主动。
乌锐清觉得自己被顾卓立带得肤浅了,毕竟那家伙可是个能说出“语言是赐予人类表达思想的工具——所以我们要疯狂口嗨”这种屁话的神人。
可男人被夸了一通,心情好像没有变好。尤其是乌锐清说到那句“对朋友也很好”时,话筒另一端的呼吸听起来更焦虑了。
Lucy推门进来,“Boss,饭买来了。市场总监想约您下午会议前单聊一聊,二位吃饭时聊,可以吗?”
顾卓立闷声道:“我去喂小伦敦了,回头说吧。”
其实乌锐清本来想推了秘书的提议,先把这矫情脆弱的大男人安慰好,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已经挂断了。
他只得叹口气,“好,让他进来吧。”
Lucy点点头,看了眼日程又低声道:“Boss,战略会议后下班前您还有半小时空闲,可以把这段时间留给我吗?”
乌锐清以为她要汇报下周的行程,便随意地点头,“你安排吧。”
Amber发行战略会长达三个小时,距离新品牌正式启动刚好一个月,公司上下终于把一切事件都敲定。
乌锐清这段日子以来开会开得都有些麻木了,频繁以个人意志影响战略决策不是他的工作风格,但这次非同寻常。他心里对乌家、对他自己多年的部署,将靠Amber这个品牌彻底引燃。
“总裁,黎凌的合作意向确认书会在明天下班之前发送,一周内走完法务手续。”
乌锐清点头,“辛苦。”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没一会,Lucy进来了。
她关好门,神情严肃。
“Boss,前天您让我查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
乌锐清心下忽地一颤,这才意识到让Lucy如此严肃的其实是廖山身世的问题。
Lucy是他在Pierres的心腹,二人之间不曾言明,但仿佛有一种天然的默契。
他最初知道廖山时就是让Lucy帮他去查,那时候的档案非常清楚:廖山今年二十岁,父亲廖国庆,母亲张秀文,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廖山小康书香家庭长大,性格开朗热情,处事乐观,没什么值得过多关注的疑点。
“这次您让我从老两口婚姻入手,颇有成效。”
Lucy说着翻开资料簿首页。
“廖国庆和张秀文三十年前结婚,二十年前生子,查不到出生廖山的医院。”
乌锐清闻言皱眉,“结婚十年才生子?为什么查不到医院?”
Lucy说:“老家和现在的单位都在山东,但二人刚结婚不到两年就去外地发展了,和亲戚朋友几乎没什么往来。十一年前他们才带儿子回老家,补了户口和档案。”
乌锐清沉思道:“十一年前,也就是廖山的九岁。”
十一年前,也是小山弟弟的十二岁,是他离开孤儿院再也没回来的那一年。
乌锐清好像突然有点坐不住了。
“他们离开老家的十几年在哪里发展?”
Lucy:“去过挺多地方,张秀文好像有病,两人到处看病,只能查到他们最后落脚地在北京。”
北京,乌锐清儿时的孤儿院就在北京。
虽然这是一个太容易出现巧合的城市,但乌锐清却几乎在一瞬间就完全相信了心中的那个“真相”。直觉,很多时候是不会骗人的。
他站了起来。
“帮我私下约廖山出来谈一次。”他果决地说,顿了顿,又摆手,“这样不好。那就找个理由,看看最近有没有哪个子品牌代言人到期,总之,寻个由头,我见他一面。”
Lucy只知道执行,从不多问:“好。”
与此同时。
“董事长,您在家吗?”马可关怀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入顾卓立的耳朵。男人躺在那张大床上,颓废地开着免提,把手机扔在枕头边。
马可:“您知道您今天又旷会了吗,一个投资决议董事会,一个财务月会。月会还好,财务总监说您就算参会也从来没提过什么意见。但是董事会那边不太好办呢,大家激情对骂三小时终于得出结论,然后发现您不在批不了呢。”
若要放在平时,顾卓立早就跳起来嘲讽那窝老乌鸦了。但他今天兴致空前地低,蔫蔫地哦了一声,“你有事吗,没事挂了。”
马可后知后觉地问:“您怎么了?”
