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家染布坊的外来者(150)
绵里呼吸有了些急促,嘴唇嚅动。
绵星抬头看了绵里一眼:“你说这话,三个月前,我会相信,一个月前,我可能也会相信,但是现在我只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但你不会成功的。”
绵里握住茶杯的手,青筋浮现:“为什么?”为什么五姐?为什么五姐,你这般肯定?绵里心里急速的问着,可是开口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绵星一字一顿的说着:“因为你的身上背负了太多,因为拒兽营五千将士,因为拒兽营五千将士的家庭,因为绵家,步家。还有你绵里,我的六妹,你一直都不曾是个冷血冷情之人。”
绵星说完,绵里的脑海里,血光漫天,似乎金戈相交,似乎又有激光炮混杂期间,学院里出征前的誓言似乎在绵里耳边回响:我以血肉之躯,驱除虫族,护我人族安康,此生为意志,不受蛊惑,虽死不悔。
忠诚和归属一直都隐藏在绵里的内心深处,因为来到了大玥,自然的发生转移,护我亲族不受蛊惑,虽死不悔。有了亲人后,绵里不想做一个无归属的人,那种感情没有归属的,空白的人生。
绵里颓然的放下茶杯,叉手在桌子上,颓然的说:“五姐,你比我,了解我自己。你,赢了。”
绵星哈哈笑了下,语气带着丝丝伤感:“其实我宁可不知道,可惜,还是让我懂了好多,未来你不要为我担心,有长公主护持着,我的日子过得很好。”
两个人的呼吸听起来都有了点沉重。
“五姐,能和我说说,你的想法么?”半晌绵里直视着绵星问道。
绵星想了想,她将自己的手指竖起,对着嘴处嘘了一下。
“不可说?”绵里摆了头问道。
绵星摇摇头。
“不能说么?”绵里又问道。
绵星还是摇摇头。
“那。。”绵里还没有说完。
绵星就开了口:“暂时不要问我,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得过且过吧!”
绵里有了怔然,双肩塌下,喃喃说道:“那这样的日子可是有的挨了。”
绵星还是摇摇头,绵里的心里沉甸甸的,外面的梆子声,声声催人走,绵里突然觉着以后可能和自己五姐再有所畅谈,似乎已经不再可能,她转头看着绵星,绵星似有所觉的撇开头:“莫要想多,路是我自己选的,六妹,你莫要归咎于自己,也许多年后,你会觉着我的选择没有错误。”
绵里终是走了,那夜走时,天空飘起霰雪,在等灯光的映照下,发着银光,绵里在回首间看着轻纱敷面的绵星,是那么的孤单影只,那种孤寂感一直印刻在绵里心中。只是此时,绵里心中怅然若失,她的五姐,终是和以往不同了。这个叹息,一直在绵里和绵星的以后的相见中,存在着。绵里看着自己的五姐做内官,封贵妃,登上后位,直至位登太后之位。
绵里一直都想问绵星一句:“五姐,当年未曾跟我走,你可曾有半分后悔?”
