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拯救邪神之子(92)
还有许多男男女女,全都身着华服,他们都是同样的金发碧眼,相似的模样表明是一家人。
这些都是桑切斯家族的人吗?阮陌北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毕竟庄园都是他家的,在起居区域,不太可能出现其他人的画像。
那个他第一幅看到的少女像,就是那位在庄园中做了奇怪的梦,就此大病一场,促使桑切斯家族搬离暮光星的凯瑟琳小姐吧。
阮陌北回头看去,骤然发现不知何时,那双盯着前方的含笑眼瞳移动了方向,正紧紧盯着他。
少女在画里,笑着注视着他。
纵然知道这是恐怖片里的老套路,亲身经历的时候,阮陌北仍被惊悚得浑身寒毛耸立,他赶忙朝着另一旁看去,曾经是副舰长的桑切斯先生也正垂眸盯着他,目光冷冷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拔出腰间的佩剑,刺进他这个冒失闯入者的心口。
……还是赶紧回卧室吧,万一这些人真爬出来就完蛋了。
哒哒,哒哒。
脚步再一次响起,从走廊尽头传来。
软底皮鞋踩踏大理石地板的熟悉声响。
阮陌北下意识地循着声音看去,幽绿色的魂火在远处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点,微微跃动着,而深色的天鹅绒地毯上,一个又一个的脚印,正随着脚步声的落下,次第出现。
缓慢地朝他走过来。
但在魂火和脚印之间,确实空无一物,阮陌北可以毫无障碍地看到走廊尽头那扇被关闭的雕花大门。
根本就不是贺松明。
阮陌北脑子轰的一声炸了,一个鬼就在他面前不远处,优哉游哉地走过来。
那点幽幽的魂火,仿佛已死之人不甘的眼睛,燃烧着冷炎。
声音再度传来,前所未有的清晰。
【你……】
话音响起的瞬间,阮陌北闪身从门缝里回了房间,关门反锁,全过程行云流水般,干脆利落。
他背靠在门上,双眼紧闭,深吸口气,胸腔里的心脏狂跳不止。
太逊了!拿出你看恐怖片玩恐怖游戏的劲头啊!
阮陌北用力捂住胸口,稍微冷静了一些,准备回去再睡觉,当然,被吓到之后,不一定能睡着就是了。
他睁开眼,看到医生的床上正坐着一个人影。
阮陌北:!!!
床头的阅读灯被打开,昏黄的柔和光线照亮医生的脸,他看起来挺困倦,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眼镜摘下了放在床头柜上。
见阮陌北瞪着眼见了鬼似的盯着他,医生茫然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空空如也,只得转过来,向阮陌北问道:“怎么了?”
“……你刚刚去哪儿了?我醒的时候见你不在床上。”
“刚刚吗?刚刚在卫生间。”医生表情相当无辜,“怎么了吗?你看起来好像……被吓到了?”
卫生间?阮陌北清楚记得他醒来的时候卫生间里没开灯,也未传出声音,他那时候被灵视和外面的脚步吸引了更多注意,就没推开卫生间的门看。
“没事。”阮陌北捏捏眉心,回到自己的床边,“刚才好像听到外面有声音,就出去看了一下。”
“声音?”医生皱起眉头,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晚上喝了酒,听错了?”
“可能吧。”阮陌北趟进被子里,外面那只鬼弄出的脚步声可不小,如果医生一直在卫生间里,没理由听不到。
还说就和灵视一样,这种声音也只有他才能听见?
阮陌北闭上眼,但激烈的心跳仍然没能恢复,他躺了五分钟,没有丝毫困意,只有方才的所见所闻不断闪现在眼前。
成年男性一步步朝他走来的脚印,漂浮在空中的魂火,软皮鞋底的脚步声,墙壁上突然变化的画像,眼珠转动盯着他的桑切斯一家。
阮陌北翻了个身,越想越精神。
医生注意到了他的辗转反侧,轻声问道:“嘿,睡不着吗?”
