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罪(9)
“因为两把枪的膛线我亲手改过,细微的差别,就足以让朗瑞不能一枪爆我的头。”
——
郎原的手下明显发现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但枪没能拔出来,拍卖场鱼龙混杂,在东西没拿到手之前,不能出现意外。
十年后的袁姚比刚成年时模样愈发漂亮了。他仰着脖子,在烈日下显得几分白到透明,深色的眸子里带着挑衅,桃花眼眼角上挑,有几丝不属于男人的妩媚和勾引,那归功于袁姚未见面的母亲。他解开一颗扣子,有汗从锁骨滑落,欲拒还迎。
“郎原先生,”他依旧是微笑的,后退几步,“今天不宜多聊,等下次吧。”
第十一章
“人都安排好了。”杨河慢慢走来,看着阴晴不定无人敢上前说话的郎原,轻轻一笑,“惹你生气了?”
杨河长的小,衬托在接近一米九的郎原面前像是他养的小白脸。但雪境的人都知道,杨河是郎家三公子手里最好的枪,算得上雪境半个军师。也是家主郎骁格外喜欢自己这个三弟弟,才给了他这么个神仙宝贝儿。就连在床上也是顺着心意的。郎原阴沉着脸,一把捏过杨河的手腕。杨河瞧着自己手腕上浮现出来的一圈深红,也不吭声,只是笑意不变。“别着急。”
“玉不着急。”郎原咬着烟,由着杨河给他点上。“袁姚的命我着急了。”
拍卖场燥热,太子爷瘫坐在太师椅里,拍卖的东西多,而自己想要的是压轴的宝贝。要不是担心半路再来容易出岔子,他也不会一清早就赶过来。
他手里捏着一个喝水的青玉杯,细细摩挲。阳老板给别人敢用赝品泡茶,但在他这儿没胆子。袁姚祖籍虽然是这依山傍水的江南城镇,但从小养在京城。黑崖家大业大,自然是和上头的人有些牵扯利益来往的,他还小一些的时候就跟着一些白道上的太子爷瞎混,什么贵的玩什么,培养了好古玩的高雅爱好。
这青玉杯,宋代哥窑的东西,年代久了,稍稍有裂痕,阳老板觉得卖出去掉价,还不如留着给客人泡水喝。
小警察的皮肤倒是像这青玉杯。袁姚对着光细细看。江南水土养出来的少年,肌肤玉白柔软,就算是摸爬打滚练出来的肌肉,不与人较劲儿时也是带着羞怯的,自己每每抹了按摩油擦上去,都要哆嗦一会儿,似乎是受不住陌生男人的触碰。那一次自己捏着人家的物什,在他手心里跳动,分明是从未尝过情事的模样。太子爷轻笑一声,不能再想,再想怕要自燃了。
那警察脱了衣服是一副让人心猿意马的身段,要是再想下去怕是只能用形容女人的词。但素日里或是穿着T恤或是穿着制服时,便把一切看似柔软的东西都小心隐藏了起来。廖白脸颊棱角分明,星眉剑目,总是抿着一张薄唇,凶起人来很有几分压迫感。他可是记得那次被徐远风压着,小可怜儿的样子给投放到大屏幕上,那双愤恨的眸子里深深浅浅全是杀意,无端勾起太子爷嗜血的欲望。
啧,还得等多久,才能正经尝一回小警察的滋味呢。
他等得百无聊赖,听见一阵欢呼声,屋外有人轻轻掀开一点帘子,说,“大哥,玉要上了。”
他这次出门没带着徐远风。老四能信任,但他不缺可以信任的人,反倒是得试试其他人的心思。林穆回清江市后就让他一直扣在这里,总算是有机会带着人出来转转。
林穆在屋外犹豫一会儿,走了进来,低声说话,“雪境三把手,怕是也要玉。”
要玉的人不少,除了雪境的人,还有几个小毒枭都明里暗里争着。但那些人还够不上黑崖的台面,所以林穆只提了这么一个人。
“金三角的路线雪境有好几条,多一条不多,少一条不少,”袁姚让人换了已经凉了的茶水,慢慢跟林穆解释,“我从前和郎家有旧仇,他们也是听了风声知道我这次回国要玉,郎原想借这次机会,抢黑崖的东西,还要我的命。”
林穆手心一紧,竟捂住汗来。“大哥既然早知道,怎么不多派些人手跟着?”他着急上火,掏出手机来想联系徐远风,被袁姚一个手势打住了。“我十年前能干死郎瑞,十年后自然有把握干死他三叔叔。”
他眼尖瞅着人将盖在玉上的红布掀开,听着周身行家的赞叹,招了招手,“把东西拍下,趁早还能吃个夜宵。”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天完全黑了下来。拍卖场上最后一件宝贝,五代十国皇宫的东西,用一整块血玉雕成的麒麟,这手艺就算是放在如今,能仿制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多少行家不知这宝贝底下藏着的秘密,只觉得是个好东西,还能再升值不少,于是摩拳擦掌准备拿下。
谁知道这麒麟玉要价越来越高。起拍不过五十万,现下已经生生叫到了一千四百万。有眼力见的发现是几个藏着不露面的人喊价,也就绝了要买的心思。毕竟好东西得有命享才行。
麒麟玉最终叫价到两千八百万。廖白在地下一层听着楼上的动静,稍稍有些咂舌。难怪世人愿意为了这点铜臭味不惜去背着一条命做买卖。外人面前为了心头好一掷千金,的确让人舒坦。
他压低了帽檐,省局将他塞进来做一个搬古董的工人,他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让人注意到自己的脸。方筱被安排在东门那块儿,与他相隔甚远,不知道得了什么消息没有。他握着左手手心的汗,慢慢往一层走。
今日之事,不能打草惊蛇,又必须拨草窥探。
平日里袁姚眼中只能轻轻挠人的小孩儿,睁着野兽的眼睛,在这被邪云压迫的城市里,想打破伪装出来的平静。
突然一声响,廖白警觉起来,听得出来是枪的声音。拍卖会最后一件藏品也已经拍出去了,拍下来的是黑崖的人,那现在出了什么岔子?难道来了势力要和黑崖叫板?
