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为你(153)
二十分钟后,她在临近出租屋的公交站下车,顺着非机动车道走上天桥。台风似乎也影响到了申城,天空下起了小雨,天桥下已经有一些人打起了伞。不经意一瞥,有一个眼熟的身影从她视线中晃了过去。
傅斯恬定睛看去——是张潞潞。
张潞潞没有打伞,好像走得很急,身形都透着一股焦躁。她疾走着,拐了个弯,拐进了她和时懿走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通往她出租屋的那个巷子。
没由来的,傅斯恬心脏猛地急促了起来,有一种慌到不行的感觉。她下意识地看着张潞潞消失的那个路口小跑了起来,脑海里不停地闪过不久前她们刚和学校打过的战役、时懿被辅导员叫走的那通电话、张潞潞刚刚急躁的身影……
不可能,只是凑巧,不要乱想。她拼命地压抑自己心里头那个可怕的预感。
气喘吁吁、四肢发软。
她冲进出租楼里,小跑着上楼。一阶一阶,呼吸急促到有种要呕吐的感觉。
就差最后一个拐角和十几个台阶了,她听见了张潞潞愤怒的声音:“学校这么做是违规的!这不公平!时懿,这完全就是打击报复!”
“凭你的成绩,怎么可能上不去。时懿,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我们写举报信吧!时懿,我们举报上去,我们再举报一次!”
傅斯恬脚下发软,没踩到台阶,歪倒了下去。
重物落地声与书包带敲到楼梯扶手的声音一同响起。
时懿几乎是同一瞬间就变了脸色,推开了堵在门口的张潞潞,朝着楼梯口快跑而去。
傅斯恬趴在楼梯上,像是起不了身。她抬头望着时懿,脸色很白,眼圈很红,却没喊疼,而是带着点祈求,小心翼翼地问她:“时懿,她说的话,什么意思?”
时懿心一下像被什么敲碎了。
她哽了哽喉咙,避开她的眼睛,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单腿跪下,抱起她,温声地问:“摔哪了?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傅斯恬泪水漫过眼眶。她用破了皮的右手拉下了时懿的手,固执地看着时懿,想要她一个答案。
时懿还是不回答她,搂着她说:“我抱你起来。”
傅斯恬崩溃地抱住了她,紧紧地抱着,脸埋在她的肩头,浑身颤动了起来。
她在哭,可是却一声呜咽都没有漏出来。
楼道里开始有人探头探脑,张潞潞在楼梯口站着,不知所措。
她看见时懿卸下了面对她时的冷淡面具,柔和了眉眼,也紧紧地抱住了傅斯恬。
她哄她:“没什么大不了的,恬恬。”
“没什么大不了的。”
“靠我自己,我也能考上的。”
傅斯恬脊背抖得更厉害了。
张潞潞觉得嗓子眼发堵。她恍惚看到了冰天雪地里两只抱着取暖的小兽。
那么绝望。
又那么倔强。那么温暖。
第115章
“相信我。”时懿捧起她的脸, 擦拭她的眼泪。
她的眸色比天边的乌云还要沉,可眼里有好坚定、好动人的光亮。傅斯恬咬着的下唇在颤抖,说不出那一句“时懿, 我们分手吧”。
是她把她带到这里、带到暴风雨中的,她怎么舍得伤她、舍得半路把她独自一人扔在这里。她那样坚定、那样相信她、相信着她们约定过的未来, 她要怎么告诉她, 她不想连累她了,她们不会有以后了。
她说不出口。
她指尖抠在地上,仰头深深地吸气, 泪水顺着脖颈流进心口。她用着颤音说:“我相信你。”
低下头, 望进时懿眼里,她很努力地挤出了一抹笑, 又重复了一遍:“时懿, 我相信你。”
“对不起。”她还是哽咽了。
时懿大拇指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面颊, 眼眸深深, 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傻瓜。”她低喃着, 手顺着她的面颊摸到她的耳后,很轻地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忽然再次把她搂进了胸前。
傅斯恬能感受到她胸腔的剧烈起伏,能感受到她有多么地需要她。
喉咙再次哽得发疼,时懿放开了她。她脸上又是一贯的沉稳温和, 手下滑到了她的肩膀上,问她:“站得起来吗?”
