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丞 下(167)
童少悬心道:天子尽管放心大胆捅娄子,我们就是那跟在身后擦屁股的。
沈约说:“陛下英明,一切按照陛下所想进行便可,那沈长空不足为惧,微臣自有办法对付他。”
卫袭安静地看了沈约片刻后,带着柔软之意道:“你也姓沈,如今朕要清剿的是你的宗族。本来此事你应当避嫌……”
“当初我在绥川遇难,同时妻子背上恶名,被迫离开沈家,这一切都是拜我宗族所赐。宗族给予我血肉,而我可以自己选择拥有什么样的魂。此事由我来办最适合不过。我了解沈家的每一个人。”
沈约清明的双眸依旧锐利坚定,每个字都仿佛在她的心头过了无数遍。
“好。”卫袭上前,握住沈约和童少悬的手,“朕有汝等腹心股肱,幸甚至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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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如琢回博陵之后博陵气温大降,她的病起起伏伏一直没好明白。
一场秋风扫过,她又病倒了,额头滚烫,睡得昏昏沉沉,病得不知道自己几岁,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朦胧地有几阵意识,似乎回到了夙县,耳边有阿娘在擀面皮包包子的声音,还有弟弟蹿来蹿去玩闹的声响。
她还在想,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起床帮阿娘出摊了?
石如琢想起身,可是浑身发软,意识也涣散着,根本动不了。
“给我吧,我来帮她擦。”
吕澜心将婢女打来的热水和投好的软巾接过来,让婢女下去。
将石如琢扶起,把她汗湿的衣衫解去,为她擦身,一边擦身一边在她耳边呢喃。
“攻玉?”
石如琢眉心皱起。
“攻玉?”
“……仰光?”
只是擦身多无趣,吕澜心上演她的拿手好戏——学葛寻晴的声音。
迷迷瞪瞪的石如琢果然被骗了。
吕澜心咯咯地笑,用粉嫩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内侧,将石如琢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放回了床面上,用指尖勾她的下巴,依旧用模仿葛寻晴的声线道:“想和我接吻吗?”
石如琢紧闭的双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番:“……”
吕澜心启开她的唇,品尝着。
也只有“葛仰光”吻她的时候,她才这么乖,这么心甘情愿。
石如琢唇内的温度有些高,方才刚喝过药,有些苦。吕澜心感觉她有些喘不过气,便暂时停止了吻。
石如琢半睁着眼,脸上的绯色不知是因为体热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铺了满脸,脆弱又不满足。
吕澜心看着她,用双眼品尝眼前的美景,竟有些不舍得将其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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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州曹县。
来自博陵的一封密信由特使直接递交到葛寻晴的手里。
葛寻晴还在想,这是长思给她的信,还是攻玉?还是阿白?
好大的排场啊,居然都有特使了。
将密信一展,葛寻晴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县尊,怎么了?”县尉见她惊诧的模样,也跟着不安起来,“莫不是,你又要被调走?”
葛寻晴脸上浮现出兴奋到诡异的笑容:“是啊……是啊!我要走了!我终于——”喊到一半,想起这封天子秘旨上所写,让她悄悄回博陵不可声张之事,立即闭了嘴。
要回去了,这么多年我终于要回去了!
葛寻晴一晚上都没睡好觉,翻来覆去的仿佛不是睡在热乎乎的炕上,而是睡在滚烫的铁锅上。
心心念念的博陵,我要来了!
第323章
沈家被卷入军资大案, 一夜之间被提审了十多个人。
当时沈长空在洞春拜访一位贤儒,去的时候沈家还好好的,谁能想到等他一回来发现家里空了一大半。
家奴哆哆嗦嗦地说了是沈约带了一群官老爷来拿人, 不由分说全都给拷走了。
沈长空怒不可遏,到博陵最繁华的西市当街击鼓鸣冤!
沈长空一顿爆鼓吸引来近百人围观,痛斥沈氏嫡长女沈约不识好歹, 乃啄母睛之鸮鸟。当年她前妻在她于北线作战时,不守妇道与下人通奸, 被沈家休了,赶出沈家门。如今沈约回到博陵,竟还要为这荡妇复仇!当真是是非不分辜恩负义!
除了辱骂沈约之外,沈长空自然要为沈家伸冤。
沈家十多人被捕的事情,整个博陵府传得沸沸扬扬, 此事必定是得到了天子支持, 不然沈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朝中多少要员都出自沈家,凭借一个犯人单方面的证词,很难这么强硬地拿人。
天子是不敢骂的, 即便沈长空再以刀子嘴闻名,他也只敢在背地里散播对天子的不利言论, 当街辱骂的胆子必然没有。
所以沈长空将辱骂的目标从天子身上, 转到天子身边的能臣, 他的政敌身上。
除了痛斥沈约之外,沈长空更是直指当今大理寺少卿童少悬奴颜媚骨,之所以能步步高升靠的不过是一张嘴阿谀奉承。
更不用说枢密院的酷吏石如琢,手段凶残屈打成招,这三人结党营私沆瀣一气已经不是一两日。
这些奸佞小人君侧之恶岂可留!继续纵容只怕会污染大苍朝堂的风气, 更会损害天子的威名!
沈长空在博陵素有美名,在言官之中更是九鼎大吕,他在西市这么一闹,博陵府中各大肆作台上立即多了许多关于这三人的檄文,一时间无数歪曲的骂名铺天盖地,全都泼在了三人身上。
有辱骂的自然也有为之辩驳的。
童少卿当年舍身保住了东小门,让博陵百姓免遭胡人践踏,此时才过去几年,博陵百姓还全都记在心里呢。
还有西南讨贼,一去就是三年多,家里刚刚出生的女儿都跟着去那苦恶之地,童少卿牺牲多少,大家都有眼睛,全都看着呢。
更不用说镇国大将军了。沈将军常年在外征战,杀胡贼保九州,还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她如何会是君侧之恶?
即便沈长空能影响童少悬和沈约在士人中的名声,百姓们却都在自主自愿地为她俩说话。
但对于一直在暗中行事的枢密院主事石如琢来说,就没那么好运了。
虽然不知道枢密院具体是干什么的,但惯用酷刑的恶名在外,除了沈长空混淆视听之外,肆作台上针对石如琢的口诛笔伐并没有人为她反驳。
……
大概是躺得太久,最近一轮的烧退之后石如琢浑身难受,便趁着夜色出来走走,醒醒脑子。
中秋节,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她没人好团圆,就走到西市最大的肆作台前,看看骂她的人都在说些什么。
今夜虽然不宵禁,但因为中秋节是个特殊的节日,西市经营到前半夜就结束了,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市集冷冷清清,应该是没有人的。
但月光下,石如琢看到一个人坐在肆作台前用来给人放置纸笔的石台上,身边点着一盏小油灯,正在埋头狂书。
那人写得极快,写完一张便一挪屁股,从石台上下来,狠狠地拍到肆作台上,愤恨不平道:
“满口胡言,你懂个屁。我看你这下如何辩驳!”
童少悬这一下拍得狠了,拍完才感觉到手掌被自己拍红了,疼得发麻。
她甩手的工夫,似乎看见肆作台的角落里的另一篇檄文,也是骂石如琢的。
她将灯拿来,不另外浪费纸张,直接在那檄文的旁边奋笔疾书,如同批阅文书,给出密密麻麻的“指导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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