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别来无恙(98)
柳雨:“……”我才出门几天,你们就全都蹦出来了!她慢悠悠进跟在张汐颜的身后进去,就见地上躺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张希明事务所的那些伙计没一个站着的。她转身就把门关上了。
张汐颜进门就见大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不认识的中年人,还站着一群穿戴跟她之前见过的淮阳老龙的手下穿戴打扮一模一样的人。
事所务的人见到张汐颜进门,一个个眼睛都直了,不少人当即红了眼眶,还有人激动地喊:“小老板”,话喊出口,哽咽了,还有人又哭又笑地说:“我就说嘛,小老板那么忙,一段时间不出现太正常了……”
张汐颜的眼睛有点发热,鼻子有点酸。
坐在沙发上的中年人站起身,叫道:“张汐颜!”一挥手,喊:“上。”示意随从拿下张汐颜。
事所务的伙计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意图阻挡他们,然而,还没等他们动手,旁边突然刮来一片红雾裹住了淮阳来的那伙人,还没等他们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红雾又都飞向了张汐颜,变成一只粗有两指粗的宛若血玉雕刻的大虫子趴在张汐颜的掌心。
淮阳来的那伙人刹那间就只剩下带头的被称作龙爷的人。他满脸惊骇地看着张汐颜,叫道:“你……你……”
张汐颜动用**术,问:“庚辰的图腾柱在哪?”
龙爷下意识地刚要回答,突然眼睛一鼓,有血从口鼻中流出来,身子一歪,栽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直让柳雨和事务所的伙计全都傻了眼,一个个瞠目结舌地看着张汐颜。
柳雨看向张汐颜掌心里的花神蛊,差点没忍住哭出来:张汐颜,你要不要这么欺负人!你还给不给人活路,我修炼蛊身的人,炼出来的本命灵蛊还没有小指大,你的本命灵蛊比我的大出不止两倍不说,还会变成无数的子蛊又再融合成母蛊。我俩修炼的是同一种蛊术吗?我修炼蛊身在蛊术上的造诣应该比你这个道蛊双修的高才对吧!凭什么呀,你凭什么样样都甩我八十条街!
张汐颜放出花神蛊把龙爷的尸体吞噬了。
事务所的伙计们回过神来,对着一声声地喊着:“小老板”,然后七嘴八舌头地问:“张爷真的没了吗?”“张爷是不是也还活着?”“外面是不是传的谣言?”“鲁哥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嫂子她们是不是被鲁哥接走悄悄保护起来了?”
张汐颜听着他们的问话,巨大的悲恸瞬间淹没了她,有一行泪从右眼的眼眶里淌出飞快地滑过脸颊。她想说点什么,但喉间被堵住,发不出声。
事务所的伙计顿时明白了,有两人捂着脸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人的情绪是会传染的,有两个嚎啕大哭的,更多人也跟着哭出声,事务所一片哭声
罗钜作为临时总经理,吼骂两句:“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想到他从椅子上刨下来的那堆灰真是老鲁的,一个没忍住,“嗷”地一声哭出声,喊:“鲁哥……”
一群人哭得更加悲切。
张汐颜被他们哭得剜心挖肺地难受,她流过那么一滴泪后,眼睛赤赤的,红红的,但再没泪流,也发不出声,哭不出来。
柳雨看到这三十多个哭得唏哩哗啦的壮汉就想起她的花集村,又被戳中伤心事,径直去了张汐颜的办公室,暴躁地原地打转,不断腹诽:哭什么哭,不知道你们的小老板更惨吗,你们哭成这样,让她怎么受得了!
张汐颜不知道怎么劝,只能看着他们哭。
一群汉子渐渐收声,然后纷纷叫嚷着要给张爷报仇。
他们告诉张汐颜,柳总早给了一大笔钱给他们安置好了家小,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只要能为张爷报仇,他们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事都能做。
张汐颜说:“那先去医院治疗身上的伤,然后等我安排。”她看着他们,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不离不弃。”她压住情绪,说:“去疗伤吧!”转身直奔办公室,关上门,背靠在门口,情绪有些失控,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然后见到柳雨看着她,终究是没忍住落下了泪。她哽咽着恶狠狠地说:“过来。”
柳雨过去。
张汐颜揪住柳雨的衣服,把头埋在柳雨的脖子上,无声地恸哭。那一声声压抑的抽泣,那很快浸湿柳雨衣服的眼泪,让柳雨心疼地抱紧张汐颜。
柳雨轻轻地抚着张汐颜的背,格外难受,她才发现张汐颜放下防备扑到在她怀里是这么的让人揪心。
灭门大祸,发生的时候是惨烈,之后才是死别的悲痛,无处不在,时刻被人提起,以为坚强地撑过去了,又再被人提起,又再被挖出来一刀刀剥开伤口。
第91章