他不敢多看一眼。谨记着副局说的话。这种势力的人,连看一眼,都会找人挖了你的双眼。廖白咬着牙,沿着墙角踱步走到前台来,只听得嘈杂的枪声,工厂的大灯就打下了一个,碎玻璃洒了一地。尖叫的,哭嚎的,混乱不堪。许多无辜的卖家被堵住被打伤,有人趁火打劫想要在混乱里拿走东西,被人一枪打中手臂,鲜血四溅。
还不能拔枪。廖白贴着腿的手枪捂得发烫。这工厂极大,方筱那边也不知道出了多大的乱子。他甚至不知道是哪方势力起了冲突。从前在中央特警呆着,他眼尖就认出了几个通缉犯。早在第一声枪响时他就马上汇报给了省局——黑道之间想怎么黑吃黑不要紧,普通人的命不能伤。
有些古董已经碎了一地,上好的白瓷盘被人砸了,廖白弯着腰,向省局汇报情况,一个拐弯,听见人声,“袁少,今天这玉得留下,你的命也得留下!”
雪境三把手郎原的声音,国际走私通缉犯。廖白的嗓子猛地一紧。多可笑,有些人近在眼前,犯的罪过死一千次也不为过,可谁知道那弯弯绕绕的利益纠缠着多少人,不能杀也不能捕。
对面那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黑崖太子爷了。廖白坐在地上,掏出枪来。一个转弯之隔,传来重枪的声音,叫骂声,惨叫声,以及听见有个少年赞叹,“大哥枪法不错。”
有人肆无忌惮冲人开着枪,那些没有资格参与大佬的对峙的手下,妄图趁着这次横发一笔小财。廖白走上前去,一把将人放倒,用力将人胳膊卸了下来,随后捡起枪,将里头的子弹全部倒空。
眼看着工厂的人几乎走尽了,他弯下腰,耳麦里传来方筱急促紧张的声音,“廖白快撤!”
身后有夺人性命的东西破空而来,廖白往身旁一躲,子弹打在地上,擦过他的耳朵。嗡的一声,严重的耳鸣扰得他头疼。他就势坐在地上,看着百米之外的人,抬手一枪。
“砰!”工厂最后一个大灯被打破,只剩下墙角的应急灯闪着微光。廖白忍着耳鸣站起来,听到之前少年的声音,“警察快来了,清场!”
枪声愈发密集起来,借着黑暗的掩护,他沿着墙角走,左臂不由自主地颤抖发疼。那之前冲他开枪的人在黑暗里注意到他模糊的身影,笑了笑,在对讲机里清晰说话,声音不小传到了廖白耳里。“郎原,会场里混进了警察。”随后冲他抬起了手。
妈的!廖白心里骂一句,开枪过去,被那人躲开。杨河很早就注意到了他,一身干净气息的警察,不知道自己在这群亡命之徒里有多显眼。他打个手势,招呼人过来。
有人听到了动静,开始往这边跑来。而廖白的左臂已经经不起再开一枪了。他的右手几乎都提不起枪,只能凭着本能死死握住,飞快往门口跑。
一个转弯,有人突然拦腰抱住他往后一拽,密集的子弹从廖白身前擦过去。他死命挣扎,一手肘打在身后人的胸膛上,那人闷哼一身,贴着他的耳朵说话,“这枪我亲手改过,后坐力只有普通手枪三分之一,半分钟后往西南角的小门跑,别害怕。”廖白浑身发颤,左手被塞进来一个带着温热的武器,那人于他耳垂上轻轻一咬,转身离开。
廖白闭了闭眼,几分钟后出了工厂,看着手里黑色的手枪,低着头,转身入了附近的丛林。
再走出来时,警笛声已经近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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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感太子爷在线掉马。
掉马已经来了,肉还会远吗?
第十二章
“受伤了吗?”
“没有。”
“来了哪些人?”
“黑崖,雪境,还有几个金三角的毒枭。”
“你看到脸了吗?”
“有几个B级通缉犯已经看见了,马上从资料库调出照片来。”
“子弹用了两发,打伤人了吗?”
“一枪打在顶灯上,一枪伤了人的胳膊。”
“有人认出你了吗?”
“……没有。”
“你有没有听到黑崖组织的二把手叫什么名字?看到脸了吗?”
“……没有。”
从警局离开已是深夜。廖白开车去了一趟郊外,于灌木丛中捡起一把枪来,重新开车回家。半路上他停车发了一条简讯,然后下车点燃一支烟。
廖白不会抽烟。他看着指尖的火星,直到整只烟烧到烟尾。他低头抽了一口,呛出声,随后回到车上,一路回了市里。
今天洗澡有些狼狈。左臂已经抬不起来了,一路上开车时都是咬牙忍着疼。热水一浇到身上,浑身放松下来才觉得疼。他随手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套上一条短裤走出了浴室。
未开灯的客厅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那人转身开了灯,“半夜不关门,是给我留的吗?”
廖白不说话,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把枪来,直指着来人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