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魔尊洗白手册[重生](210)
褚清秋顿了顿,才道:“我不知晓。”
“可这是她所愿。”她又说,“宁拂衣与我不同,我不能强求她。”
江蓠点头。
“神尊,我最近时常痛恨自己,修行医道曾是我毕生所求,但如今却深困于此,不得解脱。”江蓠说。
“为何。”褚清秋看了她一眼。
“因为行医救人,却不能杀人。”江蓠原本悦耳的声音因为悲怆而低沉,“医者能救人,但不能救世。”
“神尊。”江蓠看着褚清秋,最后欲言又止,举起酒壶,“共饮么?”
“不了。”褚清秋回答。
褚清秋听得出来她言语中的悲怆与试探,也深知她仇恨蓬莱,却因为修习医道而有心无力的痛苦,但却不知如何回应。
江蓠笑笑,眼中泪痕一闪而过,她跳舞般转了一圈,被九婴拉进了人堆,褚清秋一直看着她背影,一言不发。
宁拂衣躺在花丛中,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楚,也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宁拂衣几乎进入了梦境,不过很快又被风吹醒,她再抬起头时,那一群人已经醉倒在桌前了。
九婴在搂着白麟唱歌,柳文竹和容锦全趴在桌上,江蓠酩酊大醉,寒鸦和喜鹊更是化作原型,在地里瘫着。
褚清秋不见了身影,她忙爬起,原地寻了一圈,往石殿跑去,只见石殿大门关着,一个孤寂的身影坐在殿前,孤零零吹着冷风。
“秋亦?”宁拂衣开口,她往殿中看去,“褚清秋呢?”
“师尊喝了些酒,好似心情不佳,进殿休息了。”秋亦说,她身侧摆了几个酒坛,遥遥往高歌之处望。
宁拂衣本想看一眼褚清秋,但驻足片刻没有进去,而是在秋亦身旁坐下来,问她:“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秋亦道。
她没回答与你何干,已经是长足的进步了,宁拂衣想。
忽明忽暗的烟火下,烟雾茫茫,一身红衣的妖冶女子抱着一脸茫然的白麟转圈,裙摆热烈而火红。
宁拂衣笑笑,从秋亦身边夺过酒壶,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
秋亦没有阻止,她托腮良久,忽然道:“你会一直对师尊好吗?”
“自然。”宁拂衣回答。
“师尊真的是世上最好的人,人们总说她冰冷不近人情,但就是这样不近人情的人,笨手笨脚地将我养大。”秋亦说。
她忽然笑起来:“我刚来时还需吃奶,神尊寻不到奶水,又怕我饿死,就从山下买了几只羊,打算用羊奶喂我。”
“你猜如何,她买成了公的。”秋亦哈哈大笑。
宁拂衣也随她笑,倒是褚清秋做得出来的事情。
“后来我不吃奶了,师尊就向凝天掌门借了一名仙侍照顾我,但是这紫霞峰实在高耸,又寸草不生,仙侍修为又不高,每每都要下山采买,后来实在劳累,就哭着喊着逃回了云际山门。”
“这么一来二去换了几名仙侍,最后师尊实在没了面子,就每日抱着我去云际山门蹭饭。她那般清高的脸皮,那几年都快被磨成了透明的。”
宁拂衣越听越发笑,脑中浮现了褚清秋冷着一张石块脸,抱着孩子坐在饭堂的模样。
那是她所不了解的褚清秋,便缠着秋亦多说几句,说道最后秋亦口干舌燥,摆摆手不愿再讲,宁拂衣方才尽兴。
“每个人心中都有想要守护之人,于我而言,那人只有师尊,我觉得唯有我知晓师尊的好,故而所有对师尊不善的,无论是何原因,我都视之为敌。”
“所以我起初讨厌你,便是如此。”她借着酒意叹息。
“我理解。”宁拂衣说,若是从前的她会对所有敌意都施以报复,但是如今经历许多,她竟能跳出自己,心平气和地看待。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死过一次后的秋亦被磨去了所有心性,变得如同流水,任人曲折。
她正发呆,眼前光芒却忽然被遮住,定睛一看,秋亦竟朝她滑落,双膝落地,宁拂衣吓得醉意一瞬清醒。
“你这是何意?”宁拂衣伸手拉她,奈何对方沉得像尊佛像,膝下长了根似的。
“我想求你保护师尊。”高挑的女子背脊弯着,“我从前总说你是废物,但其实我自己才是,我不能保护任何想保护之人,就连这条命都是师尊给的,如今,也不过是苟活而已。”
宁拂衣不理解为何会忽然这般,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放弃了拉扯她的想法。
“她是我心中之重,我自不会懈怠。”宁拂衣皱眉,“秋亦,你怎么了?”