张汐颜狠狠地哭过一场, 好受多了,她收了泪, 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柳雨的怀里起身, 说:“让你见笑了。”抬起头,见到却是柳雨温柔的眼神像是把人心疼到骨子里, 就连为她拭泪的动作都无比轻柔。莫名的, 她想到了黎未看骆灵的眼神,以及在骆灵面前的黎未。收起了满身的鳞刺甲片, 露出最柔软的部位, 只为和心爱的人能够更近的接触, 能够守在她身边。
她突然发现柳雨变了很多。
以前的柳雨是绝不会这样,她活得潇洒很多,大大咧咧的,不会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
头一次, 她很认真地打量柳雨, 却似看到了黎未对骆灵的那种刻骨缠绵的留恋。黎未为了寻回骆灵, 放弃了生命, 放弃了族人,只为能够乞求乌玄别再轮回、别再恨, 回到真身中、回到故乡。
柳雨想要的是什么?她吗?她想起柳雨经常叨叨她的经常性失踪人口, 她想起柳雨站在张家村废墟上面的身影。
柳雨给张汐颜擦泪,却越擦却多, 她揪心地疼, 语带轻松地说:“张十三, 你不哭就不哭,一哭起来都快赶上黄河决堤了。”她的话音落下,却被张汐颜搂腰抱住。她的动作一僵,随即轻轻地抚着张汐颜的背,轻声说:“放心吧,我不会笑话你,我难受的时候哭得比你还惨。”天都塌了的那种,像把整个人都撕成碎片的疼。她那时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生离死别是人生难以承受的伤痛,就是那种明知道她就在那些塌方的岩石土方之下,却连挖都没法挖,脑子里满是她被压在岩石下的惨状。
好一会儿过后,张汐颜渐渐平复下来,她放开柳雨,抬眼望着那张因修炼蛊术而变得妖媚且容光焕发的脸,似想重新认识如今的柳雨。
柳雨被张汐颜温柔凝神的眼神看得心头小鹿乱撞,有点心慌,有点想法又不敢确信,她想从张汐颜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除了那很容易让她很容易产生误会的眼神,她看不出什么,但能明显地感觉到那种情绪和气氛,很静,又像是有什么缠绕着她俩。她鬼使神差地将唇落在张汐颜的唇上,唇瓣交触,反馈到脑海中的信息是静谧而柔软的,又似雨后的阳光照在森林里挂在叶尖的露珠上,还像轻轻地咬在甜美的奶酪蛋糕上。美好的感觉让她阵阵悸动像触电般划过心脏,让她生出种想要索取更多,又或者是紧紧地拥抱着张汐颜,但她没敢,她怕张汐颜反应过来抽她。她将唇从张汐颜的唇上挪开,却眼张汐颜闭着眼,神情温柔而安静。没有了平日里那拒人于千里冷漠的张汐颜乖顺柔和得让人心疼,她忽然就理解了张长寿会那么疼那么宠女儿,不仅是因为他是一个父亲,而是知女莫若父,他早看透了张汐颜的本质。
抛开张汐颜冷冰冰的气质和坏脾气,她就是父母眼中乖乖女的模样。
张汐颜避开柳雨的视线,说:“我没事了。”转身去洗漱间,意图洗走身上的狼狈。
她站在镜子前,看到的是自己红红的眼和唇。眼睛是哭红的,唇却是被柳雨亲红的。
她的手紧扣在洗手台上,想努力平复情绪,但满心混乱。
她想变得像黎虫虫那样强大,可自己更像个没用的软包子。
她不知道自己对柳雨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也不想在父母尸骨未寒背负血海深仇的时候去谈感情。可情况有些失控,从她张家村遭到的屠戮所产生的危机和形势变化,到她对情绪的控制管理以及对情感的处理。
她知道这样不对,但……到底又怎么才是对?
一个人变成另一副模样,通常伴随的是巨大的苦难和悲痛,那是置身死地从自己的腐骨烂肉中长出来的新血肉,就像一株被截断地树再从断处抽出新枝桠,带着过去的伤痛和痕迹变换了造型延续着生命。
她在经历的,柳雨同样在经历,并且比她承受得更多。柳雨除了生离死别还有求而不得。
张汐颜多希望自己能是铁石心肠,能是满脑子一根筋地全是报仇,头也不回地奔着庚辰去,其它的什么都不想。可人生不是只有仇恨,活人比仇恨更重要,让活着的人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好一会儿过后,张汐颜才出了洗漱间。
柳雨站在门口背靠墙等着张汐颜出来,用眼神询问:还好吗?
张汐颜不知道怎么回答,轻轻点点头,表示还好。她想把心思转到正事上,又想到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柳雨的付出。事务所全靠柳雨在撑着,她二哥的伙计都靠柳雨护着才活下来的。
他们和庚辰是两个部落间的你死我活,没有任何可退的余地,要想活下去,就只能斩灭对方所有的有生力量,斩灭对方一切战力。庚辰对他们做的也是这样,新生代、婴幼儿乃至他们的手下都不放过。
这已经不是黎未和庚辰的战争,而是自上古时代延续下来的应龙部落和花祭部落的战争。很讽刺,已经是科技文明时代,却还在继续部落之战,却是事实。
张汐颜出了办公室,见到大半的伙计都还留在这里。
他们给自己涂了伤药打了夹板,默默地守在外面等着小老板出来。
张汐颜从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眼里看过去,把他们都记下来,她说:“重新向大家自我介绍下,我叫张汐颜,是花祭部落大祭司黎虫虫的后代,镇山道派的传功长老及未来掌派人,我身负巫族以及镇山道派的两派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