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幽灵后的我天天看自己被绿(36)
陈一还记着上次姜兴凶他的事情,加之对方居然几个月都不曾联系自己,多有不忿,于是哼笑了两声。
“我可坐不起您的车。”
“真的不坐?”姜兴有些遗憾,他的指尖叩了叩方向盘:“那好吧,本来还特意给你买了圣诞礼物的。”
“真的假的?”
陈一半信半疑。
姜兴笑了笑:“你自己到后座看看不就好了。”
陈一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后座没开灯,昏暗得很,他简直两眼一抹黑,一直抓瞎。
“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姜兴说:“你仔细找找,不可能没有。”
陈一正暗自嘟哝“你这小子不会骗我吧”,对方却已经从前座探身过去迅速将后门关了,然后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陈一气得要死,咬牙切齿地骂:“你幼不幼稚啊,还拿这种耍小孩的把戏骗我?”
姜兴一边透过后视镜观察陈一的神情,一边慢悠悠地说:“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陈一不想理他。
姜兴抬头看了看红绿灯,旁边的电子牌刚从六十秒跳到五十九。
“巧克力,吃不吃?”
陈一看着从前面递过来的盒子,很有骨气:“不吃。”
姜兴问:“真的不吃?”
陈一坚持:“不吃。”
姜兴“哦”了一声,就将巧克力收了回来:“那算了吧。”
陈一早就瞥见了这个巧克力是自己最喜欢吃的一个牌子,就等着对方再开口哄他几句,说几句好话,谁知道对方居然收回去了。
他又不好发脾气,显得自己小肚鸡肠,就在自己心里又狠狠给姜兴记了一笔。
往后总有你要还的。陈一冷笑。
“对了。”陈一忽然反应过来,变得十分警惕:“你怎么会突然买巧克力吃?”
姜兴:“别人送我的。”
“什么?”陈一眼眸霎时一亮,趴了过去,将头凑到了姜兴旁边,十分兴奋,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地炸了:“男的女的长什么样子好不好看?多大什么学校毕业的哪个血型星座跟你合得来吗?家里几口人有没有遗传病史什么时候认识的已经发展观到了哪一步以后会领证吗?”
姜兴:“……”
他几近有些无奈了:“你想到哪里去了,一个下属送的,又不止送了我一个人,全公司都有。”
陈一不信:“就你那个卖净水器的破公司能有几个下属?这么贵的巧克力居然人手一份,不会是别有用心吧?”
姜兴问:“夏北光,我有告诉过你我是做什么的吗?”
陈一:“……”
他回答不上来,就拿起一旁的礼盒,缩回到了座位上吃起了巧克力,一脸装模作样的惊讶:“哎呀,这个巧克力,它怎么这么好吃。”
“简直是入口即化,丝滑非常呀!”
陈一边说还边掰了一块十分自然地递到了姜兴嘴边。
姜兴愣住了。
然而这行为陈一以前做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此刻见姜兴没有反应,反倒还有些疑惑。
他从小就是这样,吃到什么好吃的,一定会留一半递给姜兴吃,也不管姜兴爱不爱吃,姜兴向来惯着陈一,所以不管怎么样,最后总会吃进嘴里。
有一次他们高中出去聚餐,陈一吃了串鱿鱼,觉得不错,就立刻递到了姜兴嘴边,吐出两个字:“好吃。”
姜兴当时正拿手机回消息呢,手也不伸,就着陈一的手将剩下的鱿鱼串吃了。
吃完还简短点评:“是还不错。”
从头至尾,两个人的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至极。谁也没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当陈一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包厢内气氛诡异,众人下巴掉了一地。
余悠悠也真没见过这种光明正大搞gay的阵势,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一句“我、操”脱口而出。
第38章 恶龙
那都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姜兴却记得很清楚。准确来说,所有跟陈一有关的事情他都记得非常清楚。
姜兴又有点想抽烟了,余光却瞥见了电子牌的秒数从一跳到了零,红灯也变成了绿灯,这才匆匆踩下了刹车。
陈一递了好久,撑得手都有点酸了,姜兴还是没有反应,一点也没有要吃或者接过去的意思。
他瞥见后视镜倒映出的自己的脸,仿佛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份似的,将手缩了回来。
巧克力被陈一扔进了自己的嘴里,咔吧咔吧简单粗暴地咬碎了,带着一股子怨气,巧克力在嘴里化开了,甜得他说不出话来。
大概连陈一自己都没察觉到,在姜兴没有接受他的巧克力之后,他的表情又变成了那种可怜巴巴的,又不太高兴的样子。
车里倏然安静下来了。窗外飘雪,簌簌地落下。
陈一像是被窗外的景象吸引了,贴了过去,对着玻璃轻轻哈了口气,弯弯扭扭地画了朵难看的小花。
姜兴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些,几近要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了。
夏北光和陈一太像了,从语气口吻到神情,再到二人面对他的时候都会无意间流露出的孩子气和天真。
