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别来无恙(66)
做生意亏了,可以重头再来,练功走火入魔,不死也重伤,特别是修炼凶险无比的蛊术,一旦失败赔进去的就是命。
书,她都给了柳雨,学或不学,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张汐颜收敛心神专心默写巫神宝典。
简体钢笔字写起来比用毛笔写繁体篆书要快很多,不到两万字,几个小时就默写好了原版,但这功法在文字描述上比文言文还精简得厉害,有时候一句话就用一个词或一个字概括了,翻译成白话,能有好多个不同的解读。这本功法至少是两千多年前的,甚至能够追溯到四至六七千年前的巫文化时期,那时的词义和现在是有很大出入的。上面的很多词和字,她根本无法理解。她只能标出来,打个问号,她怕误导柳雨,连猜测都不敢写,只写明古时与现代,这个词的意义不一样,她不懂。
张汐颜想,或许柳雨看到这些会去翻书,好好研究琢磨呢。毕竟柳雨脑子活,她只是有点癫,并不傻。
手指扣在桌子上的声音响起,张汐颜扭头才发现三姑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站在她旁边。
三姑奶奶问她:“没睡?”
村子里传来了鸡鸣声。
她说:“我还有一点点,写完就去。”
三姑奶奶问她:“老祖宗的棺材到底是怎么坏的?”
张汐颜说:“你如果认为是我弄坏的,你罚我就是了。”
三姑奶奶阴森森地笑了笑,“张啸林什么都招了。”
张汐颜没好气地瞥了眼三姑奶奶,送她两个字“幼稚!”想诈她?张啸林真要是招了,他俩这会儿都已经被关进来,就等着明天开大殿当众宣判上刑,再扔去黑牢呆着了。盗掘祖陵,那是重罪,最轻的也是杖三十,扔进黑牢。
暗无天日的黑牢建在祖陵的地下,比老祖宗们还埋在深,那一层是护陵兽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蛊类和奇奇怪怪的东西,关进去,三个月后,开启黑牢,能活着出来,便算是行完刑了,出不来的都喂了那些虫子猛兽了。不想进黑牢的,打断腿,断一只手,逐出家门,从此张家再无此人。
三姑奶奶深深地看了眼张汐颜,说:“我守了五十年藏书楼,里面的书,我一本不漏地都看过,列代祖宗的丧葬录,有哪些陪葬品,我心里都有数。”她说完就见张汐颜写的字重重地拉下一笔,说:“手抖什么呀?”
张汐颜没理她,把最后一句默写完,抬起头看向三姑奶奶,说:“棺材年代太久,张啸林上漆的时候踩翻的,老祖宗的脑袋是我开机关铡的。铜甲尸很难对付,弄坏点陪葬品,我不陪。尸体都留不住了,陪葬品也清理出来了。”
三姑奶奶说:“你爷爷一夜没睡。他从张啸林那回来对我说这一辈里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了,张汐颜,我们家能指望你吗?”
张汐颜说:“我哪知道,干这一行,哪天有没有命在都难说。”她站起身,把书桌收拾干净,说:“该泡药浴了。”
三姑奶奶说:“等回头忙完了,我给你开黑牢试练,先把花神蛊练好吧,我怕你真哪天把小命折腾没了。放心,不会把你扔进去,让你走试练关。”
张汐颜问:“张啸林呢?”
三姑奶奶说:“上个漆他还要跳到祖宗的棺材上去,他怎么不上天?从明儿起,去守三年祠堂。”
张汐颜“嗯”了声,收拾完东西便回房趴药浴了。
她进屋,就见柳雨的身后垫着枕头半躺在床上睡得正熟,胸前还放着本翻开的三字经。
熟睡中的柳雨不复方平日神经兮兮的模样,也没有那股自鸣得意以及商人的钻营劲,安安静静的,也有些冷冷的。她和柳雨曾经并列为公司的两座冰山,其实柳雨并不是个热络人,只是比她会装,装亲切,装热情,面对客户的时候,满眼睛的MMP,脸上却是笑得比看见柳仕则还要亲切。
柳雨喜欢她,看她的眼神和看其他人不一样,她的眼里写着喜欢,见到她时从她的笑容和眼神能看出她的在真的高兴,不是在装。大概是为了那点喜欢,她是想柳雨好的,但这不代表她会为了柳雨去盗祖陵,只是……她只是见到棺材突然想起有这么本书,而书就在面前,万棺阵是藏书楼的必经之路,她在去藏书楼的路上顺便拿一本老祖宗永远也不上的书也算是物尽其用,天晓得老祖宗会诈尸!天晓得老祖宗的执念会那么深。
她闯那么大的祸拿出来的书,柳雨还不领情。
张汐颜真是吡了狗!
