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退隐了(123)
“那你为何能写那封灵简!”狄戎怒极,厉声质问道:“你早知此事,却隐瞒至今!老实交代,你是何时下手!同谋者又是谁!”
旁边四方天门弟子见掌门发怒,俱是灵剑出鞘,手捏剑诀,一时间万剑丛立,全都指向季清弟子,似是不说实话就要动手!
黎别曲和季清弟子自不会坐以待毙,立刻拔刀挡在黎宗身前,刀身因注灵震颤不休,毫不相让与对面对峙!
气氛剑拔弩张,这里又是四方天门之内,动起手来并无好处,黎宗额头也见了汗,分辩道:“我黎宗一生堂堂正正!从不做亏心之事!狄戎,你我相交百年,难道还不清楚我的为人么!”
“王八羔子,你还有脸说不做亏心事?!”
木使等这个机会真是等的太久了,见那两个同盟翻脸,立刻上前一步,骂道:“判莺姐姐夫君罪时,你敢说没有私心?!拐我上池垣少主之事,你敢说是假的?!感情你还偷了别人家的小孩!你这种人!早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我呸!”
黎宗只知上池垣对杏莺夫妇之死耿耿于怀,却没想到他们竟还知晓自己偷偷养大了杏莺的孩子,虽仍努力维持镇定之态,脸色却立刻白了几分。
旁边的黎别曲哪能容忍别人这般侮辱自己父亲,对着四方天门的刀锋一转,喝道:“上池垣木使!若你再敢胡言,休怪我不留情面!”
鸣木雀同样照夜灵刀在手,正待说些什么,却见木使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份卷宗扔给黎别曲,指着黎宗道:“胡言?那老娘就给你看看证据!这就是当年莺姐姐丈夫被定罪的证据!这个王八蛋以机密为借口不予我上池垣看,老娘费了好大劲终于找到了!你敢看吗!”
伸手接住,黎别曲张开卷宗,仅随便扫了一眼,就发现许多疑点,若当真是以此给人定罪,确实疏忽。
木使见她不语,又冷笑道:“这还不算完,鸣木雀便是莺姐姐亲生儿子!我上池垣的少主!他的腰上就有杏氏嫡系才有的风声木!你们敢验证吗!”
黎别曲是知道师弟腰上有胎记的,幼时对方生病,偷偷来给自己看,当时她是还好奇过那个胎记是什么灵物,为什么师弟生病那树就蔫,师弟痊愈树也一同恢复健康。此时听闻竟是传说中的风声木,立刻便明白上池垣此言怕是非虚,连握着刀的手都颤抖了一下。
可事关自己亲父,只要尤有一分生机,她都不会放弃,无论是与不是,总要试试才知,当机立断道:“有何不敢!师弟,给她看看!”
第108章 八家盟会
“这……”做梦也没想到事情竟会牵扯到自己, 鸣木雀下意识将左手按在后腰风声木上,对上池垣众人道:“这不可能,我……我明明是师父捡回来的弃婴, 有襁褓为证!”
木使瞪眼道:“傻小子!那是他骗你的!那个王八羔子他……”
“脱!”简单一句, 让旁边的木使都敛了声, 杏鹂美目看着自己失散多年的甥子, 语气虽不重,却半分不容辩驳:“我杏氏岂是任人欺瞒之辈!”
上池垣掌门发了话, 若是拒绝,等于坐实了师父谎言,可鸣木雀同样知晓,自己后腰确实有一处奇特的胎记。他环视一圈,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 转而看向身旁师姐,见对方点了点头, 算是默认,便咬了咬牙,将季清执令武袍脱掉,背对众人, 露出了后腰上的风声木, 还有浑身遍布的伤痕。
这些伤痕有新有旧,旧的只剩下浅浅的痕迹,新的却连痂都没掉完,层层叠叠, 密密麻麻。目之所及除了脖颈和脸, 几乎没有完好之处,就连那风声木也被几道鞭痕拦腰斩断, 看都看不完整。
季清历来赏罚分明,对弟子尤为严厉,鸣木雀因放人毁左臣木,被关锁灵牢两年,日日皆有不同的刑罚,过得生不如死,如今刑满不过几个月,即便用了好药也无法全部消掉。但他知晓师父有言在先,是自己明知故犯,并非刻意针对,是以从未心生怨恨。
可惜他不怨恨,不代表旁人不在意,尤其是这般展示在大庭广众下,简直是给本就紧张的局势火上浇油。
果然,木使在看到这满身伤后气得眼睛都红了,掏出几瓶药边冲边怒骂道:“老匹夫!你当年暗恋莺姐姐不得就害她!现在还敢伤我侄子!老娘跟你拼了!”