姜兴是了解陈一的,自小一起长大,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他更了解陈一的人。
陈一缺爱,不会爱,也不懂爱,只学会了陈瑜的笑脸迎人,喜怒无常,却没学会对方一副比石头还硬的心肠。
陈瑜是真的冷漠无情,对于自己的孩子都生不出爱意,大概在整个世界上,他最爱自己,其次再是自己的钱。
陈一死了,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难过。
或许是因为他天生就生了这样一副冷酷无情的心肠,又或许是他的那些温软都已经在冗长岁月之中的你欺我诈间磨灭了。
姜兴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无可否认的是,陈一不是一个俗世所认为的好人,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除开姜兴以外,大概这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觉得他无一处不是可爱的了。
生气打架也可爱,难过伤心也可爱,任性妄为也可爱,骄纵蛮横也可爱。
有时候姜兴自己都觉得,哪怕有一天陈一想要自己的命,那他也会选择把刀子毫不犹豫地递到陈一的手里。
当然在此之前,他会请求陈一给他一段时间,允许他做好一切为陈一开罪的准备,以确保他的小王子能继续快乐且无忧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姜兴愿意把陈一所爱的一切都献到他的面前,哪怕陈一最后喜欢的不是他,爱的也不是他。
他是在大概十七岁的时候,意识到自己不太正常的,那时他对陈一的保护欲已经汹涌强烈到了近乎不正常的地步。
陈一很依赖姜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可谁也不知道,那会儿二人的关系已经好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恰巧那几个月保姆回老家了,姜兴便直接住在了陈一家里,像个老妈子一样照顾陈一的衣食住行。
陈一每天起床是由姜兴给他穿衣服系扣子,刷牙的时候姜兴会给他挤好牙膏,放好漱口水,洗澡的时候姜兴会给他试好水温,准备好他所需要的沐浴用品,连吃饭的时候姜兴都给他切成能刚好入口的大小。
余悠悠曾无意间撞见了一次,当面便吐槽姜兴简直把陈一照顾成了一个残废。
陈一比姜兴小两岁,自小就被姜兴当成弟弟照顾惯了,有时候鞋带散了,甚至会理所当然地将脚递到姜兴面前,自然也完全没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直到二人一起去上学的时候,途径一个小巷子,忽然窜出来一只橘猫,那只橘猫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直往陈一脸上窜去。姜兴眼眸一缩,就要抬手去拦,可到底反应慢了一步。
陈一被锋利的爪子划了偌大一条伤口,从脸颊到脖颈,血淋淋的,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姜兴却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呆在了原地。在他的眼中,那伤口正被无数倍地放大,然后再放大,直至血肉模糊,鲜血淋漓了。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愈来愈快,愈来愈快,直至震耳欲聋、振聋发聩。
仿佛在盛大的黑暗潮汐之中浮浮沉沉,恐惧扑面而来,强势又不容拒绝地占据他的所有心神。
他恍惚间又回到了若干年前的那个晚上,浑身颤抖起来。
这一切都是如此地相似,又是如此地令人难以忍受。
那也是陈一第一次看到姜兴露出如此阴郁的神情。要不是不是那只猫已经窜远了,陈一真怀疑姜兴会直接捏碎它的脖子。
陈一问:“你怎么了?”
姜兴看见他的神情,那是有点害怕的,很畏惧,像是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他从少年眼眸倒映之中看见自己狰狞的神情,略微一僵。
然而很迅速的,那些阴戾又从姜兴面上退去,犹如瞬息之间浓重阴翳散去,窗外又重新晴空万里了。
他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没事。”
“你很疼吗?要不要去医院打疫苗?”
陈一又见到了和往常没有区别的姜兴,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那好吧,去打疫苗。”
“我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
姜兴这样轻言细语地说,连声音都很温柔,让人如沐春风,一如既往。
他转过身,走远了些,陈一看不清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的心情,只有姜兴听见了自己的心跳还在剧烈地鼓噪,喧哗又吵闹。
咚咚咚。
咚咚咚。
带着无尽涌动的后怕与恐惧。
两个人请了假去了趟医院,医生建议陈一打疫苗,因为最近有很多人被那只橘猫抓伤了。
它身上很有可能带有狂犬病毒。
在陈一打疫苗的时候,姜兴站在一旁,他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