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魔尊洗白手册[重生](248)
江蓠点点头,又摇摇头,如星子般的双眸在漆黑中闪烁,看得黑鳞移开目光。
曾经意气风发,笑声如银铃样的女子,怎么能出现在这样狼藉肮脏的地界。
黑鳞低着头拉起她,将她拉进屋中,点燃了平日里不用的油灯,查看被那醉汉拉扯过的地方,没有伤痕,只是衣衫破了。
黑鳞的手扫过那片衣衫,将其恢复原状。
江蓠却好像根本不在意,她忽然伸出柔荑,掀开黑鳞遮盖额头的发帘,狰狞的刺青撞入眼底,江蓠嘶了一声。
“丑陋吧。”黑鳞甩开头,转身收拾房间,却只是无意识地将油灯从一侧移到了另一侧。
“为什么?”江蓠问。
“赎罪。”黑鳞低声道,她最后还是决定把油灯放在正中间,而后扯平床板上放着的粗布,“你睡这里,明日就走。”
“那做刀客,也是赎罪?”江蓠上前一步问。
黑鳞嗯了一声,而后走出房门将门关好,自己拉了张破旧椅子,坐在门前。
此时乌云散去了,月亮露出一半的皎洁。
她本来是想一死了之的,但是轩辕国的国灵将她救下,赋予了她不死之身。
或许这本是国灵对子民的最后的保护,但在黑鳞看来,这却是对她的诅咒,她从此要背负这般罪孽,用最苦难的方式对待自己,一点点偿还。
或许只有这般,她才能少痛一些。
这是她的罪,可江蓠不行。
她看着月亮流泪,看着看着,阖目睡去。
不知为什么,这夜黑鳞睡得很沉,向来浅眠的她一夜无梦,只隐隐约约闻到了药香,好像回到了当年拜师时,自己声声清脆地喊着师姐,跟屁虫一样跟在江蓠后面。
那日子很好,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遮住炫目的阳光,从椅子上弹起,飞快冲进门内。
床铺整齐,冰冰凉凉,好像没有人睡过,屋内没有别人的气息,就连昨日的那点药箱,都烟消云散。
她走了,这是应该的,黑鳞松了口气,麻木地擦亮自己的匕首,走出门去。
今日她得去护送位清官去邻国,要经过马匪成群的崇山峻岭,一去得是数日,等再回来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她继续去赎她的罪,为她祈福。
这一去确是数日,她很久不用妖力了,只将自己当做个凡人,骑马而去,打马而归,顺顺利利将人送到再回城时,已经是半月后的一天。
这日的安奉似乎有什么不同,来往的百姓面容似乎红润了些,原本总带着苦相的脸,依稀挂起了笑容。
她拉住个熟人问了,才知晓是外地来了个走乡医,开了医馆,看病只需一文钱,百姓纷纷前去把脉诊疗,才发现此人竟是个妙手神医,哪怕再难治的病,一副方子吃下去,都药到病除。
黑鳞闭了闭眼,原本死寂的心,竟在此时跳得发烫。
她走到那医馆看了,没有牌匾,一个穿着粗布褙子,发丝绾起的女子在忙活,即便是民妇打扮,却还能看出其俏丽。
女子很快察觉了她的到来,放下手里的药箱,拎着裙摆跑出来,笑容好像三月春花,美得耀眼。
黑鳞心一颤,狠下心转身就走,走几圈将人甩了,心思复杂地回到暗巷,浑浑噩噩地便往床上躺。
躺下时,后背碰到个温热的东西,她这才发觉屋内有人,于是猛地后退,愕然回头时,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女子不知何时先一步回来,安安静静躺在她床上。
“师……江蓠!”黑鳞在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心彻底乱了,跌跌撞撞背靠门框,低头不敢看她,“出去!”
“出去哪儿?”江蓠美目顾盼,勾唇道。
“随你去哪儿,回你的江家,回你的仙界去!”
