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噩梦游戏Ⅱ(71)
“这要是能从天上看下来,一定会觉得这是大地上开满了花吧。”齐乐人喃喃道。
“你想去吗?”宁舟问道。
齐乐人愣了一下:“去什么?”
“去天上。”宁舟说。
这一刹那,那漫天的烟火好似落在了宁舟的眼中,绽放的、跳动的、如梦似幻的烟火,美得让人无法抗拒。
属于宁舟的力量被稍稍解开禁锢,牵着他的手的那个男人释放出了他的自我——
在那忽明忽暗,变幻万千的烟火中,一条巨龙匍匐在海滩上,它威严庞大的形体在大海和星空的衬托下宛如一尊远古的邪恶雕像,可任谁也不会错过它眼中的温柔。
它凝视着站在它面前的爱人,和它庞大的身躯相比,他人类的身躯看起来是那样柔弱,它甚至害怕弄坏他。
可无法克制的贪婪爱意让它低垂了龙颈,用魔龙的头颅去触碰着爱人柔软的脸颊,如同细嗅一朵刚刚绽放的蔷薇花,那是它无法舍弃的渴求。
齐乐人伸出手,抚摸上冷硬的龙鳞,用自己温暖的嘴唇,在它的皮肤上烙下一个满载了爱意的亲吻。
“走吧,我们去天上!”齐乐人对他说道。
黑龙载着爱人在沙滩上起飞,煽动翅膀的风甚至让这一片海滩的潮水倒退了回去,又差点熄灭了不远处陈百七他们点起的篝火。
黑龙越飞越高,骑在龙背上的齐乐人抓住两片凸起的鳞片,一路上都在为这难得一见的美景惊叹。
从大地上升入空中的烟火好似一树又一树的花火,一轮又一轮地盛开,无数光点从他们的身边坠下,好似满天的星屑都落了下来,地面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充满了无数人世间的喜悦和幸福。
钻入了烟火之中,巨龙在姹紫嫣红的烟花中穿行,齐乐人的眼睛被太多的色彩迷惑,只觉得满眼都是五彩缤纷,风呼啦啦地从他的耳边吹过,每一口呼吸都是大海与天空,还有淡淡的硝烟的味道,世界美妙至此,竟好似一场美梦。
在这份美好之中,他们的灵魂仿佛被施下了一个咒语,齐乐人奇妙地感觉到了宁舟的情绪,他相信宁舟也是一样的,他们的本源力量微妙地联系在了一起,对彼此敞开了自己的半领域,这不可思议的感觉催生了这一刻的妙不可言,让一切都好像已经走到了完美。
穿过烟火的高度,两人如同穿过了一条光辉璀璨的时空隧道,巨龙飞的太快,甚至快过了升空的烟火,一时间竟让齐乐人错觉所有的烟火都在下坠,被他们抛得越来越远。当他低头俯瞰的时候,脚下的黄昏之乡宛如上帝的花园,数不清的美妙花朵在这里盛开,从天的这一头一直开到那一头,尘世间的光芒被这份慑人的美丽掩盖,让人忘却烦恼,尽情地沉湎于这一刻的美丽。
纵使短暂,却也辉煌。
巨龙缓缓下降,再次穿过烟火,这一次它降落得比下坠的烟火还快,于是齐乐人有幸见到了漫天飘零的星屑向上飞起的绝景,他错觉自己身在茫茫宇宙中,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变得毫无意义,目之所及的世界,只有茫茫的星海。
可他还有巨龙。
他的爱人。
载着他,在这片孤独的星海中游弋。
不去理会那颗渺小星球上的一切,只有他和他,与世隔绝。
可梦终究是要醒的,巨龙落回了地面,齐乐人注视着他慢慢变回人形。
远方传来了钟声,那是零点的钟声,新的一天到来了。
宁舟的生日,黄昏之乡的建立日,还将是他们的求婚纪念日。
齐乐人攥紧了手中的戒指,那颗美丽的蓝宝石硌在他的心头,快要让他无法呼吸。
“烟火……真美。”齐乐人用轻微颤抖的声音说道,“你应该看了很多次了吧,每一年的建立日,每一年的烟火。”
可我希望,这一年的建立日,在你的心中最特别,特别到一生都无法忘记。
“小时候每一年都看,长大后,就一直在错过。”宁舟说。
齐乐人心头一滞,他记得玛利亚一直重病在身缠绵病榻,这样快乐的节日,对宁舟来说也未必是快乐的回忆。
“你……一个人看吗?”
