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日月(71)
说罢他又有点不悦:“这人与我们萍水相逢,不过交情泛泛,怎就值得你为他四处奔走了?”
胤禩笑了笑,索性直言相告:“我看这岑梦如性情坦荡忠厚,是个值得交的人,等过两年我开府了,若他有意,便邀他上门充作西席。”
“此人胸怀远大,只怕不肯熄了科考之心,屈居你那小小的府邸。”胤禛斜睨了他一眼,毫不留情打碎他的如意算盘。
胤禩却只是无辜地笑。
岑梦如的事情就此告了一段落,由于胤禩从中转圜,他只是被停了下年的科举,也就是说,若他想再入考场,得等到康熙四十一年,除非朝廷另有恩科。岑梦如虽然有些心冷,却没有到万念俱灰的地步,病情也渐渐好了些,每天只是在客栈里看书习字,半步不出房门,惟有胤禩上门拜访时,才会展露些许笑容。
胤禩因忙着吏部的差事,也不可能老往那里跑,也只是偶尔听小勤回来禀告岑梦如的近况。如今他自个儿还没开府,不方便向岑梦如表明身份,对岑梦如这样的人来说,胤禩的身份不仅不是进身之阶,还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所以胤禩只想徐徐图之,免得把人给吓跑了。
九月里,乡试放榜,岑梦如自然是榜上无名,而张宏张子杰的名字,却排在第四位,明晃晃的让人一眼即可看到。
张宏与岑梦如原本住着相邻的房间,自那天岑梦如被逐出考场之后,张宏就从客栈搬走了,再也没有去看过岑梦如。
放榜那天,岑梦如也跟着去看热闹,但见远远的张宏喜气洋洋,被几个人围在中间,听着巴结奉承,任他心中再看得开,也禁不住有点失落。
曾几何时,两人一同来赴考,互相鼓励,彼此谈论文章,结果现在,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云泥之别。
张宏看见一丈开外的岑梦如,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安林兄。”他叫的是岑梦如的字。
“子杰兄!”岑梦如回过神来,拱拱手,强笑道:“恭喜你了,如今高中举人,状元已是指日可待。”
“承你吉言。”张宏笑得意气风发,拍拍他的肩。“听说你被逐出考场了?别担心,等我会试得了名次,被赐官职,再过个几年,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
说罢哈哈一笑,转身又与那些人说笑去了。
岑梦如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一阵发苦。
且莫说这边有人如何失意,紫禁城那边,却正是一片喜气洋洋。
原因无它,中秋将近,加上康熙三十五年,国泰民安,就连噶尔丹这样的强敌,也在康熙御驾亲征的威吓下,如今只不过剩了个空架子,双喜临门,这样的佳节自然是要大办的。
此时夜幕初降,道旁树木俱都挂上琉璃宫灯,光彩夺目,映得两旁如白昼一般。
因是家宴,并没有喊上文武百官,所以后宫数得上号的嫔妃都来了,簇拥着太后坐在席上。
时令瓜果摆了一桌,颜色鲜艳欲滴,引人垂涎。
皇十五子胤禑年方三岁,被嬷嬷抱在怀里,看见桌上的瓜果,忍不住就伸手去抓,嬷嬷怕阿哥失态自己受斥责,忙一转身把他抱开,胤禑嘴一扁泪眼汪汪,眼看就要决堤,奶妈无法,忙随手拿了个苹果塞到他手里,这才让他破涕为笑。
阿哥们也都换上常服,趁着康熙还没来时,三三两两聚在一块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胤禩看着这情景,突然想起康熙二十九年的中秋家宴。
只不过转眼之间,大家都这么大了。
当时自己刚由死转生,自地狱里头活过一回,还满心彷徨,生怕明朝好梦醒来,又是一场空欢喜。
如今却早已适应下来,将这当成上天给他的另一次机会,从小心翼翼,到如今放开胸怀,做当做之事。
“八哥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手臂被轻拍了一下,胤禩回过神,是胤禟。
这个只会跟胤俄打架闹成一团,缠着他要糖吃的娃娃,也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了,他母家出身高贵,对自己却是真心相待。
再过两年,各人封爵之后,都会有各自的心思,便连四哥,只怕也会暗地里开始准备。
胤禩摸了摸他的头。“我在想你小时候,跟小十五一样可爱。”
胤禟不满地嘟囔:“八哥别老把我当成小孩子,你可也没比我大多少。”
我比你老多了。
胤禩好笑地敲敲他的额头,道:“你可别成天再跟老十混一块儿无所事事了,皇阿玛不会放任你这样下去,等他老人家开口了,你就讨不到好了去。”
胤禟眉眼肖似宜妃,偏向阴柔冷丽,此时一挑眉,那份感觉就更为神似。
“反正皇阿玛关心的只有太子,我们都是陪衬的罢了……”
话没说完,却是被胤禩蓦然冷下来的脸色吓住,也忘了自己后面要说的话。
“这些混账话也是你说得的?!”胤禩压低了声音,见没人将注意力放在这边,才稍稍放心。“你在宫里头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什么话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
胤禟有点不服气,却也没再反驳。
宜妃受宠,连带着胤禟从小也被捧在手心,没人敢违逆他,加上他成天跟胤俄厮混在一起,那胡搅蛮缠的脾性也沾染了几分。这两年胤禩忙于户部的差事,经常宫里宫外两头跑,唯一能制住他们的人不在,两人更是闹翻了天,这一不小心就栽在太子手上,碰巧那次太子心情也不好,当场就发作了随侍胤禟的贴身太监,人被拖下去打了几十个板子,当夜就没了。
胤禟几乎气疯,去找宜妃理论,却反被宜妃骂了一顿,怏怏而回,从此暗地里与太子结下梁子,逮着机会就冷嘲热讽一番。
“这是怎么了?”胤禛刚从四阿哥府过来,远远的就看见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九弟犯浑呢,说了他几句。”胤禩脸色和暖下来。
胤禟抬了眼皮,懒懒道:“四哥好。”
胤禛点点头,没在意他的态度。“快坐下吧。”
少顷,康熙过来了,太子与大阿哥紧随其后,一左一右,引人注目。
家宴分两处办。
一处在慈宁宫,嫔妃们连同各皇子宗室的女眷都在那儿陪着太后听戏。
太后原本最爱听的是《四郎探母》,但这戏不适合在中秋唱,便换了一出《白蛇传》,加上宜妃在旁边解说,也能听个七八成,女眷们都想着法子说吉祥话凑趣,慈宁宫里一派热闹非凡。
畅春园这边,则是康熙和阿哥们。
所有人都是二人一席,惟独太子坐在康熙旁边,自成一席,颇有些孤家寡人的味道。
十三十四紧挨着胤禩他们这边,胤祯的座位恰好与胤禛相邻,两人却如同不相识一般,压根没有说过话。
康熙看起来心情颇佳,说了一番勉励的话,又吩咐梁九功给年幼的阿哥们赐下御桌上的菜肴。
“胤禛,这几日在家,都做了什么?”胤禛冷不防被点名,忙抬起头来,却见康熙面色温和,知他只是随口一问,不觉放下心来。
“儿臣在家看了《左传》。”
康熙挑眉。“哦?悟出什么来了?”
“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他引用的是《左传》中一句,来自士季劝谏晋灵公的故事。
康熙自然听出胤禛的弦外之音,视线扫过低垂着头的十四阿哥胤祯,再看向胤禛时,却带了点亲昵的斥责:“朕就知道你耐不得寂寞,罢了,即日起复了你的差事,还是到户部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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