见她失态,旁边人想拦,又顾忌手中毒药不敢下手,还是杏鹂有经验,挥手夺下药瓶,制住对方。然后她闪身上前,将自家甥子衣服拉上,微红着眼眶,一字一句对黎宗质问道:“黎宗,你还有何话可说!”
……………………
往事重提,黎宗想起莺妹悲伤过度而死的模样,别过脸去,低声道:“无话可说。”
“父亲!”
这条罪认下来,就不是简单关一年就能解决的了,是要搭上性命的,黎别曲熟知江湖律书,顿时急道:“父亲与母亲夫妻恩爱,众人皆知,怎会为了别的女子做出此等有违道义之事!若非父亲所为,何必承认!若其中有隐情,何不解释!我愿举全派之力调查,定能还您清白!”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开了,埋藏了三十年前的旧怨也当众重提,黎宗早知会有今日,心态反倒轻松许多,又恢复往日一派之主镇定威严。他听见黎别曲的辩解之词,并未顺着对方的话走,反倒斩钉截铁道:“我此生挚爱,唯莺妹一人。”
“放屁!”
听这个匹夫居然还敢胡言乱语,木使张口要骂,余光看到杏鹂沉着脸,只得悻悻收声,改为用眼神杀人。
“哎……”隐在人群后的顾玦见火候够了,也叹了口气,缓步上前,满含悲意道:“事到如今,已无回转之地,黎宗,我有一事已困扰我多年,今日当着大家的面,也想来为亡妹求个真相。”
黎宗向来看不起隐圣谷,瞥了他一眼,半句都不回应。
顾玦都走出来了,自然也不差那句同意,自顾自道:“意儿本就身体不好,若非你是她的救命恩人,若非她一再恳求,当年我断不会同意她离开隐圣谷嫁给你。生下别曲后,你明知有人寻仇,在酒菜里下了毒,故意让她吃下后才揭穿阴谋,是也不是?”
没有得到回应,他眼中含泪,看向满面震惊的黎别曲,深深地叹了口气,又道:“你明知与上池垣有仇,料定了他们不会出手相救,江湖许多名医你不求,偏带中了毒的意儿去上池垣,害得她惨死街头!是也不是!”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谈到那个阴险的女人,黎宗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就承认了曾经所为。
想当年自己为了莺妹一时糊涂,以为她丈夫死了就能看到自己,不管证据仍有疑处直接给她丈夫判罪,却未想竟永远失去了所爱。后来方知,那些所谓的证据就是这个女人设的局,要不是她后来以此威胁,自己断然不会背叛莺妹娶她!且新婚夜时那个女人竟然还行下药这种龌龊之事,害得自己死都没脸见莺妹。
他早就恨透了那个女人,要不是她怀了自己的孩子,早就下手杀了,哪等得到那么晚。
黎宗为杏莺之事愧疚了半辈子,早有相随之心,若非门派牵绊,若非还要照顾她的儿子,若非自己还有别曲,安能苟活到今日。他忍够了,也瞒够了,此时面色冷肃,沉声道:“我此生唯一愧对的人就是莺妹,顾画意她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父亲!”在黎别曲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不说恩爱有加,也算相敬如宾。如今见父亲竟当众对母亲恶言相向,一时不敢相信,着急道:“您怎可如此绝情?母亲她温婉贤淑,季清人人皆知,您……”
黎宗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亦是百感交集,欲言又止。他虽深恨那女人手段阴毒,却一直将这唯一的女儿当做掌上明珠,如今自己已经身败名裂,却不想再让女儿再多难过一分。
真相在喉头转了两圈,他低叹一声,还是决定让女儿记住母亲的好,自己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之中,便只道:“其中缘由你不必得知,只需记住,我对那个女人唯憎恨耳,但你永远是我黎宗唯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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