宁舟沉默了许久,温柔地说了一个诚实的谎言:“只有一次是一个人。”
只有那一次,他孤身一人回到黄昏之乡,在母亲的坟茔前看了一场一个人的烟火,孤独得如同被世界遗忘。
齐乐人的心脏被人轻柔地握住了,他挣脱不开,也不想挣脱,只是被这份心意驱使着,坚定地说道:“以后不会是一个人了。从今往后的每一个建立日,每一场烟火,我都想和你一起看,你就把它当成一个约定吧。宁舟,我……我有一个东西要送给你。”
宁舟抿了抿嘴唇,眼中划过一丝紧张:“我也有一个东西要给你。”
一种微妙的预感在齐乐人的心头跳动着,他迫不及待地掏出了装了戒指的盒子,大声道:“你等等,我先!”
晚了,一个相似的盒子已经出现在了宁舟的手中。
两人死死盯着对方手里的东西,惊喜莫名,不知所措。
最后一朵烟火在天幕中徐徐落下,最后一声钟声的余韵在海风中缓缓飘散,零点已过,新的一天到来了。
“我先说吧。”齐乐人打开了礼盒,单膝跪下,“这枚戒指是当初你送给我的,你把它放在我的墓碑前,结束了一段‘错误’的爱情。可是爱情本身没有错,一个灵魂,被另一个灵魂吸引,它是最美好,也最不可思议的奇迹。那时候,你选择结束它,我也选择尊重你的选择。可是后来,我在树墓中复活,看到了你送给我草戒,我既欣喜,又悲伤,我明白你决心正视这一段感情,即便它会是你一生的痛苦,可你无法欺骗你自己。在这段感情里,你背负了太多沉重的东西,我甚至无法为你分担一丝一毫,可是我想陪你走下去,我想……给你一个家。”
齐乐人说到自己都哽咽,竟不知道这一刻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他笨拙却努力地向他的爱人描绘着未来:“……有你,有我,虽然我们不会有孩子,但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领养,我们甚至可以去极地找被遗弃的企鹅蛋,你把它孵出来,我去给它找食物,我们一起把它养大,送它回到自己的族群里。有太多事情,人类也好,恶魔也好,我都不想再掺和了,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只想和你共度一生,无论短暂还是漫长,我们努力地活下去,直到我们无能为力的那一天。足够了,我这一生,已经值得了,什么都值得了。”
“所以,你愿意吗?”齐乐人抬起头,看着宁舟的眼睛。
宁舟俯身将那枚蓝宝石戒指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又拿出自己准备的戒指。
那也是一枚蓝宝石的戒指,甚至比之前那一枚更大更耀眼,美丽的钻石镶嵌在戒指复杂的线条上,让它美得熠熠生辉。
他也单膝跪下,用行动代替了他的回答——那穿过彼此无名指的戒指,也同样穿过了他们的灵魂。
热泪盈眶的齐乐人一把抱住了宁舟。
他们曾经在爱情中经历过的喜悦与失望、快乐与痛苦、竭力克制与情不自禁,都在生与死之后成就了自我。
对宁舟而言,爱是信任,爱是奉献,爱是扎根于不为人知的苦痛,却开出高洁的花。
对齐乐人而言,见证这一朵花,让他平凡的人生有了活着以外的意义。他只想全心全意地守护住这一朵全世界只为他盛开的花,哪怕注定无法永恒。
烟火落幕了,钟声结束了,新的生活即将开始,幸福与灾厄一同到来。
黄昏之乡的炼晶厂在巨大的爆炸声中卷起浓浓黑烟,一场席卷整个黄昏之乡的可怕的灾难降临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不管未来如何,这一刻真的很美啊,还有大家热热闹闹一起拍照的那时候,这些快乐飞扬的记忆,无论如何都会留在记忆里,成为人前进的力量。
该来的总会来,按照作者的写作习惯,你们知道下面要开始死人了吧?已经做了好久的铺垫了,不能闭上眼吃糖假装没看见哦。但是千难万难,婚礼还是要办的,加油!
