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重生后(29)
这简直是他们这段包养关系里最致命的存在。
——
别墅门口。
纪知秾推开门,冷调开阔的客厅里,厉少峣居中坐于沙发之上,他手边放着一杯满杯的咖啡,咖啡凉透了,都没被喝上一口。
阿景从外头把门关上了。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男人把手机放回桌上时,不小心碰倒了咖啡,黑褐色的液体在桌上缓缓蔓延,像一把无尽延伸的生锈的刀,刀的刀尖始终指向纪知秾。
在刀尖逼近时,纪知秾终于开口,他抱着一点希望:“你会相信...我是无辜的吗?”
就像之前那样,默认他是被迫,默认他是受害者。
他太需要有个人在这个时候无条件地相信他了。
然而厉少峣却反问他:“这话说出来,你自己能信服吗?”
“.......”
不能。
这段视频一出,就算日夜颠覆乾坤倒置,都改变不了纪知秾在过去两年的某个时段曾经心甘情愿地被某个人那样对待。
厉少峣起身,走到知秾面前,他今日远比直播镜头里拍的要漂亮许多,价格昂贵的高级定制把他衬得光彩动人。
厉少峣抬手抓住纪知秾的下巴,视线抚过他时时含情的眉眼,挺翘的鼻尖,继而落在润泽的唇珠之上——这样一张脸,入得了他的眼,自然也能入得了别人的眼。
天下间的有钱人也不止他一个。
他可以在自己面前知情识趣,自然也可以在别人面前乖巧懂事——只要钱给到位就行。
只要遮住那颗泪痣,厉少峣就能清醒过来。
如果不是有几分像闻澈,纪知秾本质就是个可以用钱买来的床伴而已。
这种不自爱的人怎么配与闻澈相提并论?
他把他视为闻澈的替身,简直是在侮辱闻澈。
掐在下巴的力道纵然收紧,继而一甩,纪知秾身形不稳,摔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口袋里的手机掉到地上,屏幕摔得四分五裂。
厉少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冷凉如冰刃:“我们的交易关系,到此为止。”
纪知秾撑着沙发坐垫起身,捡起那台裂掉的手机,站起来时,需要微微仰头才能勉强和厉少峣视线持平,他没有哀求,也没有难过,只公事公办:“那把违约金付了吧,这半年,我在你身上也花了不少心力,按照合同,你该付我三百万。”
“三百万就能买走你的清白吗?”厉少峣抓住他的手腕,字字重音:“只要有钱,让你做什么都行,是不是?”
三百万于他而言只是个芝麻点的数目,他可以施舍给任何一个人,却唯独不想给纪知秾。
“究竟是谁在违约,当初是谁告诉我那些肮脏事都是被迫的?纪知秾,我还真不知道你在别人身下能那么享受,那你当初跟我的时候,又做出那副不情愿的假把式?是我的钱没给够?!”
“我这半年,尽心尽力在帮你,我把最好的资源都给了你,你呢?你是怎么报答我的?你连跟我说实话都做不到!”
纪知秾被他吵得头疼,他虽然理亏,但这些事难道是他想瞒的吗?
原主那些记忆,残缺不堪,拼都拼不出个前因后果,每每细想就头疼欲裂,他能怎么办呢?
他无力地解释:“不管你信不信,我根本记不清从前的事。如果我能记全,绝对不会隐瞒你。”
“你记不清以前的事,却记得你的养父是个什么模样?”厉少峣觉得他满口谎言,怒不可歇地反问,“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闻澈知道,从视频被放上网的那一刻起,他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个永远翻不了身的罪人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想去连累旁人。
他挣开厉少峣的手,主动退了三步远。
“你跟我断了也好,我也不知道我从前究竟还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我也许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万一哪天再被人爆出来,恐怕连累了你。”他微微俯身,疏远又客气:“厉先生,很感激你这段时间的扶持,虽然我没能给你创造价值,但这声谢谢请你收下,多的我也给不了了。”
厉少峣看他这般低姿态,眉头紧拧,心口突突发疼,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明明和纪知秾在一起不过半年,大部分时候他都自欺欺人地把对方当做闻澈在爱,但脑中也总是崩着一根清醒的弦,清醒地知道,纪知秾只是个尚可的替身而已。
这个替身现在脏了,自然就该扔了,不值得惋惜也不值得为之心痛。
他这样告诫自己,直至纪知秾推门离去,他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杨依一直等着知秾出来,其实她更希望知秾不要出来,这种时候,厉少峣不陪在他身边,意思很明显了——他放弃了纪知秾。
纪知秾走出别墅的院子,眼见浓云要拧出雨水,空气沉闷,每做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往心口位置添一块石头,他有些喘不过气,芒然四顾,居然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厉少峣待他很好,以至于这半年,他真切地把这里当成家,现在从这个“家”被赶出来,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到一个落脚的好去处。
他不想回纪家遭受可以预见的白眼和嘲笑,也无颜面对纪擎山的失望,六年过去,闻澈的房子也不知经历过几次变迁,其实他连自己从前的住址都记不清了,唯一能让他稍稍避风的是陆远空的怀抱,可这个人远在澳洲。
“纪先生,你别灰心。”跟他说话的,是杨依,“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杨依,没有办法了。”
闻澈知道她心善,也比谁都清楚,眼下的困局,无解。
那段视频就像一把利剑捅穿了纪知秾心脏处的要害,医生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病人流血而死,他们会出言安慰,却无力改变现状。
这个“血”继续流下去,会招来剧组的索赔,行业的封杀,世人的白眼...
但他没想到先来的会是警察。
“纪知秾纪先生是吧,有人举报你提供非法性服务,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纪知秾:“.....................................”
——
阿景没能拦住来客,
杨依毫无分寸地闯进客厅,厉少峣今天心情不好,对旁人的包容度直线下降,也没打算给杨依好脸色,然而对方却先开口堵住了他的话:“知秾被警察带走了!”
厉少峣摆弄盆栽的手一顿,不小心扯下一朵开得正嫩的花苞,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应该为自己的过失负责。”
杨依甩手把包扔到沙发上:“负个屁责!就算那段视频是真的,他那时还未成年!这次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搞他!居然都惊动警察了,他们是想弄死他才罢休!厉少峣,是你硬要把他捧上去的,你不能让他遭人妒恨陷害又甩手不管!”
“.......”
“我没有救他的义务。”厉少峣用力揉碎了手心里的花苞:“他的事,我不会再管。”
他冷漠得像个寒冬腊月新堆的雪人。
第28章 “我愿意证明他的清白。”
警局审讯室的白炽灯被浅绿色的墙映成了幽光,两位警察坐在光的阴影处,严肃板正的脸忽明忽暗,若隐若现。
像是梦里的虚影。
纪知秾低头看了看拷在手腕的银色手铐。
冰冰凉凉,膈得生疼。
这肯定也不是梦。
闻澈做的最荒唐的梦,都不曾跟警局挂上钩。
像他这种接受九年义务教育学生时期力争上游的乖孩子,根本不会想到自己有一日会坐在被审讯的位置上。
方才被带进这个屋子前,他在走廊坐着等了一会儿,仅仅十分钟,从他身边就走过了三个花臂大汉,六个肉眼可识别的小混混,还有两个杀马特爆炸头分不清男女的瘦骨青年,其中一个还没走出长廊就浑身倒地抽搐,一位老道的警察过来看了一眼就断定是毒瘾发作,过了五分钟,医院过来把人拉走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他身边不到五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