“嗯。”
“我这儿有安神的药,要不要来一颗?明天还得去找李主管,估计也安生不了。”
黑暗之中阮陌北微微皱起眉头,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阮陌北沉默片刻,答应道:“好,给我来一点。”
医生起床从行李箱外层里拿出一瓶药,倒出一粒:“给。”
阮陌北接过来,他床头柜上有水,是睡前就倒好的,他习惯睡醒之后立刻喝点水,要不然嗓子和嘴巴都会很干。
阮陌北坐在床边,侧身对着医生,做了个相当明显的将药塞进嘴里的动作,白色的药片掉入袖口,顺着他的袖子落到肘部。
他端起水,就要喝下——
砰!
透明的液体微荡在玻璃杯中,阮陌北嘴唇碰到杯口的前一刻,玻璃杯整个在他手中炸开!
碎片四散一地,差点划破阮陌北的手,水洒在地上,还有一些弄湿了阮陌北的裤子,阮陌北被吓了一跳,他低头看去,地毯吸收了液体,在灵视中呈现出幽幽绿色。
阮陌北:…………
他意识到某种可能,看向医生,医生也被玻璃杯的突然爆炸吓了一跳,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
异样的神情只在阮陌北脸上呈现了一瞬,未被震惊的医生察觉到,阮陌北抖抖裤子上的水,俯身收拾满地的玻璃碎片:“怎么突然炸了?”
“不知道啊,是杯子质量太差了吗?”虽然强装镇定,阮陌北仍能从医生的尾音中听出紧张的紧绷。
“不会真闹鬼吧。”阮陌北佯装开了个玩笑,他将玻璃碎片扔进垃圾桶,拿过柜子里倒扣的新杯子,倒上温水,将嘴里的“药”吞咽下肚。
他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探出头向外看了看,趁机把存在袖子里的药片抖出去。
见他将药吃下,医生似乎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下来,两人重新躺回各自的床上,阮陌北闭上眼,刚刚出门撞鬼的紧张被彻底冲淡了。
不管怎么样,刚刚那个鬼……好像救了他。
他一直以为医生给的药片可能有问题,故意没往嘴里放,不曾想真正有问题的,是要就着药被一同吞下的水。
医生和他住过一晚,知晓他睡前床头放水的习惯,他离开的那段时间,足够医生往床头的水里加点料了。
如果这颗药是单纯的安神药,他应该很快睡着,并且不会轻易被吵醒,在他睡着的期间,又会发生什么呢?
阮陌北藏在被子下的手收紧,说实在的,他竟然有那么一点……期待。
比起虚无缥缈不按常理出牌的鬼怪,和人斗的乐趣才足够过瘾。
虽说期待即将到来的状况,但医生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呼吸甚至都变得平稳。
阮陌北最终没熬住,不知不觉间睡着了,他确实很困,在缺少午睡的情况下,晚上需要好好休息。
【……】
【我在这里……】
【来……过来……】
呼唤冥冥之中传来,雾气沉沉涌动着,暗夜中的河水一片漆黑,仿佛河底隐匿着某种肮脏的存在。
人们手握的提灯照亮岸边一片狭小的区域,高大男人拎着一盏灯,在他身边,是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女孩。
少女穿着厚重的长袍,兜帽遮住额头,碧色眼瞳沉默望着阮陌北,满眼都是愧疚。
阮陌北瞪大眼睛努力辨认,灯光下苍白的脸庞和紧抿的嘴唇,熟悉又陌生,感受到他的视线,女孩不自在地偏过头,攥紧了她父亲的手,兜帽下漏出一缕金发。
阮陌北终于认出,她是门口画像中桑切斯家的小女儿,凯瑟琳·桑切斯。
河水潺潺,阮陌北离岸边越来越远,灯光很快氤氲成雾气中圆形的一团,他低下头,发现自己正坐在竹筏上,身穿宽大的白色长袍,上面纹绣着层层叠叠的金色纹路。
许多鲜红的果子在他脚边,落入水中,或被碾碎,鲜红的汁液染上纯白衣角。
他顺水飘荡,飘向下游永无尽头的深渊。
……
“怎么样了?”