可是直到绵里亲手送着绵星进入寝稜,送入庙堂,都没有问出口过,看着权势在握,冷肃着脸的绵星,绵里觉着,也许,她的天真烂漫的五姐,也许后悔过吧,而绵家所能做的,就是护持着五姐的血脉延续下去,此生不悔吧。
天空飘起了小雪,曾经烂漫的荷叶青桃,似乎一夜之间腊梅绽放,不惧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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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玥历,寒帝三年,三月初三,晴。
寒帝二年的大战,因为拒兽营的横空出世,将北方蛮族打的是落花流水,一下子解决了一直困扰着大玥的难题,使得大玥国在二年的时候,万国闻名,加上国内的风调雨顺,粮食生产的增加,使得大玥国民的幸福感增加了不少。
度过了隆冬时节,所有的人家都脱下了厚厚的棉衣,穿上薄衫开始享受着春天的回温,京郊的山林,开始受到各方来者的践踏,不对,踏春。
已经长了两颗小门牙的小包子,正坐在一块铺在草地上的毛毯上,捧着她阿娘给她削皮过的青瓜,慢慢的啃着,时不时的有汁液溅到身上,旁边的奶娘在给她慢慢的擦拭着,每次擦拭完,奶娘都会收获一枚小包子感激的笑容。
在桃林里,绵里携着步琪的手,漫步期间,那桃花的香气萦绕着两人。
“岳母真的打算好了么?”绵里有些惊异的问着。
步琪含笑点点头:“阿娘打算好了,她说步绵两家,百年间就相互扶持,此番你去南虫经略,步家应该走在前列,起码在商业上,也能给你一番助力。”
步琪没有想到自己的阿娘是那么决绝的要把步家迁徙,毕竟南虫的环境对于京城附近来说,并不好,去了那里没有安逸,只能不停的自建,就是这样步家居然没有想要拖后腿的意思,反而发动族人,准备迁徙,其魄力不得不让人佩服。
绵里点点头,想想自己和大姐二姐说的迁徙,对面两人的犹豫,都让绵里怅然,也许世人觉着南虫可怕,但是对于绵里来说,重症,瘴气,可怕的植物,都不是什么问题,她一人在就可以抵的了千军万马,经略南虫,不是去受罪,而是去建立一个绵延千年的家族,绵里记得前世读书的时候,老师说过,没有千年的朝代,但有千年的世家,曾经她就想过自己要有好多的亲族,现在一一实现了,只是两个姐姐却犹豫了。
看着绵里伤感的样子,步琪转眼就明白过来,她握握绵里的手,说道:“等南虫稳定了后,想来两个姐姐,必然会去和咱们汇合的。”
绵里听了,晒然一笑,心里则想着,要是南虫发展的好,想来自家的两个姐姐更没有机会去南虫了,那弃子一说,必然成立,两厢的矛盾也不可避免,但是绵里能做的都做了,她心中只想着无愧便好。
第187章
大玥历, 寒帝三年四月初三, 微风。
京城的南门处, 绵里身穿金色战甲, 头盔上红缨穗随风招展。
长公主水玉,手执酒樽, 看着绵里的眼神有些复杂,这是一个她想交往的姐妹, 可是终究抵不过现实的需要。
“绵妹妹, 这杯水酒是姐姐给你践行, 一别可能多年,望君珍重。”长公主将酒樽往前递了递, 绵里看了眼长公主, 她的心里也有些复杂,有时候想想,只能说造化弄人。
绵里看了一眼长公主身后带着面纱的绵星, 虽然绵星的面容已经大好,不带着也几乎看不出来什么, 可是似乎形成了习惯, 绵星还是喜欢带着面纱。
绵里接过长公主递过来的酒樽:“玉姐姐, 珍重。我五姐,就拜托玉姐姐了。”
绵里久违的称呼,让长公主的眼眸为之一热。长公主郑重的点点头:“放心,如果绵五小姐少了一丝头发,你都可以找我。”
绵里摇摇头, 嘴角含笑,双手握住酒樽往前一送:“珍重!”仰头就喝了下去。
将酒樽往下一放,长公主眼角带着点湿润,半载北方牧猎,退却蛮族,两人间合作无间,姐妹情谊,上下属情谊,何止一星半点,只能说身不由己,使得回京有了那么些隔阂。
不容两人情绪酝酿,长公主身后,永裴走了出来,对着绵里的肩膀就捶了一下:“拒兽营五千将士,唯独缺我,为何不等上一等?”
绵里看着永裴,这个一直相随的姐妹,飒然一笑:“等什么?等你的喜酒么?”绵里的眼睛带着戏谑看着永裴和长公主。
永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看看长公主,只是长公主面色不变,绵里看着,心里叹息一下,说是尚主,不就是入赘皇家么?永裴这个姐妹未来的日子,妻管严吧!
永裴嘿嘿笑了两下,腼腆的说着:“那也好啊!”说着就给绵里手里的酒樽添置上了酒。
绵里不等永裴说什么,直接仰头喝掉:“两个姐妹的喜酒,我算是喝过了!珍重,永姐姐!”绵里伸手拍拍永裴的肩膀。
滤过永裴,阿鬼的笑容就看着有些渗人,她端着个托盘,上面直接有七八杯酒水。
绵里直接一挥手:“你就算了,大婚之后,还要至封地,以后少不得打交道,你的送别酒,就留着跟别人喝吧!”
