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29)
毫无悬念地,纪驰没有推辞,粗浓的呼吸喷洒在林怀鹿绯色的耳畔,腰间开始缓慢地摆动,大方满足他的要求,实则在听到林怀鹿和谢盛并无瓜葛的那一刻,纪驰就想这么做了。
再醒来是清晨,有微末阳光,纪驰正在做早餐,想起昨天的一切林怀鹿觉得很不真实,可他正套着的纪驰的宽松衬衫,又告诉着他的确主动亲了纪驰,并且不知耻地送上去发生了关系。
客厅里,装着照片的纸袋就摆在茶几边角,明晃晃地刺痛了林怀鹿的眼,纪驰端着两杯牛奶放在餐桌上,看见林怀鹿只穿了一件衬衫就出来了,衣服刚好够至臀/部下方,露出一双白/皙铅直的腿,幸而屋里开了暖气不至于着凉。
“吃饭吧。”纪驰招手让他过来,嘴里叼了块抹了酱的面包片,随口一问:“你觉得哪个不错?”
迟钝了一秒,林怀鹿才后知后觉地听出他问的是那些女孩子,一时间有些急了,咬了咬牙:“我们不是都那样了,你怎么还问这样的问题。”
“哪样?”纪驰眼神打量着他一路向下,语气戏谑道:“昨晚难道不是你勾/引我吗,就是这双腿死死夹着我不放。”
这样便又回到了以前那个爱调弄林怀鹿的纪驰了,也是林怀鹿所熟悉的,他无处遁形,涨红了脸,耳根也要滴出血来,心想这个人还是坏的,非要给他难堪。于是走上前说个明白:“你别去和她们见面,我不愿意。”
“你不愿意?为什么?”他总是这般若即若离始终不达岸的态度,像一杯白开水尝不出色味,纪驰被他搞得烦了,没了玩笑心思,直接问道:“林怀鹿,你究竟是想要我做你的哥哥,还是你的男人?”
此话一出林怀鹿形神俱震,他想起那天纪驰问他一个人希望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说动心和欲/望或许远远不够,在看到谢盛和庄煦相处的一帧一幕他猛然间就懂了。
是还要再深浓热烈一点的喜欢和爱,是想把对方变成生命里的唯一。如果他没有过度理解,纪驰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应该也是有点喜欢他的。
“我都要。”这一次林怀鹿十分坚定,变成贪婪的小猫,因为他发现自己是如此难以忍受纪驰和其他人靠近,所以干脆扔掉了道德和矜持的面具,扔掉了一直以来折磨内心的假想化。
纪驰瞳孔一缩,冷静反问:“你不怕我们骨子里流着的那点相同的血了?”
“看到那些照片,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林怀鹿舔了舔唇,光着腿和纪驰坦白的样子实在不怎么美好,忐忑艰涩地问:“那你现在还想要和我在一起吗?”
纪驰把剩余的面包片全塞进嘴里,幽深地盯着他,一语不发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笑话,沉默地拒绝让林怀鹿跌进了无边深渊,他想就算纪驰不喜欢他了也没关系,他大不了多走一步,只是免不了难过罢了。
就在心头一团乱麻,以为自己等不到了之际,林怀鹿的腰间多了一只手,而后听见纪驰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永远想和你在一起。”
无疑是说,我永远喜欢你。
林怀鹿太高兴了,上班时都有些恍惚,他回出租屋拿了些冬日的衣物,在小公寓住了几天,并告诉司机以后不用来接送他了,原因司机自然不会多问,对于周伯电话里的询问他也只以有事为借口。
和纪驰同居的日子仿佛回到了从前,不一样的是他们已然心意相通,好像两人终于找到了正确的相处方式,无数次林怀鹿都情愿和纪驰溺在他那两道敏感的漩涡里,一齐浪涌跌宕。
纪驰闲暇的时候会来接他,林怀鹿上了车,纪驰便揽过他在脸上落下细碎的吻,他的脸红红的,生怕被过往的熟人看了去,小小挣扎了一下,纪驰不慌不忙,也没有过分,满足地放开了他。
他们是去一家餐厅吃饭的路上,林怀鹿昨夜加班半宿,今天又奔忙一天,这会儿眼皮直往下掉,侧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盯着开车的纪驰看了半天,软声说:“我睡会儿觉,到了叫我。”
纪驰转头看了一眼,林怀鹿闭眼很快睡着,下巴藏进高领毛衣中,他把车里的温度调高了些,关死车窗,窗外的嘈杂声就小了。
他以为林怀鹿会恨他一辈子的,不管是从家庭还是感情的角度,他们都该水火不容才对。明明知道他的企图还要不怕死的接近,连他也没想到这会是那几张照片带来的出乎意料的结果,甚至不知林怀鹿还有这样主动诱人的一面。
他只是用言语激一激,就什么实话都说出来了,要是被纪明德知道定然气得不轻,尽管他从来不认为纪明德是横亘在他与林怀鹿之间的问题,但他们不得不尽力跨过这道坎。
拙劣的谎言怎么瞒得过思虑缜密的纪明德,他很快找来了。
彼时飘着小雨,寒风凛冽,林怀鹿从设计室大楼出来就看见纪家的车停在那里,走近后,司机摇下窗户朝他传达命令:“林少爷,纪先生让你回去。”
中途林怀鹿给纪驰发消息说了一声,一到家周伯示意纪明德在书房里等他,林怀鹿做好了心理准备,推开门,通明灯光下纪明德的脸尤为冷峻。
“纪先生。”他喊。
纪明德坐在书桌前,眉头加深,连问候一句都觉得多余,直说:“鹿鹿,我一直觉得你比纪驰听话,但是这几天你不回家,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林怀鹿抿了抿唇,说:“没有。”
“没有?”纪明德全然没了平时的好面色,走到他面前,引导着问:“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哥哥又逼的你?”