☆、一百三十一、黄昏的约定(十四)
“怎么回事?”刚刚套上戒指就遭遇意外的齐乐人从美梦中惊醒,惊惧不安地问道。
宁舟眺望着浓烟滚滚的方向,皱眉道:“好像是炼晶厂的方向。”
黄昏之乡是通过炼化恶魔结晶提供电能的,炼晶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一旦炼晶厂出现问题,供电系统很快也会陷入危急。
该来的总会来,一直以来隐约预感会有大事发生的齐乐人,在看到这只高悬的靴子掉下来之后,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提心吊胆了。
“走,我们先和大家汇合。”齐乐人说。
两人迅速赶到篝火旁,陈百七见到两人后瞄了一眼他们的手,似乎对此并不意外。齐乐人突然想起,以宁舟和陈百七的关系,她很可能早就知道宁舟会在这天和他求婚,所以她其实一直就在等他俩一同掏出戒指相对懵逼的场面?
心太脏了!
“现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陈百七对两人说道。
“BOSS说,发生任何意外事件,全体工作人员立刻回审判所集中。”妙丽说着,看了看阿尔,“昨天他是这么说的吧?”
总是一脸困倦惫懒的阿尔此刻清醒异常:“……嗯。”
幻术师啧了一声:“估计他早知道会有事发生。我先把小知送回审判所。”
小知呆呆地看着激烈讨论的众人,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十分茫然。突然,他抽搐了一下,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齐乐人吓了一跳,幻术师一把将小知抱了起来:“没事,应该是先知醒了。”
“他果然是先知的化身。”终于证实了猜测了齐乐人幽幽道。
幻术师没好气地说:“不然呢?我还给他带儿子吗?”
齐乐人心道你这和给他带儿子也没什么区别了,管天管地还管老师看到情侣接吻会辣眼睛。
“先知都醒了,看来事情不简单……”陈百七刚说着,黄昏之乡的另一处又传来了爆炸声,她皱了皱眉,“供电厂,这下真麻烦了。”
好像是为了佐证她的话,远处路边的路灯一盏盏地熄灭了,整个黄昏之乡陷入了一片令人不安的黑暗中,远处的人群里传来不安的惊呼声,一场骚-乱近在眼前。
“你们几个审判所的,立刻护送阿娅回去,保护好小知。我送茜茜他们去附近的紧急避难所。”陈百七说。
“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也许有危险。”齐乐人说。
陈百七摇摇头:“你们最好……”
说着,她诧异地看着妙丽等人身上的白色光芒,那白光突然从脚下升起,包裹了审判所的众人,幻术师、阿尔、妙丽、小知四人立刻被这白光吞没,消失在了沙滩上。
“先知开启召唤传送了,紧急召回了审判所的人。”陈百七肃然道,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宁舟和齐乐人没有被传送走,陈百七看着两人,叹气道:“你们把阿娅送回去,我把他们送去避难所。”
阿娅平静道:“我自己过去吧,看看先知那边是否需要帮助。”
话音刚落,她双手交叠在胸前,闭上了双眼,来自她身上的力量,与审判所地下的那位无冕之王发生了共鸣,很快她的脚下也升起了白色的光芒,临走前她对众人点点头,说道:“千万小心。”
杜越很乐观地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那可未必,先知都已经醒了,这次的事情恐怕不会简单。”陈百七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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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地下冰宫,湛蓝的冰湖下,冰蓝的水下莲花形成了一个涡旋,将冰棺的盖面移开。冰面一寸寸开裂,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坐在岸边的占卜师站起了身,眼睛仿佛穿过眼罩看到了冰面上发生的一切。
先知从水下浮了出来,浑身上下没有水痕,一尘不染。
“他们来了。”先知感受着自己领域中发生的一切,镇定地说道。
“不出您所料。只是没想到,他们选择了今天。”占卜师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一叠纸牌,轻声说道。
“因为这是个特别的日子。”先知笑着说。
“因为今天是建立日?”占卜师问道。
“算是吧,这一天对我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是因为您在这一天建立了一个伟大的领域吗?”占卜师熟知这一段历史。
先知却摇摇头:“不,我只是在这一天,找到了一个真正的自己。”
占卜师迷惑地问:“真正的自己?”
先知点头:“就是那种……你突然明白,自己曾经的人生不过是苟且地活着,你的灵魂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普通的一个,你的存在与否对这个世界毫无意义,直到那一天,你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活。”
“为什么?”占卜师问道。
先知不答反问:“你呢?卡珊德拉,在你意识到世界的真相的那一天,你明白了什么?”
占卜师露出了一个笑容,那是属于一个神殿祭司的笑容,因为毫无瑕疵而显得冰冷:“我明白了,我不过是神的一个提线玩偶,一个被拿来取乐的玩具,祂残忍地折磨我,赋予我一生苦痛的命运,我憎恨祂。”
先知的眼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惊讶:“只有憎恨吗?”
