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软(244)
慕青临好笑地想,她这人真挺欠的,明明她才是占据主动权的那一方,结果呢,被折腾得跳脚是她,因为一声「妍妍」,喉咙发堵的还是她。
慕青临交叠的手臂一放下来,整个人就软了,“是不是晓骂你了?”
周意矢口否认,“不是。符晓姐就是让我什么都不要做,只管顺着你,说等你消气就会过来找我。我知道这样不对,所以只听了一半。”
“顺着我那一半?”慕青临说。
周意低声,“真的跟符晓姐没关系,是我自己一想到你哭的样子,心里就慌。我想着先顺你,让你把火发完,之后再做点什么认错。”
原来是这样。
慕青临无奈地抬起手,将额前的头发梳向后面,顺势后仰,枕在椅背上,看着头顶低矮的墙面,说:“难怪老拆我台,原来是没按常理出牌。”
可惜这回的情况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她一边恼她,一边又心疼她;
心里清楚她其实没什么错,又无法接受她给的那些惊吓;
想承认她所有的冲动都带着深沉的爱意,又怨她把那份爱意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矛盾让她做不到真的生气。
矛盾也让她浑身带刺。
矛盾最终把她变得易燃易炸。
她这回是真的没想把周意怎么样,她就是,头一回被吓哭,又得不到安慰,所以闹了一点脾气。
想哄好她其实很简单,只要眼前这个病恹恹的姑娘乖乖地向她低个头,服个软,她就能将矛盾全部平衡为心疼和爱。
可这姑娘也是真的被她哭怕了,本来就小心,还让符晓的大道理框了手脚,搞得一番辛苦下来,反而变成了处处跟她作对。
傻不傻?
算了……
她也没多聪明,早该看出来的。
周意看到慕青临一会儿放空,一会儿无奈,表情不停变化,心里越发内疚,“妍妍,是我太没出息了。大事小事,你哄了我这么多年,我一丁点好没学到,每次都只会跟你说对不起。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提醒我了,我还是做不好。”
“是她提醒得不对,而且……”慕青临低头看着周意的眼睛说,“这回的情况也不一样。”
周意对上慕青临垂下来的视线,鼻头发酸,“那你教我。我想你了,今天一整天想你想得魂不守舍,我不想再这样了。”
慕青临一笑,红了眼睛。
看看,能安慰她的人这不就主动找上门了么?还没正儿八经开始,只是随便一句「魂不守舍」就已经让她心口酸软一片了。
以后还是要好好说话。认识的时候,这姑娘是个小孩子,那以后不论长多大,在她面前都还是小孩子,一吓唬就不敢说话了。
慕青临腿岔开,抵着病床,坐到离周意最近的地方,微凉拇指在她已经肿起来的嘴唇上蹭了蹭,问:“疼不疼?”
周意一瞬间想掉眼泪,硬是忍下来,用力摇着头说:“不疼……”
“骗子……”慕青临戳穿,指下更加温柔,“我看着就疼。”
周意装不住了,带着满腔的怨怼说:“特别疼,我差点就骂谁他爹了。”
“现在骂……”
“已经过了那个劲儿,骂不出来了。”
慕青临笑笑,收回手,说:“那就把心思全都腾出来,专门哄我。”
周意问她,“怎么哄?”
慕青临看她一会儿,转头低下去,藏住眼底快速涌起的水潮,将额头抵在了周意肩上。
病房里悄无声息的。
慕青临自以为掩饰得好,实际上,她喉咙里每一次压抑的哽咽,肩膀上每一次克制颤动都让她翻涌的情绪无所遁形。
她真的忍得太久了。
昨晚她要在ICU外面守着身上夹了各种检测仪器的周意,心态不能崩;
今天她要想尽办法从Quy颠三倒四的话里挑出有用信息,更不能崩。
可她总得有一个东西来平衡心里经久不消的恐惧。
于是,她强迫自己相信周意就是个不听话、不守信,还不长脑子的小混蛋,需要教训,她也确实这么做了,结果呢,不止没奏效,还把自己气得半死。
呵,某人就是天生命好,生了个让人围着转的性子。
至少在她这儿是。
她早就认命。
现在,她彻底服软。
慕青临偏头枕在周意身上,头一次放任自己的软弱被谁看见,“小九,说你爱我。”
周意眼底剧烈震动。
慕青临布满血丝的眼睛,她被泪水沾湿的睫毛,还有嗓音里厚重的水汽,每一样都像细密的针扎在她身上,疼得她几乎喘不上来气。
可是她还在在期待着她的答复。
周意张开嘴,听见自己强行发出来的声音扭曲又难听,“我爱你……”
慕青临笑着说:“声音大一点。”
周意毫不犹豫,“我爱你!”
“再大一点。”
“妍妍,我爱……”
周意的声音在慕青临吻上来的瞬间化成一声娇软的轻哼,她明朗的爱意则被她完完整整地吞入喉咙,存入心里。
那里曾经寸草不生,现在四季常青。
作者有话说:
红锁,修了一天了,没病吧??
感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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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相片
不是狗屎运,是你刚好长在我心坎上,还一头撞在了我身上。
翌日中午,符晓捏着手机,晃晃悠悠地来了周意病房。
慕青临刚帮周意擦洗过,她正神清气爽地躺在床上看电影。
符晓凑过来瞅了眼,不可思议地说:“《血战钢锯岭》,你竟然喜欢看这种片子?”
周意「嗯」一声,按灭手机放到旁边,好奇地问:“符晓姐,你怎么过来了?”
符晓把椅子提过来坐下,声音淡淡的,“韩秋去保护组那边送报告,我闲着没事,就跟过来了。”
周意蹙眉,“黑犀的事还没完?”
符晓顶着手机转了一圈,攥回手里,说:“尸体已经解刨了,现在在跟韩秋当时给的判断和处理做比对。”
“狗屁对比,保护组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叫她过去,很明显就是不信任她。”周意凉薄地扯了扯嘴角,沉声说:“秋姐在这里待了十五年,没人比她更想让那头黑犀活下去,保护组的人这么对她,是在寒她的心。”
符晓轻笑一声,目光变得很淡,“谁说不是呢。”
她不清楚其中利害也就算了,周意干这行干了五年,连她都觉得保护组的做法过分,那就肯定存在不合适、不合理的地方,可那女人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又是每天来回来跑上百公里配合调查,又是熬夜写报告。
就在刚刚,她还在她生气大骂的时候,跟她说黑犀是极危物种,保护组的人慎重点很正常。
正常他大爷的!摆明是想挑出她点毛病,把这事儿赖她身上。
一支可有可无,不受保护的志愿巡护队而已,再多脏水泼身上,也丝毫不会影响到政府组织。万一有人质疑,还能拉出来当挡箭牌。
符晓冷哼。
谁都知道死一只黑犀是大事,就她知道还当不知道。
平时看着不是挺冲得么,怎么这会儿别人都骑脖子上了,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说到底,还是因为喜欢吧。
喜欢就愿意为它受尽委屈。
符晓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真的越来越搞不懂韩秋这个人了。
“对了,你老婆呢?”符晓想起来问。
周意用下巴指指门口方向,说:“去卫生间倒水了。”
“哦——”符晓拖长声音,挤眉弄眼地说:“你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