“不是的,纪先生。”林怀鹿眼睛黑得发亮,犹豫再三却没有一点退缩,说道:“要说逼迫,这次应该是我逼的他才是。”
话音才落,纪明德惊怒不止,粗喘着气指了指他,而后狠狠扇了一巴掌过去:“混账东西!你让我怎么给你妈交代!”
林怀鹿被打得往后退了一步,白嫩的脸顿时红了起来,隐约能看见手指印,他想起那年和纪驰被发现,纪驰也是这样硬生生挨了一掌,当时他躲过一劫,现在轮到自己承受,心里反倒还要舒坦半分。
“我会和她说的。”纪驰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带着一身寒气。
他看到消息立马就从公司赶了过来,林怀鹿怎么可能对付得了纪明德,果然,看着林怀鹿捂着脸还不忘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时,纪驰感到痛心,如同看一个仇人般去看纪明德,说:“我会亲自去她坟墓前问罪。”
“逆子!”两个儿子就在眼前眉来眼去,纪明德摇摇欲坠,他已经怒到极致,拿起手中的拐杖往他们身上敲打,纪驰眼疾手快把林怀鹿搂匿在怀中,侧过身子肩背上受了这一棍,棉厚的衣物隔了一层力度,但纪明德手劲向来不小,纪驰闷哼了一声。
林怀鹿惊呼,“纪驰?!”他什么都看不见,心中无比焦灼,纪驰怕纪明德再来一次不让他挣脱,林怀鹿望着他的下颌,鼻头发酸,手从腋下穿过去摸他背后的情况,纪驰的声音从头顶洒下:“别动,没事。”
“疼不疼啊?”
第二次的抽打迟迟没有下来,林怀鹿一心想知道纪驰怎么样,并未注意纪明德,直到听闻重重一响,纪驰松开他,一转头就看见纪明德倒在了地上,血色全无。
第三十八章
纪明德的病情比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包括华元宋雲在内的小辈们都过来探望,抢救后人还躺在病房里昏迷不醒,医生说是心肌梗塞后遗症,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状况很不稳定,只能等病人醒来后观望,或者请家属尽快做其他考虑。
华元在一旁惊魂未定,看了看这边的两兄弟,不由开口问:“驰子,发生了什么,纪伯伯怎么会突然晕倒?”
自纪明德出事,纪驰的面色就十分难看,像一座冰冻的山川气息发冷,此时并没有心情回答华元的问题,只说:“杨伦已经联系到国外的一家医院,等安排好,我就送他过去治疗。”
宋雲默了默,过来安慰:“放心吧,医生都说了没有生命威胁,纪伯伯一定会福寿绵长。”
几个人静静伫立在房间里面,纪明德戴着氧气罩,氛围有些凝重,待其他人一走就只剩下纪驰和林怀鹿两个,昨晚熬了一夜,脸上除了无尽的疲惫,还有溃烂在心底的自责,都让人心力交瘁。
林怀鹿悄悄上前伸手握住纪驰,在他掌心挠了挠,温润的指尖化成羽毛,彼此的温度给予彼此力量,这一场拉锯战把他们拉在一条绳索上,一旦有人松手认输,这条绳索就会断掉。
纪驰反手回握,四目相对中饱含了坚定的承诺,想起后面的事,他叮嘱林怀鹿道:“这趟过去只是想要他尽快好转,免得受病痛折磨,到时候我会跟着一起去照看,你在这里好好上班,有什么消息我随时告知你。”
“我不一起?”冷风在窗外呼啸,围巾挂在手腕,林怀鹿依偎着他:“你一个人行吗,我也去吧,我请假很方便的。”
“你说我行不行?”纪驰揶揄,又很快进入正题:“不知会在那边待多久,公司的事情暂且都交给易郁打理,你别急,去了也是担心,我不在你就回纪家住,等老头子醒了,你再找个时间过来也不迟。”
“可是……”
“我们俩各自照应一头,你也不是无事可做。”纪驰截断他的话。
林怀鹿答应了。
机票订在第二日,杨伦和几个护工跟随在队伍里,林怀鹿把纪驰送到机场,拧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纪驰等了半天,就听得他郑重说了一句:“我不希望纪先生有事。”
纪驰失笑:“我和你一样。”
随后林怀鹿流露出几丝低落的情绪,大概是即将的分离带来的不舍。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不敢大张旗鼓,纪驰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完成这场告别仪式,而后进了安检,林怀鹿在机场待到飞机起飞才离开,下午他还要继续上班。
一落地就有医院的医护人员在门口旁等候,杨伦上去交流了几句,把纪明德抬上了车,纪驰坐在另一辆商务车里,因为时差问题这边已经是晚上,他坚持让医生给纪明德做了相关检查。
医生是位经验丰富老道的中年人,大家都称他为赫伦医师,赫伦说纪明德可能需要经过一段长时间的康复期,颅内血管和心脏动脉的显示报告都不太理想,长期缓慢的观察与治疗更有助于修复发病造成的器官损伤。
纪驰正色道:“那就按最好的方法来。”
他对纪明德恨归恨,但人一定要好好活着。
两天都没怎么合眼,纪驰回到别墅后终于能够休息一阵。第三天杨伦因急事赶回了国,纪明德在病房里养着,几个国内来的护理轮流照看,纪驰会在电脑上处理一些易郁传过来的邮件,每天中午会准时和林怀鹿通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