她气得脱了衣服翻身进入浴桶,痛得“啊——”地发出声惨叫,几乎下意识地往桶外跳,然后就被三姑奶奶一个巴掌给呼了回去,连人带脑袋一起按进水里,那水一下子灌进眼耳口鼻中,呛水的感觉针扎火燎的痛感顺着七窍一直扎进脑袋里,整个人的理智一下子都溃散了,拼了命的挣扎,那瞬间感觉都要被三姑奶奶溺死在水里,又或者是痛死在水里。
好一会儿过后,她才感觉到自己还在喘息,还在颤栗,还在不停地流泪……
柳雨满脸惊吓地看着那祖孙两人,这要不是亲生的,她都以为是在谋杀。
尼玛,太凶残了!说好的减量呢,结果……这比昨天更变本加厉了。
她猜测肯定是因为张汐颜铡了祖宗脑袋,被三姑奶奶调理了。
话说,棺材板质量不好,关她家汐颜宝宝什么事,祖宗都诈尸了,还不让人把祖宗给摆平呀,万一闹出人命怎么办?你们家的人能弄出诈尸的祖宗就不怪我家汐颜宝宝铡它的脑袋。
不过三姑奶奶的眼神比行动更凶残,张汐颜还送了书给她,柳雨作为拿到好处的人,没敢跟三姑奶奶叫板,甚至都没敢求情。她怕她求情,张汐颜会更惨,连带自己也被按进去一起来个痛不欲生浴。
第63章
张汐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泡完药浴的, 她只知道疼, 千刀万剐般的疼。
那不是疼痛耐力训练,而是犯了族规受到的噬骨钻心的惩罚。她干的事, 她可以不承认, 三姑奶奶和爷爷也替她瞒下了,可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违反祖族,就会受到处罚。
她只能咬紧牙关生生忍受着,不断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只需要熬一个时辰就好了,她受过三年的训练,熬得住。
然而, 疼痛抽空了她的力气,也模糊了她的意识,痛得她昏昏沉沉的,唯一的感觉就是火烧火燎刀割针扎般的痛。
她想, 三姑奶奶还是手下留情了的,没有让她在意识清楚的情况下受完这一个时辰的痛楚。只要再加一味药材或者是一根银针轻轻地扎进穴位中, 她能在意识极度清晰的情况下去体会这种痛感。
张汐颜以为是三姑奶奶手下留情,却不知道她只泡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有血顺着口鼻往下滴, 身子软软的滑往浴桶底,被三姑奶奶一把捞住抱出浴桶时已经意识模糊了。
三姑奶奶将手指搭在张汐颜的脉搏上,惊得双眼圆瞪, 倏地扭头, 凌厉如电的目光看向柳雨。
柳雨吓得打个激灵,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张汐颜的身边,问,“泡晕了吗?”她朝张汐颜看去,只见张汐颜被泡得浑身通红,手、脚和身子就连嘴唇都在颤抖,眼睛半闭,只留下一条缝,目光没有焦距。她就算是个半调子也看出来,这是出事了,顿时急了,赶紧说:“我去叫人,您家谁的医术最好?”她不等三姑奶奶回答,立即跑去敲张老观主的门。关键时候,亲爷爷总比这把张汐颜折腾出事的三姑奶奶靠谱的吧。
她这一通叫门,把原本就觉轻的两个老人都叫起来了,连大嫂都忙不迭地起身过来查看情况。
三姑奶奶先让大嫂打水来给张汐颜洗澡,把身上沾的药汁清干净,之后再施针稳住情况,又张老观主开药,让大嫂去熬药。
柳雨特别留意了下张汐颜胸前的花神蛊,她原本想着再不济还有花神蛊保命,然后发现原本占据整个心脏处的花神蛊缩成拇指大小的一团一动也不动。
三姑奶奶用金针渡穴手法,把张汐颜扎得如同刺猬。
张汐颜原本被泡得浑身通红,就连脸颊都是红的,等泡出来的热气褪去,脸色变得惨白,就连嘴唇都没了血色,气息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柳雨揪心地难受,很怕张汐颜出事,更怕自己再慌里出错,强行让自己冷静镇定,守在旁边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三姑奶奶收了针,枯瘦有力的手一把抓住柳雨,沉声说,“你把她中花神蛊后的事详详细细一点不漏地告诉我,一丝都不准漏。”
柳雨迅速清理思路,尽量简明扼要地把从张汐颜中蛊自己灭蛊到她俩从九黎会馆离开的经过说清楚,但她能说得清楚的很有限,因为她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她不记得张汐颜第一次是怎么中的蛊,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带着张汐颜找到黎未的了。她只记得她带着花集村的人连夜出山,然后是黎未抱着张汐颜跳进蛊池,她又看到一棵树和很多花神蛊,她也记不清树长什么样了,只记得到处都是花神蛊,之后就是醒过来的时候张汐颜已经躺到了会馆的床上,她坐在沙发上,她记得她守了张汐颜一个多月,但又好像只守了两三天。
“哦,对了,我们后来见过张长寿大师,张汐颜和她爸在书房里关上门聊地很久,张汐颜还说她爸给她检查过,确诊她没精神病。”
三姑奶奶当即起身去给张长寿打电话,询问张汐颜的情况。
张长寿对于张汐颜中蛊后的事只了解大概经过,细节并不清楚,不过对于张汐颜的身体状况倒是心里有数。他告诉三姑奶奶,“没什么大碍,精神状态和心志都没受蛊影响,就是气血有些亏损,养养就好了。三姑,出什么事了吗?”
三姑奶奶说:“身子太虚,药效过猛,没扛住,再加上钻心透骨草折腾得厉害了点,雪上加霜,而且她体内沉积的毒素挺多,一下子全激发出来。这会儿晕过去了,我估计后面还得有一场高烧,不过这也是排毒的正常现象。”她顿了下,说:“长寿,你仔细想想,她有没有跟你提过暴瘦,瘦成我这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