傅斯恬便也克制地点了点头, 借着时懿扶她的力道起身。
张潞潞这才找到了能插进去的位置, 连忙垮下台阶到另一边去扶傅斯恬,关心她:“没事吧?”
傅斯恬鼻头还是通红的,很尴尬, 带着鼻音回:“没事。”
时懿检查傅斯恬的手脚,手腕和手肘擦破了,幸亏穿的九分裤,两只膝盖都只是淤青。
她把傅斯恬的背包脱下,单肩挂在自己肩上,而后环过傅斯恬的肩,扶着她,对着张潞潞说:“学校可能有学校的考量,这个结果,我接受,没关系,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她神色很平静,好像真的完全不在意一样。
张潞潞拧眉,不赞同地还想说什么,时懿微微蹙眉,几不可觉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了。
张潞潞瞬间领悟到了什么。她张开的口又闭上了,心口发闷。
时懿给她台阶:“外面雨要下大了,你快回去吧。”
张潞潞看着她们,攥了攥拳头,水雾也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视野。她深吸一口气,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她们身前,朝着她们发自内心地鞠了一躬,说了声:“对不起。”。而后,低着头,逃一般地下楼,跑下了楼梯,跑出了时懿和傅斯恬的视线。
傅斯恬侧身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怔怔的。
时懿提醒她:“ 走吧,我们进去吧。”
傅斯恬回过身看时懿。时懿圈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示意她上去,淡声问:医药箱里有酒精和棉签吗?”
像没事人一样。
酸楚几乎要炸开傅斯恬的胸腔。她越克制,傅斯恬就越心疼、越内疚。她知道,时懿曾经对此有多努力、多期待的。那是她从大一就想好要走的路、是她努力了三年才拥有的资格、是本来明明白白就应该属于她的奖励啊。
可时懿不哭,她更不应该哭、也更没有资格哭。
她把所有的哽咽都压下去,也装作没事了的样子,回时懿:“有的。”
时懿这才放心了一样,叮嘱她:“下次小心点。”
傅斯恬轻声地应:“嗯。”
进到屋子里,时懿拿了酒精和棉签开始帮她消毒,两人才再次说回保研这个话题。
名单一个小时前出的。推免名额20个,时懿卡在第二十一个。材料审核的那百分之五十成绩,单论绩点,时懿排第二,加上各个加分项,时懿综合排第五。可面试的那百分之五十,她拿到的居然是倒数第三的成绩。
学院的刁难,明明白白。
“上次辅导员找你,其实是说张潞潞的事,对吗?”傅斯恬哑着声音问。
时懿低头用棉签轻拭傅斯恬手肘的伤口,默了几秒,才低“嗯”了一声。
傅斯恬鼻息一下子又沉了。
时懿抬头看她。
傅斯恬睫毛颤动地很快,很努力地把泪水挤了回去。她拉下时懿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时懿由着她,带着很温柔、很怜惜的神色。
傅斯恬知道,时懿都懂的。有些话,有些歉疚,她明知道时懿的答案,再说,不过让自己听得好受一点,反而徒增时懿的烦恼。
她吸了一下鼻子,跳过这个话题,问时懿:“我们可以申诉吗?”
时懿摩挲着她的手背,沉默了两秒才说:“
可以,但是,算了吧。”
“学院既然敢这么做,就说明他们是有备而来的,已经好说辞来应付我们了。”
每个学院在保研这件事上都有自己的裁量权,学校上面是不插手的,除非你有确凿的证据。
可面试这种没有标准、全靠校方来把控的事,哪里来的证据。只为学校的名声,有证据学校也会让它变成没证据的。
况且,时懿顿了一顿说:“第二十名,是……伊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