“不然呢?我原本应该是帝国的公主,却背负着预言出生,一个巫师预言我的双眼将见证帝国的覆灭,于是我的父母刺瞎了襁褓中的我的双眼,将我送到了神庙里。在我的童年里,我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孤女,幸运地被选为了侍奉神灵的祭司,尊贵的国王和王后甚至收养了我作为养女,卑微的我感激不尽。那时候,我的人生里只剩下两个愿望,一是治好我的眼睛,二是找到我的父母。后来,他……一个巫医治好了我的眼睛,随之而来的是帝国的入侵,我的身世浮出水面,却没让我得到本该得到的尊荣,反而让我的亲生父母,这对帝国最尊贵的夫妇将我送上了火刑架,用烙铁再一次刺瞎了我的双眼。”占卜师轻轻撩起裙摆,露出布满了烧伤痕迹的双腿,“在那种非人的痛苦中,我突然看到了这个世界以外的东西……那些来到我的世界的,被称为玩家的人,那个创造了世界的神……那时候我才明白,我所依恋的亲情不过被创造出来的假象,我所看到的命运不过是被随意编织出来的谎言,明明是虚假的,却造就了我一生的痛苦。您说,我不该憎恨吗?”
先知轻叹了一声:“我知道,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深深地憎恨着。只是我没想到,漫长的时间和全新的自由,仍然没有抚平你的痛苦。”
“自由?您自由吗?”占卜师问道,“在那个世界之外,有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别的世界。我们从来没有自由过,也不曾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我没有自由,您也是。”
先知笑了:“古往今来,哪怕一万年后,一切生灵都是戴着镣铐起舞的囚徒,没有谁是随心所欲的,哪怕是神。在从前的和平世界里,我以为自己很自由,但其实不是,我只是循规蹈矩地活着,却以为自己是自由的,那是毫无意义的自由。现在,我的肩膀上承担着前所未有的重量,可那些不是束缚我的力量,它赋予了我意义。卡珊德拉,别让镣铐束缚了你的灵魂,不要忘记你最想要的东西。”
占卜师的手颤动了一下,一张卡牌从她的手中滑落。
逆位的,命运之轮。
“牧羊人来了。”先知看向大门的方向。
一个老态龙钟的牧羊人拄着赶羊的木杖,一张刻满了岁月折磨痕迹的脸上,那对没有眼球的眼眶看起来是如此恐怖。如果齐乐人在这里,他一定能立刻认出这个人,因为他实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
这位常年住在亡灵岛后山里的牧羊人,陈百七的老师,此刻竟然离开了那座岛,来到了审判所的地下冰宫中。
“恶魔已经来到,一如当年,来势汹汹。时隔二十二年,你还能否一战?”牧羊人用苍老沙哑的声音问道。
“尚可一战。”先知微微一笑,自信地回道。
“很好。”牧羊人说。
“只是那件事,拜托先生了。”先知说。
“定当不负所托。”
作者有话要说: PS:第二部一整本都是在等这一战,终于要开始了。
☆、一百三十二、黄昏的约定(十五)
“避难所在黄昏之乡建立伊始就存在了,这是它第二次开启。”
陈百七是这么告诉齐乐人的。
此时,陈百七、齐乐人和宁舟,带着吕医生、茜茜、薛盈盈和杜越赶往避难所,一路上见到许多审判所的执行官正在疏散人群。接连不断发生在黄昏之乡各个角落的爆炸让这片星空染上层层阴霾,每一声都像是死神走近的脚步。
火光照亮了这片夜空,硝烟的气味仿佛将原本和平的黄昏之乡带入了一片战场,不断有枪声和战斗声响起,狂信徒疯狂的笑声和无辜者的惨叫声让这个属于庆典的夜晚成为一场噩梦。
一路上他们见到了数量惊人的狂信徒,这群老鼠一般肮脏的疯子终于从下水道、地下室、阁楼这些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开始疯狂的进行献祭,属于权力魔王的怪物形成了无数个投影,降临在黄昏之乡中,造成了数量惊人的伤亡。
“你小心一点!”齐乐人一把拉开呆愣的吕医生,还能准确地给扑上来的触手补上几枪,“别愣着,把你的wifi卡开起来!别让怪物注意到你!或者你干脆到我的半领域里避一避,到地方了我再把你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