一段话,把阿鬼惊得够呛,她可是一大早就预备了各种送别词,没想到绵里不按照长理出牌,让她傻了吧唧的端着托盘站在那里。
那些酒水对于绵里来说影响不大,只是她不想场面弄的太过伤感,才笑拒了阿鬼。看着阿鬼的样子,大家然后都笑的开怀,绵里哈哈大笑后,拿起托盘,给了来给自己送行的众人。绵里一一看了过去:“希望将来你们来南虫,能笑着对我说,这个地方经过绵里经略,已经是美丽适合居住的地方了。众位兄弟姐妹,山海有相逢,今日别过,只为来日再聚,我们不要伤感。”说着绵里把杯中酒喝掉,众人也喝了酒。
绵里不回头的上了马,调转马头,对着众人一抱拳:“珍重!”
说着就脚踢了马腹,马缓缓走动起来,拒兽营里,口令齐出:“进发!”队伍便慢慢的动了起来。
一直到绵里骑马过了拐角,那送别的众人,还在南城凉亭的柳树下望着这边。
遂林三村是绵里的封地,现在因为绵里改封南虫,绵里三村村老都决定跟随着绵里迁徙,加上石轩镇绵鱼夫妇、步家,所以这一路上绵里需要改道遂林和石轩镇,并且在路上接收不断加入队伍的拒兽营将士的家人。一路行走的很是缓慢,前军二千开路,中军就是各个家族亲属,以及朝廷派发的民夫,后军三千人押后,做着防卫工作,。粮草除了携带的,还有各个牛车、农具,每到一个地方会有相应的补充,行路并不艰难。
一杯送行酒,遂林公爷绵里带着拒兽营五千人,民夫一万人前往南虫建城。整个路途经过了一个多月,才到了南虫地带,相对于北方,南虫要热的很多。南迁队伍里,个个都顶着一张晒的黑黑的脸,不过看着神情都还算开心。
绵里要是听到,肯定再说能不开心么?
为了南迁的顺利,以及众人的健康着想,绵里的钱财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好在步琪经商的头脑,北货南运,一路上也赚了不少。最大头的莫过于绵里制造的冰块,越往南,冰块的销售越是紧俏,往往提前准备的冰到了县城等地,不肖一个时辰就出售一空,尤其是各地的豪族大家,都有冰窖,有了冰就能敞开了使用,更何况绵里她们销售的冰还能够食用,每日里绵府厨娘配上几个兵士,那南面不缺的水果就变成了可口酸甜的冰沙,每每一出,就被抢购一空。
步琪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等在南虫安定下来,步琪就要实施自己的计划。她要给民儿挣到多多的媳妇本,在步琪看来,绵里只会不停的花钱,她需要好好的为绵家的后代好好打算,可是步琪并不知道,杀人放火金腰带,绵里带着拒兽营打了那么久的北蛮,怎么自己可能没有特产?绵里曾半夜自己搬空了半个金矿,剩下的才留给了大玥其他兵士。所以绵里的空间中珠宝金银一点也不缺,只是家里无用,放出来占地方,所以才没有让步琪知道。
绵里此时坐在宽敞的马车里,这是八匹大马拉着的马车,两米半的宽度三米的长度,空间完全够用,主要是用来给能爬的小包子爬行用的。四个角落里,放置着冰盆,中间都是雪白的兽皮,在上面一点也感受不到颠簸,这是绵里用一种钢丝腾做成的弹簧制作的马车,这样的马车,队伍里有十来辆,专门给受不得劳苦的老人和孩童,当然都是拒兽营的高层才有了这个待遇,不是绵里不想多弄一些,只是时间太紧,马匹也不太够,所以只能量力而为。
小包子不停的拽着绵里的腰牌,步琪赶忙把小包子的手抓了下来。三四次后,小包子的嘴就瘪了瘪,眼看着就要哭,绵里赶忙把腰牌解了下来,递了过去。步琪挡了一下,没有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