你本崖上月,何必惹尘埃。
“我已经回不去了。”江蓠慢慢坐起,翻身下床,一步步往黑鳞面前走,“我辞去了少掌门之位,祖母大发雷霆,要我这辈子都不许入江家的门。”
黑鳞震惊地抬眼,眼泪在她漆黑的眼中打转,她躲开江蓠的手,将她手腕握住,不让她触摸自己。
“那是你的家,你的前程,你说不要就不要了?”黑鳞忍不住怒气,厉声道。
“不要了。”江蓠笑着说,她将另一只手伸向黑鳞,黑鳞偏头猛然躲避,水滴从她脸上甩落。
“那就回仙界,你是鼎鼎有名的医仙,就算江家不要你,仙界也会容你。”
“何况还有神尊她们,你断不会无处可去,何苦同我纠缠!”
江蓠已经将她逼到了角落,身后是墙角,黑鳞无处可逃,可江蓠却还笑着,温温柔柔靠近她。
她身上药香味不断钻进黑鳞体内,黑鳞最终还是忍耐不得,倏地将她推开:“师姐!”
“算我求你,你走吧。”黑鳞捂着脸跪坐下去,蜷曲的长发将她包裹,黑乎乎地钻在阴影中。
“我不想对不起你……”她呜咽道。
江蓠却还是平静着,好像眼前的一切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她慢慢蹲下,将手放在黑鳞头顶,一下下抚摸。
她每触碰一下,面前的身体就颤抖一此,好像受伤的动物,最后江蓠眼角湿润,上前将她抱进怀里,看着她压低了声音的哭泣。
“师姐不走,师姐就在此处陪着你。”江蓠轻拍她背脊,在她发间啄吻,吻着吻着吻到她唇边。
感受到她唇瓣的黑鳞冷不丁战栗,而后忽然抬手将她推开,江蓠丝毫没有反抗,身子软软落了地。
黑鳞又下意识拉她,然而地上的女子反而化身成蛇,粘上了就甩不掉似的,又顺着她臂弯挂在她肩上,抬头拥吻。
黑鳞还是被她撬开了牙关,含着泪水游走。
一吻结束,黑鳞已不再动了,她痛苦地抵着唇齿,想拒绝,又狠不下心。
“师姐……”
“你还记不记得,从前我们对师父立下的誓?”江蓠打断她。
黑鳞沉默了会儿,开口:“遍行君臣药,先从冻馁均。”
“我修医之志本就不在宦海,而是天下黎民,如今不过是离开仙界,又算作什么自毁前程?”江蓠浅笑道来,“你想赎罪,而我本就想云游行医,倒不如我们一起,治病救人,多行造化。”
“我不曾为你开脱,前尘已是过往,你有罪,死又死不得,我们就戴罪前行,怕什么?”
“你从前害得一个人,我们就救上百人,就这么一直救下去,好好赎我们的罪。”
“是我的,师姐……”
“若不是我没能护好你,你也不会逃难至死,又被天瑞抓去控制,所以我帮你赎。”江蓠一字一句说。
她从怀里摸出一沓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全是名字,而后笑道:“你瞧,这是这三年我做走乡医时救过的百姓,已经有这么多,我们将他们全记下来,往后还会有更多。”
“他们都会因为我们而活下去。”江蓠说。
黑鳞接过那沓纸张翻看,看着看着,就有眼泪将其洇湿,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江蓠凑近了亲亲她,黑鳞很快红了脸,而后连忙拨弄发帘,盖住上面狰狞的疤痕。
江蓠却又吻在了疤痕上面,黑鳞顿时软了身子,前倾倒在江蓠怀中,含泪抱紧她腰肢。
“真的吗,师姐?我还能行医?”她小心翼翼地问。
“能。”江蓠笃定地回答。
一场纷乱结束,黑鳞用发丝盖着依旧红彤彤的脸颊,随江蓠登上了破旧的屋顶,靠在她肩头,吹着晚风看向月亮。
“我得将这个消息写信给神尊,她们也很关心你。”江蓠话又多了起来,一会儿不停。
“对了,神尊和宁拂衣成亲了,可惜我在寻你,没有亲眼瞧见。”江蓠笑眯眯道。
而黑鳞则依偎在她肩头,安安静静听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无暇光顾月色,只看她侧脸。
“对了,你知不知晓这安奉有个奇人,据说身高三尺,脸却极为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