“自闭了。”顾卓立说着,抬手不客气地把电话摁掉。
他躺在床上看日升日落,一天过去,反而更加茫然。
每次想起小乌总那双澄澈宁静的黑眸,他就觉得自己是禽兽。
但有些想法,没意识到的时候好像也不会怎么样,一旦被察觉到……就……
男人猛地吸入一口气,疯狂揉搓自己的脸颊,而后光着脚下地找东西吃。
路过放在客厅茶几上的那一大盒巧克力时,他鬼使神差地倒退了几步。
犹豫片刻后,手还是无法忍耐地摸向那枚金色的丝带……
礼盒上烫着一个英文单词。
“LOVE”
已经处于半疯状态的男人突然一愣。
他突然想到——不是,有没有可能小乌总也喜欢他啊?
离家出走一整天的智商忽然重新上线,他飞快地在脑海里把这事过了一遍。
那天他在乌锐清面前打嗝了,心里很难受,于是乌锐清偷偷塞了一颗巧克力给他。
两个大男人交朋友,有什么不痛快就相互安慰,偷偷摸摸地给人家塞甜食是怎么回事呢?
最要命的是!隔天还买了情人大礼盒他啊!骗他去家里打榜,其实不就是想借机把巧克力给他吗?!
男人略显苍白的面色忽然回血,在有些微凉的空气里迅速升温。
想不到小乌总看起来那么冷静淡漠的一个人,表达爱意的时候这么直接主动。
怪……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男人一通自我洗脑,成功把自己洗害羞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来回走了两圈,手都在哆嗦。
心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初恋的感觉。
心动!真的心动!
他几乎热泪盈眶,无法按捺住自己的情绪,跑回卧室把自己手机拿了出来,给乌锐清发了一条短信。
【顾卓立:你明白的,其实我也……】
那三个字他没打出来,因为总觉得这种话要当面说的。
乌锐清大概又在忙,半天都没回。男人攥着手机等了半天,等不到回信,又焦虑了起来。
他决定吃两块巧克力定定心。
伸手拉开丝带的一瞬间,绑在蝴蝶结下面的那张卡片也随之飘落。
本以为那玩意只是随礼盒附赠,以乌锐清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写什么的。却没想到一翻过来,正面印着四个粉色的大字。
【友谊长存】
顾卓立表情瞬间凝固:“………………”
在他的世界里,整间房子温暖灿烈的灯火仿佛都在那一瞬熄灭了。
友谊两个字,从来没这么刺眼过。
平时那些嬉笑的、不正经的、懒散的神情,都在这一瞬离他而去。他站在原地捏着那张小小的卡片,看着那四个字,严肃而凝重。
眉眼间还有一丝无法掩盖的,幻想落空后的落寞。
乌锐清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顾卓立眼神里写满了抗拒,可他无论心情怎样,总不想挂这个人的电话。
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我明白你也什么啊?我不明白啊。你真的没事吧,被人绑架了?一句完整的话都打不出来了?”
男人清冷而落寞道:“没有也。”
乌锐清又没听懂,“嗯?没有‘也’我还是听不懂啊,你发的这都是什么啊。”
今天他们两个的交流好像迷之艰难。
顾卓立低下头,半天后说道:“没事,发错人了。本来……要发给一个粉丝朋友的。”
“这样啊。”乌锐清松了口气,他心里估计很可能两个小灌木又在一起黑弟弟,什么【我烦死狍子啦】、【你明白的,我也……】,但他却习以为常地没生气,而是捏紧自己的手机,低声道:“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顾卓立深吸一口气,努力从低落清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在沙发上坐下,“你说。”
他一边说一边顺手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乌锐清告诉他哪个榜单下滑了他就去打哪个榜。
然而乌锐清停顿了一会,并没有提任何追星的事。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些欣慰的温柔,好听程度仅次于那天晚上用脑门偷偷抵住装睡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