“还有你身边之人。”秋亦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
宁拂衣下意识遥望远处,在那袭红衣身上停留片刻,红衣的主人还在没心没肺地快乐。
白麟尾巴已经摇摆出了残影,蹬着爪子要离开她的怀抱,然而好不容易挣脱,就又被九婴钳抱住。那一瞬间,宁拂衣竟从一只老虎脸上看出了暴躁。
宁拂衣忍不住微笑。
“好。”宁拂衣说,她话音刚落,眼前的女子便歪倒在了台阶上,显然是醉得不清醒了,顷刻睡去。
宁拂衣喟叹,将酒壶扔到一旁,起身离开。
这一夜过得热闹又荒唐,烟火寂静之后,所有人都昏睡了,只剩满地花灯忽明忽暗,凡人当晚眺望紫霞峰,如群仙狂醉,明灯高悬。
那夜后的几日,宁拂衣都还在回味那夜的无边烟火,不过眼前的日子也同样欢愉,一连几日她都同褚清秋共枕而眠,花前月下,如醉如痴。
一日醒来,身下还压着昨日杂乱,宁拂衣面色微红,慢慢起身,空气中醉人的花香犹在,只是人不见了身影。
宁拂衣便慢慢规整了寝殿,待再看不出昨夜荒唐后,这才披衣出门。
正巧褚清秋从崖边回来,眼中似有愁绪,不过待看见宁拂衣后,便勾起笑靥:“衣衣,你醒了?”
“醒了。”宁拂衣笑道,她双手搂过褚清秋的腰,在她肩上状似撒娇,“你到崖边去做何?”
褚清秋顿了顿,道:“平遥长老来寻我,商讨些仙门之事。”
宁拂衣颔首,没有多问,抬头索吻。
褚清秋笑意浅浅,低头往她唇上啄了一下,随后正色:“好了,修炼去。”
“遵命。”宁拂衣从她身上起来,笑意盈盈道。
待褚清秋走了,宁拂衣便踩着她的脚印走到崖旁,正欲盘膝而坐,却无意看见草尖儿上一点黑色的东西,于是心下一动,用指尖沾了一点。
心中惊骇顿如潮水涌来。
寻常火焰如何能将千年寒铁烧成这般,她面色冷了几分,于是掌心翻转,召出一个半透明的阵法,阵法内绘着条状波纹,是传声阵。
“寒鸦,过来。”她道。
不出半炷香的时间,一身漆黑的乌鸦便如离弦的箭撞在结界上,宁拂衣忙挥手撕开结界,看着乌鸦一瘸一拐蹦进来,化作人形。
“诶呦,痛死了……”寒鸦唧唧喳喳道,被宁拂衣看了一眼,又鼓着嘴正色,“魔尊。”
她们在无人之时便会这样唤她。
“最近外界可有异动?”宁拂衣问。
“魔界一如往常,没什么异动。”寒鸦摸着下巴思忖,“不过是仙门有些乱,听憷畏堂的人传话说,好像东荒起了一场山火,直接烧毁了东荒箜篌,惹得那流放之地的堕魔堕妖尽数涌入人界作乱。”
“东荒箜篌乃上古神器,什么火竟烧得毁上古神器。”宁拂衣攒眉。
“这倒是无人知晓,反正仙门之人已经往东荒去了,据说那山火灭不掉,只能移山来断掉其往其他地界蔓延。”
灭不掉的山火,宁拂衣低眉。
无极鬼火。
一阵愤怒和无力感将她包裹,宁拂衣腿脚有些发软,手覆盖上面颊,即便他们那般努力地灭掉火种,如今却还是徒劳。
所以褚清秋的异常便是知晓了此事,她那么赤城的一个人,定然不会抛下苍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